難得有機會跟沈喻單獨吃飯,我努力地想製造話題:“這道菜還合你胃口吧?”


    “當然。你對我的口味足夠了解。”她不動聲色地說著,也聽不出是誇獎還是揶揄。她眼睛卻透過窗戶玻璃,盯著外麵的巷子。


    巷子裏路燈昏黃,偶爾有路人經過。


    我看見她慢慢皺起眉頭。


    “怎麽了?不好吃?”我問。


    “不是,我覺得剛才走過去的那個人很奇怪,他應該是偷了什麽東西。”


    我趕緊循聲往外看去,巷子很長,前麵不遠處依稀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走幾步就警惕地四處打望著。


    “我出去看看。”我自告奮勇地站起來往外走去。


    “哎,那個人很危險!”我聽見沈喻在身後喊。


    我走過櫃台,老板正坐在櫃台前,他看我一眼。


    “一會兒迴來結賬。”我解釋道。


    老板沒說話,隻是微笑了一下。


    我快步走出“人吉屋”門口,朝前麵趕過去。


    前麵那個人背部高高隆起,不知道是駝背還是背著什麽東西。我踮著腳尖,貼著牆根小步快行,盡量不打草驚蛇地緊緊跟著他。


    那個人走了幾步,突然站住,又習慣性地迴頭張望。


    我毫無跟蹤經驗,驚慌之間隻好朝一爿店鋪門口的綠植後麵躲去,誰知道顧下沒顧上,一頭撞在店鋪側方伸出來的招牌上,撞得招牌“咚”的一聲,忽忽悠悠直晃。


    誰知道那家夥一聽到這點動靜,就如驚弓之鳥似的突然狂奔起來。


    我此時已經暴露,沒有別的辦法,那家夥既然做賊心虛,說明他肯定背著事兒,我隻好也大步流星地急追過去。


    我們兩人本來相距二三百米,但那個人卻吭哧吭哧跑得十分費勁。


    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這個人的步伐,看起來跟之前去公司拜訪我的地獄來客十分相似。


    但我又很快否決了這個念頭,地獄來客是個裝著假肢的瘸子,而這個人的腿腳正常,所以他們絕不是一個人。


    地獄來客究竟去哪裏了呢?——我搖搖頭,使勁打消多餘的想法,當務之急是趕緊追上這家夥才好。


    我本來沒什麽運動細胞,但對他卻是越追越有自信,但眼看就要追上的時候,那人忽然停住腳步,猛地轉身對著我。


    我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別過來!”他用一種特別嘶啞尖利的聲音對我喊道,然後舉著刀子朝我這邊比劃著。


    他臉上戴著一個碩大的口罩,我無法看清他的長相,但從他的頭型和臉型來看,這家夥肯定不是那個地獄來客。


    不管怎麽說,沈喻又一次判斷對了,這家夥如此慌亂,還手持兇器,看樣子肯定非奸即盜。


    “你放下家夥!”我對他喊著。


    他毫不理會。仍舊拿著匕首慢慢移動著,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瞄著我的咽喉。


    也就是說,這個人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我想起沈喻在我跑出去時喊的那句話——“他很危險!”


    我不知道沈喻是怎麽判斷出來的,但這個人的確危險。


    我現在手無寸鐵,要跟他正麵硬剛肯定吃虧,再說我又不是練家子,從小打架就沒占過便宜。


    我不想輕易出招,以免自己黔驢技窮,隻好先用眼睛的餘光瞥向周圍。


    這時我發現身邊還有摞起來的一堆花盆,於是想了想有了主意。


    我馬上故意把右手放下來,朝褲筒那邊摸去。


    “放下刀子,我是警察!”我突然朝他大喊一聲。


    那家夥以為我要掏槍,他急忙一聳肩,隻聽咣當一聲,背後一個巨大的東西就落在了地上。


    我愣怔了一下,就在電石火光之間,那人就張牙舞爪地舉刀撲了上來。


    幸好我提前早有準備,於是往左邊一側身,隨手抓起一個花盆就朝他扔了過去。


    那個人估計全神貫注盯著我的右手,沒提防左邊砸過來的花盆,被結結實實砸在身上,哎喲一聲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趁機連忙再撿起一個花盆砸過去,這時候他有了防備,就地一滾就躲開了。


    此時我形勢已經被動,他一個魚躍起身,又拿著匕首,嗷嗷叫著朝我刺過來。


    “不許動!警察!”巷子另一個方向忽然傳來兩聲高喊。


    那家夥被嚇了一跳,我抬頭看到,不知什麽時候沈喻和人吉屋老板也追了過來。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他們也想裝警察嚇他一嚇。那個人估計看雙拳難敵四手,他立刻轉身,飛也似的朝另一端的巷子口逃走。


    沈喻和老板沒有追趕,她衝到我麵前問:“怎麽樣?沒事吧?我不是說那家夥很危險嗎?”


    “沒事沒事,”我裝作大大咧咧的樣子,心裏麵卻是驚魂未定,“你怎麽知道他危險的?”


    “他邊走邊四處探望,一副嚴加戒備的樣子,而且右手一直揣在衣服口袋裏哆嗦著,肯定口袋裏攥著兇器呢。”


    我看看人吉屋老板,他走過來拍拍我肩膀。


    “我之前就認識沈老師,她曾經幫過店裏一個大忙,我欠她人情。”老板說。


    我恍然大悟:“所以我帶她來吃過一頓飯,後來每次訂位都能訂到,難道是這個原因?”


    老板笑了下:“那是給你和沈老師特意加的座位。”


    沈喻走到那家夥丟在巷子裏的東西旁邊,我也走了過去,那東西裝在一個蛇皮口袋裏,很大很圓,看樣子就是那人背在背後的東西。


    我蹲下去把蛇皮口袋拉開,我們三個人都驚呆了。


    躺在蛇皮口袋裏的東西,竟然是一口黑乎乎、髒兮兮、油膩膩的大鐵鍋!


    我把鍋拎出來,那鍋一看就是日常用的,蹭得我滿手都是油汙黑炭。我想從蛇皮口袋裏再尋出點其他線索來,但那裏麵除了大鍋便空空如也,什麽東西也沒有。


    沈喻眉頭緊皺,她看看老板,說:“能不能把這口鍋放在你這裏暫存一下,我覺得之後可能還有用。”


    老板看著鍋笑了:“這麽大的鍋,看樣子是什麽食堂裏用的。放我廚房裏有點兒大,但後院應該能放得下。”


    “別又讓那家夥再偷了去。”我說。


    “不會的,他既然肯扔下,就不會再偷迴去了。”沈喻淡淡地說,但我還是能從她眉宇裏讀出什麽東西,那是我極少見的疑惑不解的神情。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我趕緊忙著渾身找手機,卻怎麽也找不見,再抬頭卻發現手機在沈喻手裏。


    她把手機遞給我:“剛才追那個人的時候,你手機掉巷子裏了,我幫你撿了。”


    我接過手機,發現是林瑛打來的電話。


    “喂,”她著急火燎地喊著,“沈喻跟你在一起嗎?又出大案子了!你能勸她趕緊來刑偵隊一趟嗎?”


    既然又是大案子,我們自然不敢耽誤。


    好在人吉屋老板十分大度,說這次的飯也沒怎麽吃,讓我們給他個機會請客,把我們的單免了。


    我於是沒迴餐館,直接去巷子口,開車帶著沈喻急急忙忙趕往刑偵隊,可剛進警局院門,我們就看見施鰱站在院裏的槐樹底下抽煙。


    “又是殺人案?”沈喻問。


    “比殺人嚴重多了,我這不都躲出來避難了嘛。”施鰱故弄玄虛地說,“報案人說了,知道警局有個大名鼎鼎、斷案如神的沈警官,所以非得要你來負責不可。”


    聽了這話,我們倆趕緊噔噔上樓,剛到三樓樓梯口就聽見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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