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嘿嘿一樂,鬆開腳拉起那人,問道:“你就是孫休?”


    那人抱拳道:“正是。”


    嘿嘿,正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楚凡朝三麵團團作了個羅圈揖,道:


    “孫休從現在開始,退出海沙幫,不跟你們打打殺殺了。誰要是不同意,先問一下灑家的拳頭。”


    楚凡下午趕到番州孫忌的祖墳所在地,把骨骸埋了,讓他葉落歸根。


    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孫忌還有一個弟弟叫孫休加入了海沙幫,今晚參與爭奪地盤的賭鬥。沒辦法,他必須將孫休救出,完成自己對逝者的承諾。


    可孫休常年生活在番州,這次不鬥了,下次說不定還鬥,早晚橫死。楚凡又不可能守在這裏或者把他帶走,幹脆快刀斬亂麻將人弄出,再留點金銀。


    跟江湖幫派沒啥道理講,拳頭大就是爺。


    可對江湖漢子而言,私自退幫是很嚴重的行為,說不定得一輩子亡命天涯。孫休差點被一錘砸死,剛剛從鬼門關還過魂,又見救命恩人要他退幫,頓時嚇壞了,囁嚅道:“使不得,這怎麽行……”


    見孫休唧唧歪歪,楚凡煩了,抓起他朝海沙幫那邊一丟,道:“沒什麽使不得的,要不然從今天起,海沙幫除名。”


    王虎腿都嚇軟,趕緊攙扶起孫休,對石台一抱拳,道:


    “海沙幫重情重義,孫兄弟隨時可以走人。在下王虎……”


    楚凡懶得搭理他,隻想速戰速決點離開。可目光瞟了一下老道的身前,頓時直了。


    兩錠黃金渾不在他眼中,裝黃金的托盤卻是一件舊得不能再舊法器,至少可以提煉出十顆惰性珠。


    楚神棍眼珠子一轉,臨時改變主意,道:


    “王幫主,你們賭鬥的彩頭是不是石頭上那堆玩意,怎麽個賭法?”


    王虎沒聽出話裏的毛病,連連點頭,道:


    “正是,五場三勝。誰贏了就拿走一百兩黃金,另外……”


    楚凡一擺手,道:


    “行了,行了,我幫你們贏下來……”


    一邊說,一邊轉過身,道:


    “兀那海狼幫,趕快挑三個人出來。剛才這場算孫休輸了,剩下的由灑家來打。”


    端木道人苦笑著搖了搖頭,望向郭春海,不作聲。反正他隻是中間人,隻要雙方同意,怎麽辦都行。


    對方來了一個貌似武道巔峰的高手助拳,可怎麽玩?自己上去也是挨揍的份。韓慶臉綠了,眼神巴巴望向郭春海。


    郭春海冷哼一聲,心裏狐疑,這條大漢莫非是衝南星來的?


    不沾因果曰佛子,不染塵埃是道胎。


    修行之人若想脫去凡胎養成道胎,需有一顆向道的空靈之心,不沾染紅塵。


    如何保持道心無暇,閉世隱修最為簡單。可修行者難免不入世,便做不成一張白紙。退而求其次,多曆練見識,也是不沉陷於紅塵誘惑的好方法。


    南星自幼在南海派宗門羅浮島長大,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如溫室花朵。心思單純,不識人心奸詐。別看踏入了融神境,連血腥都沒有見過。


    所以,南望特意安排他踏入江湖曆練,以砥礪道心。


    陪同南星的是內門長老江鬆子,脫胎境換骨層次體修。加上他們在姬國地盤上遊曆,不至於出什麽妖蛾子。


    本次海狗幫與海沙幫的賭鬥,南海派外門橫插一杠子,就是長老江鬆子安排的。目地無非讓南星見識血腥,勘悟生死。任何生命在死亡之前的掙紮狀況,都會差不多,無論修士還是凡人。


    卻沒有想到,在南海派的一畝三分地,還有人更加霸道!


    “好呀……”


    清脆的童音響起。


    郭春海沒說話,南星先作聲了。他是小孩子心態,不怕熱鬧,就怕不熱鬧。至於見識血腥勘悟生死什麽的,根本沒這概念。


    楚凡著急走,一直沒怎麽注意海狼幫,聞聲一看,樂了。


    前麵十幾條粗布衣土布鞋漢子,大口合襠褲,上衣無領無扣,右衽往腰間一搭,布帶一束。月白色土布褪變成了泥垢的灰黑色。更有那大洞小洞無處不漏風的,偏偏搔首弄姿顧盼自雄,硬是穿出了露乳真空漁網時裝的效果。


    再看兵刃,一哥們手執缺了角的舊木片,一大漢手抓一顆鏽跡斑斑的銅印,一瘦猴手提黑不溜秋銅鈴……此外牛角、木魚、桃木劍不一而足,靠譜點的是青銅劍、菜刀、鐵鐧,均鏽蝕不堪,恐怕一碰就要碎裂。


    遠看似仙人薈萃,近看是叫花子開會。


    其實這幫外門弟子出入紅塵,手握財富驚人,鮮衣香車是不缺的。可江鬆子與南星前來,個個力求表現,翻出門內賜下的衣裳同法器。


    衣裳隻那麽幾件,雖然偶爾穿,也已經舊了。更有那衣裳沒破的,偏要磨出幾個洞,以示未忘師恩,時刻摸爬滾打在最前線。


    如此整齊的一批開光仙師出現在姬國地盤,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南海派弟子。楚凡倒不怎麽害怕,但也不想節外生枝。對小道童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猜測必是陸平章提起過的修煉奇才南星了。


    見南星定下了調子,一條穿著布褂長褲的漢子不假思索走向石台,問:


    “某,南海派外門番州管事郭春海。閣下是什麽人,來這裏砸場子?”


    楚凡聳聳肩,嘻皮笑臉道:


    “俺是啥人你不用管,你南海派的怎麽管起海狼幫事情?”


    郭春海幹脆利落迴答道:


    “海狼幫是番州外門下轄的幫派,郭某當然管得著。你隻要打贏我,就可以把金子拿走。”


    “中!”楚凡道:“放海沙幫的人走,擔保今後不找他們麻煩。”


    言畢,掏出一錠數兩重的金錁子拋給孫休。


    “行。”郭春海索性一揮手,把海狼幫的人也放走了。


    端木道人見講數的兩幫人走了,剩下的人沒一個自己惹得起,衝郭春海抱拳道:“郭師,貧道留在這裏無益,不如……”


    郭春海不耐煩地驅趕道:“行啦行啦,你也走。”


    端木老道如蒙大赦,一溜煙追上海沙幫海狼幫眾人,才矜持放慢步伐。


    楚凡連忙探頭去看,見托盤還在,放心了。


    郭春海卻以為他在看金子,心中鄙夷與怪異的感覺愈盛。他以開光仙師的身份去戰一個武道高手,實在跌份。但隻要能讓南星開心,這些算不了什麽。


    兩幫人走得很急,知道下麵的場景不是自己可以觀摩的。


    隻有孫休頻頻迴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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