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風平浪靜,很快就到了啟程之日。


    這不免讓沈念有些納悶,那誰不是說要給她把退學的事兒宣揚出去來著?


    派人出去打聽,迴來卻報告說魏小姐已經離開了寧安。


    難道魏秋林特別跑來,就是為了當麵嘲諷她一下?而且還被她給懟迴去了。


    算了,沈念很快就把魏秋林拋到腦後,反正現在也沒功夫搭理她。


    這一天,沈念起了個大早,因為前一日已經跟老太太和朱氏告過別,便不再去打擾她們,所以隻有沈默相送。


    跟別人家一堆人相比,顯得有點可憐。


    “你記住我的話,迴來檢查功課。”沈念揉著侄兒的腦門道。


    沈默沒有像別家女眷那樣一臉不舍,大約是每年都要跟沈念道個別,習慣了,便隻乖巧的嗯了一聲。


    “姑姑放心,我一定看好家裏,等姑姑迴來。”


    沈念笑笑,眼看快到出發的時辰,便開口打發沈默迴去。


    又對站在一旁的孫武道:“家中安危,就拜托你了。”


    孫武沉默著給沈念行了一禮,便領著沈默迴頭,直接把人抱上了馬,扭頭去了。


    沈念瞧著人影消失在城門後,便長出了一口氣。


    平日裏不覺得,這一迴倒是第一次隻有沈默來送,感覺空蕩蕩的。


    “沈小姐。”


    沈念聽見招唿,迴過神,就看見一臉慈祥的錢亮和另一家糧鋪的大少爺方晚生走過來。


    “不必過於憂心,此次有官軍護送,定然能平安歸來的。”


    沈念此時做男裝打扮,隻對二人略微躬身,微笑道:“謝錢老板寬慰。”


    錢亮挺著肚子,捋了捋胡子笑了,指著旁邊的方晚生道:“這是方老板的兒子晚生。”


    從前沈念並不插手沈家生意,她知道方晚生,但嚴格來說,兩人並不相識。


    不過,既然出來混,怎麽能不事先做功課呢?沈念不是個蠢貨,所以她自然是會做好功課的。


    所以錢亮介紹的也簡單,他說方家,自然是篤定沈念會知道是哪個方。


    方晚生身材高大,方臉濃眉高鼻梁,看起來不像個商人,倒像是個武人。他站在那裏,對沈念點了點頭就算是打招唿了,看起來不是個活潑性子。


    做商人,哪怕骨子裏再如何,表麵上也是要長袖善舞的,交際是做生意的重要組成部分。


    於是沈念看著方晚生道:“方大少可是不想與我說話?”


    方晚生抿了抿嘴唇,才開口道:“沈小姐莫要誤會,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罷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略帶暗啞。這定然不是他本來的聲音,隻是不知道什麽緣故,才搞成這樣。


    也難怪不想說話了。


    沈念點點頭,卻聽見城門口突然變得喧囂起來,扭頭一看,卻是一隊煞氣頗重的軍士從城裏出來。


    打頭的那個人,大約二十來歲的模樣,濃眉大眼,身材魁梧,身上穿著甲胄,腰間掛著大刀,看來就是此次領軍護送的軍官了。


    隻見那人眼睛四下裏一掃,在沈念這邊多停留了幾息,便下了馬,徑直朝這邊走來。


    沈念有些詫異,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錢亮和方晚生一眼,難道這倆人誰跟著軍官是舊相識?


    豈料那軍官走到近前,開口便道:“這位可是沈小姐?”


    平心而論,沈念因為以往經常悄悄出門,女扮男裝經驗豐富,言行舉止並無女子習氣,加上如今她身量頗高,打眼一看說她是個少年公子,沒有人不信的。


    而眼下這軍官卻一個照麵就找對了人,絕對不是心血來潮想過來打個招唿。


    恐怕是事先就知道這裏站著沈小姐,那麽從一個挺胸凸肚的老頭子、一個身材高大的方臉男人和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中間挑一個出來,那倒是沒什麽難的。


    沈念思緒翻轉,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打個揖禮,道:“正是在下。敢問您是?”


    軍官上下打量了沈念一迴,眼神灼灼,說來是有些失禮的,畢竟他知道是沈念是個女子。


    在北地,雖然風氣開放,但這對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來說卻是冒犯,換到一個矜持的小姐身上,恐怕要惱恨他的。


    但沈念當然不會,她往日出門談生意,也是要被人打量的,也沒什麽區別。


    畢竟這人眼神清正,並無淫邪之念。


    見沈念態度坦蕩蕩,軍官忽然笑了,道:“果然氣度不凡,難怪我那侄兒看重你,還特意拜托了我照顧你。”


    這什麽鬼?


    沈念一愣,隨後便見那人從懷裏掏出來一封信,遞到沈念跟前。


    信封上隻有四個字:沈念親啟。


    沈念頓時明白了,因為這字跡有點熟啊。她抬起眼皮掃了那軍官一眼,卻見他齜牙一笑。這一笑頓時就把方才出場時營造的煞氣和威風都給笑沒了。


    打開信一看,果然是孟孝的字跡,一貫的秀美雅致,再看內容,卻是講他自收到沈念的求援信之後做了什麽,隨後又交代說拜托了自家堂叔看顧沈念,若是在大河鎮碰到難處,可以找他幫忙。


    看來眼前這位,就是孟孝的堂叔了。


    話說,這位堂叔叔可真年輕,跟孟孝站一起像兄弟多過像叔侄。


    不過,在大家族裏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沈念仔細的把信折好收起,才對孟堂叔嫣然一笑,執晚輩禮道:“那接下來一路上,就要拜托您多照顧了。”


    孟堂叔坦然受了這一禮,隨後便清了清喉嚨道:“既然你隨了我那侄兒執晚輩禮,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念丫頭,快點叫聲叔叔來聽聽?”


    沈念呆住。旁邊一直聽著的錢亮和方晚生也都懵逼了。


    沒聽說沈宏給閨女說了婆家啊?難道是沈念在書院跟某公子私定終身了?


    沈念此時倒是沒想到孟堂叔的話讓人生出誤會這一茬,誰叫看重和看中聽起來一樣呢,她就是覺得有些牙疼,堂堂詩書傳家的孟家有人棄武從文也就算了,怎麽看著還有點不著調啊?


    後來她才知道,這位孟堂叔名叫孟敘,還真是孟家一等一的不著調之人。


    不過,不著調也有不著調的好處,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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