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晚風微涼。


    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漆黑的夜空宛如一塊巨大黑幕籠罩著四周。


    夜空繁星閃爍,仿若一顆顆璀璨的寶石掛在天際。


    江水在黑暗中發出汨汩的聲響,像是在催促的什麽。


    空氣中裹著江水的氣息。


    何欣怡將車停在江邊。


    下車後,她慘白著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在確認四周無人後,她才快速打開後備箱。


    隨後提出五個黑色袋子。


    ……


    幾分鍾後。


    她才將幾個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全扔進江水裏。


    看著江水吞噬掉她犯案的證據,她才清洗幹淨手,渾身發抖地開車離開。


    ……


    等她迴到家時。


    她一進門就癱軟在地,驚慌地捂著嘴失聲痛哭。


    “嗚嗚……”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沒等她傷心太久,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突兀的敲門聲嚇了何欣怡一跳。


    她警惕地快速站起身,“誰?”


    畢竟是做了喪盡天良的虧心事,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驚慌不已。


    生怕別人發現了她的秘密。


    門外敲門的人聲音冷淡,“今晚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不想我報警就開門。”


    這話一出,何欣怡頓時嚇得瞪大眼睛。


    什麽?


    看到她做的一切了!


    那豈不是說她拋屍的時候……”


    可是當時根本沒發現四周有人。


    怎麽會有人看見她?


    秘密被人發現,何欣怡頓時感覺渾身冰涼。


    仿若遁入冰冷的地窖一般,寒冷刺骨。


    她沒有立刻打開門,而是驚恐問,“你想幹什麽?”


    外麵的人噗笑一聲,“我沒想幹什麽。


    隻是想來告訴你一個消息。


    你哥哥何瑞傑並不是英勇犧牲,而是被人故意殺害。”


    一聽哥哥不是英勇犧牲。


    而是被人殺害,何欣怡頓時忘記了害怕。


    她快速地打開門,看著門外的黑衣大漢。


    她激動地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領,“你剛剛說什麽?


    我哥哥他……?”


    她胸腔劇烈起伏著,“誰?


    你知道是誰做的對不對?


    害我哥的人是誰?”


    她突然雙目赤紅,眼裏是無盡的憤怒和恨意。


    那人拍開她的手,“你想知道是誰就跟我來。”


    何欣怡雖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麽。


    但看對方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


    她隻思忖片刻,便關上門,跟在對方的身後……


    ……


    下半夜。


    蕭家所有人,都接到了陳鈺銘在醫院去世的消息。


    原本互換靈魂後,陳鈺銘的肉體還有兩天的陽壽,但胡紹航急著和妻子團結,便用盡全力,將氧氣罩給拔了,提前一天走了……


    蕭玉婷是下半夜醒來,上衛生間才發現他將氧氣給拔了。


    即使她已經知道陳鈺銘和胡紹航互換靈魂。


    但感受到陳鈺銘的肉身已經冰冷,她也不由得一陣悲涼。


    胡紹航的事,她也聽大侄子說了。


    那男人也是個可憐的人。


    “你安心走吧!”


    以後,你的父母,我也會當做自己的父母侍奉。”


    ……


    蕭慶國連夜派人幫蕭玉婷將陳鈺銘的屍體接到陳家。


    此刻的陳家。


    江慧琳撲在兒子那幹癟的屍骨上,哭得撕心裂肺。


    蕭玉婷將陳鈺銘被頂替的事告訴江慧琳。


    一開始江慧琳是不信的。


    直到陳鈺銘的屍骨帶迴陳家,她才不得不信。


    江慧琳看到兒子被折磨得麵目全非,傷痕累累的屍體,又氣又怒,又自責。


    更讓她崩潰的是,她還幫著罪魁禍首瞞著自己親孫子被害的事,助紂為虐。


    “鈺銘,我可憐的兒子。


    媽媽對不起你。


    對不起鈺婷。


    媽媽是罪人。


    該死的人是我。


    為什麽要讓你遭這些罪?


    老天爺,罪人是我。


    你為什麽不帶走我?


    要帶走我可憐的兒子!


    你帶走我,讓我去贖罪啊……


    嗚嗚……


    鈺銘!


    我的兒子!


    ……”


    她抱著兒子的屍骨,又悔又悲痛。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雨彤同樣跪在陳鈺銘的屍體麵前,眼裏的淚水早就模糊了視線。


    無聲地哭泣著。


    雖然舅舅已經告訴她,爸爸的靈魂換了。


    以後會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


    但看到爸爸那遍體鱗傷,瘦得隻剩骨架的身體,她還是忍不住悲痛。


    爸爸的肉體離開了。


    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陳鈺銘這個人了。


    曾經對爸爸的那些不滿,早就隨著真相大白的那天消失殆盡。


    剩餘的隻有悲痛。


    她看了看已經哭紅腫眼的媽媽。


    心裏很是複雜。


    雖然媽媽也是受害者。


    但她這些年的冷漠和漠不關心,早就讓她失望透頂。


    她可憐她,同情她。


    卻沒辦法做到釋懷,沒辦法完全原諒她。


    有些傷害一旦形成,便會在心裏烙下磨滅不掉的痕跡。


    就像打碎了的玻璃再黏上,終究還是會有裂痕。


    ……


    三天後。


    帝都最大的墓園。


    陰沉的天空下。


    墓地顯得格外寂靜與肅穆,一排排墓碑整齊地矗立著,仿佛沉默的衛士。


    這天,換了一個肉身的陳鈺銘,以胡紹航的身份來參加葬禮。


    他親眼看到曾經的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盒子,埋入那冰冷的墓地底下。


    自己參加自己的葬禮,他怕是這世界第一人吧!


    看著自己的母親,妻女哭成如淚人,他隻能站在不遠處,悲痛地看著。


    他現在的身份,不能明目張膽地上去安慰她們。


    他和胡紹航互換身份的事,除了蕭家的人知道,其他的人都不能說。


    包括胡紹航的父母。


    他想要和妻女在一起,也得等幾個月後,再慢慢……


    葬禮結束後。


    陳鈺銘迴到陳家。


    在踏進胡家那刻。


    他知道,以後他就隻能是胡紹航了。


    胡紹航媽媽謝佳一看到兒子迴來,擔憂道,“紹航,你怎麽出院了?”


    她的腿有些瘸,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


    胡紹航見狀,趕緊快步迎上去。


    “您慢點,小心摔了。”


    謝佳擔憂問,”身體怎麽樣?


    好些了嗎?


    你這次可把媽給嚇壞了,差點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紹航啊!


    媽媽知道你心裏苦。


    可你也得為爸媽想想啊!


    我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


    你怎麽就忍心丟下我們,一次次尋死呢!


    爸媽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了。


    你就當為了爸媽,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的身體了好不好?


    媽媽求你了。


    你再多活過幾年,陪陪我們這把老骨頭吧。


    你下次要是再想不開,媽媽幹脆和你一起走了算了。”


    胡紹航看著老人家眼裏的擔憂,心疼不已。


    他有些生硬地開口,“媽,不會了。


    以後,我不會再尋死了。


    這些年,讓你和爸擔心受怕。


    是我的不對。


    以後,我再也不會做讓你們擔驚受怕的事了。”


    謝佳一聽,瞬間欣喜得熱淚盈眶,激動地握著胡紹航的手。


    “真的嗎?


    你沒騙媽媽?”


    胡紹航點頭,“真的,不騙您。


    以後,我會好好活著。


    我還會娶妻生子,讓你和爸享受天倫之樂。”


    雖然這樣欺騙老人不好。


    但這身體還是他們的兒子。


    流淌著他們的血。


    也不算完全欺騙。


    他代替胡紹航活下去,希望能把胡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謝佳一聽,頓時感覺像是在做夢。


    她雙目濕潤,肩膀顫抖著,“兒子,你終於想通了。


    媽媽太開心了。


    你終於想通了。


    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


    讓他今天早點迴來。


    晚上咱們多加幾個菜,慶祝你新生。”


    勸了兒子多年都沒改變他不想成家的念頭。


    這次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她能不高興嗎?


    隻要兒子肯結婚,不管女方是誰?


    她都舉雙手讚成。


    她甚至幻想著抱大孫子的場景了。


    ……


    晚上。


    蕭墨寒躺在大床上,雙手死死地抓著床單,臉上布滿汗水,眼裏是隱忍的痛楚。


    整張臉也因為疼痛變得有些扭曲,額頭青筋一根根暴起。


    大床邊,賀夕顏手裏拿著銀針,神情專注,將銀針一根根地紮進他的小腿。


    “要是忍不住你就說一聲,我用銀針給你把痛穴封了。”


    蕭墨寒痛得渾身緊繃,緊咬著牙。


    “繼續,我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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