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別瞎胡歪歪。石頭不是那樣的人,石頭你跟你爹說你保證沒有這個心思。”老太太不甘心。


    王岩悶著頭去了後院兒,臨走也沒有扔下一句準話。


    老太太看著兒子這樣走了,不由得納悶兒,問王老頭。


    “你說這石頭不吭氣,難道說他真的有了這個心思?”


    王老頭眯著眼把旱煙槍放到嘴裏,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兒,迷迷蒙蒙,讓老太太看不清王老頭的樣子。


    “明天你就去和今天的姑娘家定下親事,老大的親事不能拖了,我看著他這心思不對呀,今天能說出這種話來就證明他心裏有主意,我自己的兒子我還能不清楚,現在還沒娶媳婦兒,恐怕是心裏對村裏的誰動了心思,而且這個人指定不是黃花大閨女。要不然他不能說出今天這個話。”老頭兒當機立斷,決定速戰速決。


    老太太還在那裏雲裏霧裏呢,“不能吧?這石頭平常也沒見和誰接觸啊。”


    要是能看見兒子和村裏的女孩子接觸,她到省心了,他這兒子起名叫石頭還真的跟個石頭一樣,整天在家裏幹活兒,這家裏家外養豬煽豬給豬接生的事情可都是兒子一手在做,三個兒子裏也就老大對家裏的事情最上心。


    王老頭搖搖頭,歎口氣。


    “就是因為沒看出來我才越擔心,反正無論怎麽說你趕緊給他把這婚事定下來,他隻要結了婚,這新媳婦兒摟著在炕上一睡,什麽事情也就都忘了,估計現在也就是貪個新鮮,咱是當爹娘的不能讓他走了歪路。”


    老太太點頭答應。


    “行,明天我就去。”


    為了能拯救兒子,老兩口兒是打定了主意要趕緊給王岩成了親。


    王岩在後院,哼哧哼哧幹了半天活,就算是累出了一身汗,這心裏還是不痛快,從早上開始憋的那把火到現在還在肚子裏燒,燒的他火燒火燎。


    就算在那裏不斷地幹活兒,眼前總是出現,白月遞給他鞋的那一幕。


    一想起他碰到的那雙手,渾身就像在過電心裏更是熱得慌。


    一直幹到晚上,吃了兩口飯,找了個借口,出了門,來到了他們村頭的水庫,坐在水庫邊兒上,呆呆地想心事。


    …………


    三個兒子已經睡下了。


    大門也上了鎖。


    白月坐在自己炕頭上,桌子上擺了一碟花生米,手裏拿著一壺酒,這是前一段兒時間招待村長,他們在家裏吃飯的時候留下的,據說這是杏花村汾酒,喝起來倒是甜滋滋的,並不辣口。


    白月已經坐了半天,她也說不出來,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了,就是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憋屈的難受。


    已經喝了半瓶酒,眼前有點暈暈的,感覺身上飄飄然,好像舒坦了很多。


    忽然聽到院門在響,白月一隻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來剪刀。


    背在身後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門口。


    “誰……啊?”


    自從村裏人知道她離了婚,這大晚上敲她這個二婚的女人們的閑漢子不少,她不做點兒防備,那怎麽行?


    “白月,我是王岩!”


    是王岩的聲音。


    白月心裏鬆了口氣,拉開門栓。


    “王大哥,你怎麽來了?”


    一打開門,王岩一進來就聞見白月身上一股酒氣,人說話的腔調都和平時不一樣,有些軟綿綿的醉意,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轉身把門關上,一迴頭就看見白月,身子晃了一下,急忙上去一把扶住她,一邊往屋裏送,一邊數落。


    “這大晚上的你喝什麽酒呀?你看看把自己喝成什麽樣子了。”


    扶著白月進了屋,才看見炕上放著小桌放上,桌上擺著花生米還放著酒。


    看著還真的喝了不少。


    白月坐在炕上,指了指那頭兒。


    “正好王大哥,你來了。你也喝一杯,自從我迴到咱村裏你可幫了我不少忙,我這敬你一杯是應該應當的,來,這杯是我敬你的。謝謝你這麽照顧我們母子四個。”白月醉醺醺的舉起杯子,根本就忘了王岩跟前根本就沒有酒杯,自顧自的一口悶了下去。


    王岩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白月,別喝了,你再喝就真的醉了。”


    白月一把推開王岩的手,“我沒醉,你就讓我喝兩口吧。要不然啊,我這心裏不痛快不舒服。原本嫁給李大山,我也是想好好過日子,當時嫁給他的時候,我知道我爹媽為難,他們家的那個爛包袱,哪個女孩子願意嫁過去?他媽上門來不就是拿我爸媽欠人家的恩情來要挾我爸媽。


    我要是不嫁過去,我爸的名聲在村裏就臭大街了,當時就想著,反正嫁誰不是嫁。隻要用心過日子,總能是把日子過好。可誰知道?李大山就這麽不是個東西,剛開始嫁過去還不錯,是不錯啊,因為他病的躺在炕上,需要人照顧,我沒日沒夜的伺候著,終於把他給照顧好了。


    也把他弟弟拉扯大了娶了媳婦兒,結果可倒好,他隨時看我不順眼就對我拳打腳踢,不就是不想讓我上山去背石頭。是啊,那石頭場背石頭的都是男人,我一個女人在那裏幹,村裏多少人在風言風語。


    可是我有什麽辦法?讓李大山出去掙錢養活我妹妹,他肯嗎?我答應了我爹媽,妹妹是一定要養大的,就那個窮家種了地勉勉強強剛夠吃,到哪裏去給妹妹弄上學的錢去。


    就因為這個李大山往死裏打我,有時候,我渾身是傷,躺在炕上不能動的時候就想,人這一輩子為什麽要活著呀?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有時候我巴不得幹脆自己也死了,死了就省心了,一了百了。


    可是,看著我自己的三個兒子,我舍不得。不管怎麽說,他們沒有罪,現在我離婚了,終於帶著兒子們過上了好日子,可是為什麽李家就是不願意放過我?不就是因為欺負我弟弟不在跟前兒,家裏沒有男人可以撐腰。”白月說起往事,眼淚縱橫。


    王岩拳頭握緊,額頭上青筋暴跳,他是真的不知道白月為什麽離的婚,大概白月如果不是喝醉了,這些話會一輩子埋在肚子裏,不跟任何人說。


    這樣的好女人,被那個豬狗不如的男人,打的躺在炕上起不來就可以想象一個女人會被打成了什麽樣子,想一想白月的樣子,聽了她說的這些話,王岩心裏疼啊。


    這個女人這輩子就沒享過福,這麽好的一個女人,為什麽上天要這樣對她?


    白月已經徹底醉了,倒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王岩把她扶的在炕上躺好,給她蓋上被子,要不然這樣在桌子邊兒上趴上一晚上肯定要受涼。


    伸手輕輕撫摸白月臉上的皺紋,還記得白月以前的笑容,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白月也是小夥子們最喜歡的姑娘,可是現在已經被折騰成了這個樣子,他記得自己第一麵見到她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相信。


    當年那個花骨朵到一樣的姑娘,居然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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