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譏諷的話語立即傳入耳中,夜嬰寧下意識地抬起頭,看清那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自己麵前的人。


    對方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特地將兩側的領子立起來,用來遮住了大半個下巴,同時,他還戴了一副平光鏡加以掩飾自己的雙眼。


    好久沒見到林行遠,沒想到他也在這裏,夜嬰寧本能地有些排斥他。


    她拿了隨身物品,一言不發,站起來就要走。幸好這裏是公共場所,諒他也不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來。


    “哎,幹什麽一看到我就走啊?你現在走出去,萬一不小心遇到那對狗男女,被人家發現你一直坐在這裏偷聽,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林行遠摘了眼鏡,扔在桌麵上,又抬起手來將衣領壓下去,索性在夜嬰寧對麵坐下來。


    她厭惡至極,咬了咬嘴唇,本想反駁,可也覺得就這麽貿然出去,若真的被夜瀾安和杜宇霄發現,自己本來確實沒聽到什麽,卻白白惹來了一身騷。


    夜瀾安本來就恨她入骨,任憑她怎麽解釋也不會相信她,到時候一定又是一場鬧劇。


    “看,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吧?坐一會兒嘛,何必那麽急著走,這麽久沒見,我們隨便聊聊也好。”


    林行遠雙手交疊,放在桌上,他身側的磨砂玻璃上影影綽綽地印出來一個大概的輪廓,雖不夠鮮明,卻也依稀可見他堅毅的麵部線條。


    “你既然都知道他們兩個會出來約會,幹什麽鬼鬼祟祟的?先聲明,我沒有跟蹤他們,我是恰好遇到。”


    夜嬰寧生怕被誤會,急忙向林行遠撇清關係,今天真是沒看黃曆,好心情都被破壞了不說,簡直出門撞鬼!


    “鬼鬼祟祟?當然要鬼鬼祟祟,不然別人背後有小動作,我又該怎麽自保?好不容易才把皓運的三分之一拿到手,剩下三分之二說什麽我也不會還迴去。”


    也不知道林行遠究竟是從哪裏得來的坦坦蕩蕩,他甚至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皓運的不良企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瀾安和杜宇霄的事情?甚至,包括她會……”


    她突然明白了什麽,愣愣地看著林行遠,無意識地開口問道。


    或許,一直被蒙在鼓裏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才是那個站在暗處,運籌帷幄,操控生死的關鍵人物。


    此時此刻,高樓窗外的午後陽光正盛,光線猶如梅枝,疏影橫斜地映在林行遠的臉上。就見他揚起劍眉,緩緩一笑,極為愜意地應聲道:“是,我早就知道。”


    見夜嬰寧的臉色正在一點點慘白下去,他似心頭湧出幾分不忍,罕見地耐心解釋道:“若不這樣,又怎麽把該拉下水的人都拉下水?隻有牽扯的人多了,整件事才會更好玩。夜瀾安以為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謀算了一切,所以我索性就等著看,看她到底要怎麽收場。可她居然真的蠢到想把那個孽種算到我頭上,我如果再繼續沉默,說不定她還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幸好,那天你也在,而我發現她就在門外偷聽我們的談話,真是天賜良機。”


    林行遠頓了頓,麵龐上的笑意不減,修長分明的指節輕叩著平滑桌麵,篤篤篤,每一下似乎都敲打在夜嬰寧的心上。


    她愈發覺得遍體生寒,事實竟然如此慘淡,夜瀾安和林行遠這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可是無論哪一個,都是在利用她!


    “我一直在想,夜瀾安會怎麽把那個孽種給處理掉,果然,她還是借了你的手。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太可怕,連我這個男人都覺得難以接受,嘖嘖!”


    看出夜嬰寧的絕望和恐懼,林行遠笑意更盛,他覺得告訴她這一切不算是個衝動的決定。起碼,能稍微逼迫出她對夜瀾安的恨意,那樣,或許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不管孩子是誰的,到底是一條小生命。你們兩個人真不是人!”


    夜嬰寧簡直全身顫抖,她確實怨恨夜瀾安,恨她將自己拉下水,平白無故地被扣上蓄謀殺人的大帽子,但是她更替那個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看一眼的孩子惋惜,因為無論它的父親是誰,它都是無辜的。


    “來的如果不是時候,那就不該來。”


    對此,林行遠毫不動怒,淡淡迴應道,臉色絲毫不變。


    “你們兩個,不,你們三個的事情,我沒有必要也沒有興趣知道。從今往後,我們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見他連起碼的人性已經喪失殆盡,夜嬰寧早就放棄了對林行遠進行任何說教,那無異於對牛彈琴。


    她憤然起身,邁步要走。


    “你覺得,我會這麽容易放過你嗎?再說,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如果夜瀾安知道了,她一定會把你當成我的同夥。反正,她愛我,但她恨你。所以,一切的黑鍋,都是你來背。是你發現她和杜宇霄有染,跟蹤她,然後把這一消息告訴給我,在我麵前說她的壞話,讓我對她徹底失望。”


    林行遠顛倒黑白的功力,早已一日千裏地長進,他撒起謊來,簡直臉不紅氣不喘。


    “隨便,你去說吧。就像你說的,她已經恨我恨得要死,我再怎麽解釋,她也不會聽的。”


    不想再一次被他要挾,夜嬰寧索性也想通了,就由著他去胡說八道,她懶得再管。


    “你能這麽灑脫,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不過,據我所知,你的婆家籌款為你父親的公司興辦的那家科技園,差不多再過幾天就能正式開幕了吧?這種時候,冒出這種堂姐爭搶堂妹風頭,二人因為吃醋而大打出手導致後者胎兒致死的消息,如果真的讓南平謝家知道,我還真的不敢想象,他們到底還會不會把最後一筆,也是最重要的一筆啟動資金,一分不少的,及時打到禦潤的賬麵上。”


    這件事,一直是夜昀和周揚在盡力壓製著消息,但難保不會走漏風聲。


    畢竟人多口雜,當日在場的人並不少,誰也無法保證謠言傳播的速度。所以,林行遠才這麽有自信,篤定夜嬰寧會因為忌憚謝君柔而臣服於自己。


    如果是平時,她也不會被他三言兩語就嚇住。


    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謝堯已經清醒過來,如果他出車禍這件事,真的是謝君柔找人私下做的,那麽她在謝家就再也沒有任何地位和權力。到那個時候,謝家也就不可能對夜家有任何財力上的支持和照顧。


    科技園的剪彩儀式日期就定在下周,隻要熬過這幾天,該到的款項全都到位,禦潤珍珠走上正軌,名頭打響,那麽即便以後謝家不繼續提供後續的資金支持,甚至哪怕是撤資,也不會對夜家的生意有太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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