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時代怎麽轉變,女人們的擇偶觀念也沒有發生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直到現在,還有許許多多的女人想著,我要找一個對我好的男人。


    可是,“對我好”這個定義,實在太泛泛。什麽叫好,多好才算好,好到哪裏是個頭?這些問題,或許其實她們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迴答。


    夜嬰寧也曾懷揣著這樣的想法,不曾動搖。


    直到現在,寵天戈就坐在她麵前,口口聲聲告訴她,她的觀念有多麽的幼稚可笑。


    偏偏,她此刻還沒法給出足夠的理由,去反駁他的話。


    欒馳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他變了。


    以前的他,最多隻是吃喝玩樂,目中無人而已,但現在,他簡直是長歪了脖子,九頭牛也拉不迴來了。


    “錢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誰也不能捧著一堆錢孤獨終老。”


    夜嬰寧實在忍不住,出聲道,可不知道為何,她做不到理直氣壯,連聲音也有些發虛。


    “是嗎?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真的以為,有錢人每一個都是孤單寂寞嗎?錢買不到所有的快樂,但是沒錢,同樣也得不到大多數的快樂。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有錢還是沒錢?”


    寵天戈翹著嘴角,笑得如同森林深處的一尾狐,狡黠裏透著精明。


    “你別再說了,你這明明就是在給我洗腦!我又不做商人,不需要聽你說這些!”


    夜嬰寧不敢苟同他的想法,連連搖頭。但其實,不知道為什麽,私心裏,她還是覺得寵天戈的話,似乎也有那麽一絲道理。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歪理邪說,說得像是事實一樣,一點點說服你,認可他的話。


    “無論做不做商人,這些話都是事實。所以我才想要問你,你對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有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那裏想,我寧可你像是外麵那些女人一樣,是圖我的錢,因為我一夜破產的幾率真的很小。隻要你是愛錢,我會一直有錢。可是……”


    寵天戈忽然垂下眼睛,tian了tian破裂的嘴唇,很膽怯地降低了聲音,喃喃道:“……可是,我怕你隻是覺得我現在對你好,能幫助你解決一個一個的麻煩。若我有一天令你失望,或許你會覺得我不再是我,認為我變得可怕,根本不值得去愛。”


    聽了他的這番話,夜嬰寧整個人簡直如坐針氈。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寵天戈居然也會有對待感情怯懦不安的時候,而且整個人簡直低到了塵埃裏。


    一直以來,在她的心裏,以為兩人之中,隻有自己在搖擺,在努力,在惶恐,在忐忑。不料……


    夜嬰寧忽然有一種自責和內疚,可她不敢說實話,無論如何,她怎麽也說不出“其實我接近你,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從你身上找尋線索報仇”這樣的話。


    有些話,一旦說了出口,任誰都再也沒法假裝沒聽見了。


    欺騙總是很令人為難的一件事,一個謊連著一個謊,就成了九連環,輕易解不開,可能到了最後隻能摔碎。


    她並不想和他以“破碎”而告終。


    “我……其實說實話,我比誰都清楚,我和你不會有結果。起碼,不會是個好結果。”


    夜嬰寧想了想,還是一點點湊了過去,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寵天戈的麵龐。


    不過一夜時間的光景,他已憔悴至斯,麵色明顯比平日裏枯黃,看得讓人心疼不已。


    “你是知道我的,其實周圍的人哪一個都比我聰明,在你們麵前,我就是透明的。可我總是僥幸著,也許自己有一天茅塞頓開,就能把所有的關係都理清,換一個皆大歡喜。對你是這樣,對周揚是這樣,對欒馳也是這樣。”


    這是她第一次,在寵天戈麵前,直麵地提起周揚和欒馳這兩個男人,話語裏沒有摻雜任何的閃躲和欺瞞。


    “誰也做不到真正的八麵玲瓏。你不能我也不能。我要了你,就不能要別人。你要了我,也不能要別人。不然,對我,對別人,都是一種傷害。我大可以讓他們徹底消失在中海,可我並沒有那麽做,唯一的忌憚,是你。”


    寵天戈再次苦笑,他當然知道周揚的家底,也對欒馳有所耳聞。


    如果真的三方硬碰硬,他絕對不是輸家,就像是上次打牌,他能贏一次,就能贏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


    周揚的外公已死,再說,南平謝家的手再長,也伸不到中海來。他又是在部隊,寵家向上數兩代,分布在各大軍區的高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想弄死他一個電子高工,也並非是一件難事。


    而欒馳則是自己不爭氣,甚至無需他寵天戈動手,不過是需要一個時機罷了。


    所以,他還真的沒有將這兩個人放在眼裏。


    “不要!”


    夜嬰寧聽出來寵天戈話語裏的殺意和威脅,不管他是真是假,她從未想過,要去害得周揚和欒馳身敗名裂。他們和她之間的冤孽,她自己會去逐一擺平,完全不要再有不相關的人卷進來。


    所以,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喊道。


    寵天戈依舊保持著淡淡笑意,不驚也不怒。其實,夜嬰寧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他的這副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是什麽心情,叫人連揣測都難。


    “所以,在我們兩個之間,一次難能可貴的談話,又不得不終止了是嗎?”


    他抬起頭來,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確實已經退燒了,隻是渾身還是很倦,像是連續熬了幾夜似的,沒有力氣。


    不想思考,也不想說話。他已經硬撐了三十多年,即便在今天脆弱一次,也不該被責怪,不是嗎?


    人和人之間,是不能被拿來比較的。


    可是這一次,寵天戈卻不得不迴想起來,今晚傅錦涼是怎麽對待他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不愛她,卻也不想傷了她。因為整件事裏,她都是個局外人。


    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潑婦,他倒是可以立即判她的死刑。


    可她偏偏不是,這個女人事業有成,長輩喜愛,對他,也不算壞。


    避開那些附加值不談,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也有著虛榮心,被這樣一個女人喜歡,寵天戈其實是有滿足感的。


    第一次,他忍不住,或者說是下意識地,將夜嬰寧和傅錦涼比較了起來。


    而無論是人生還是感情,其實都架不住被拿來比較。


    人比人,氣死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寵天戈,我其實……”


    夜嬰寧急得麵色蒼白,她想說,我其實是愛你的,但是不知道為何,這幾個字總是在唇齒間打轉。


    在他剛剛昏睡過去的時候,她已經默默地向他有所承諾,可偏偏在麵對清醒的他的時候,她怎麽樣都說不出口。


    或許,在誰的人生中,都有一次遲疑。有的無關痛癢,有的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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