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杜南伯的笑聲格外響亮。


    他看著一溜兒三個粉嫩的娃娃,牽著妻子,“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孫子孫女兒啊。”


    “嗬嗬,我瞅著象你呢,這小鼻子跟你真是象的很。”


    陳氏聽著這一家子的笑聲,湊到寒初夏跟前,“別說這倆人怎麽作的,這過,他們聽說你生了娃之後,可是真興奮的。一大早就跑來我們屋前,催著叫趕緊來。”


    “嗬嗬,對了,孩子們滿兩月的時候,成楓也要下場洲考,他最近都沒時間看書了吧,要不行,我給你派幾個丫頭婆子的來,這樣減輕一些負擔,也好讓成楓安心讀書。”


    這話是陳氏按照男人的交待說出來的。


    其實,她是想送寒初夏幾個下人的。


    但和寒初夏接觸過,也知道這個侄兒媳婦兒是個不愛占人便宜的。你要是說人,她指定會送你別的東西給你還迴來。


    要說來吧,親戚裏道的,這樣有來有往確實是好事兒。不過,有時候她這當長輩的,也確實是想盡一點心意而已。


    “送人就不必了,我現在都不用他們侍候著,奶也有了,往後有我哺乳,他們幫忙洗洗看看,成楓讀書什麽的誤不了。”


    陳氏聽她安排的有條有理的,到也沒再強調。但還是勸說。


    “要我說啊,你這往後可是三個娃呢,瞅著你家阿婆年紀也不小了,還有你娘,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吧。你三個妹子雖然現在可以幫忙帶帶,可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一直幫忙帶著孩子的。我覺得吧,你還是早一些想想法兒,買幾個看著不錯的人,先培養著,幫忙照顧著家裏孩子啥的,你也省些事兒啊。再說了,萬一成楓中了舉,到時你們算是官家,瞅你們門口那個書箱子的標誌,多稀罕人啊。若是有了舉人的名號,這幾個孩子都跟著添光嘍。”


    她對於雷成楓能不能考取舉人,真的是期望滿大的。


    在她看來,自己家侄兒是個聰明能幹的。第一次下場考試,就考了個廩生迴來。


    擱這十裏八鄉的,現在一說起雷秀才,哪個不豎拇指兒的。


    就她這當伯娘的,聽著也自豪呀。


    “我會考慮的。”寒初夏知道陳氏所說的極對。雖然她的靈魂是現代的一等一的平等觀念,但也架不住這個時代的行情就這樣啊。


    越來越墮落的她,也都習慣了現在這樣的買賣奴才等事情。


    “等到我過段時間可以出月了,就去人芽子市場看看。”


    看這個侄兒媳婦兒終於想通了,陳氏也鬆了口氣。拍著她手臂,“有些事情,你必須要慢慢來,不一樣的位置,看人待物什麽的,也得及時的調整,若不然啊,真會被人詬病的。”


    寒初夏笑的更開心,誰說這古人不行的。瞅瞅人陳氏,哪樣不明白。隻不過是關在宅子裏麵,但也是明鏡兒似的,啥理兒都通的很。


    “伯娘,我記住了哩。”這一伯娘,寒初夏是發自內心的叫出聲來。


    屋外,逗孫子孫女兒累了的杜一楓倆口子,看著孩子拉臭了,就趕緊把小娃遞到阿婆和萬氏手裏,再笑著,“我們擱家裏的時候,也沒習慣弄孩子。”


    萬氏垂頭,無所謂地笑著,“知道哩,知道哩。”


    阿婆則是撇了撇嘴。


    誰還能天生就會侍候小祖宗們啊。就你這樣兒的態度,哪配當個祖父母喲。不過,這話兒她也隻是憋在內心不願意說道出來。大喜的日子,沒得讓眾人都不高興,何苦來哉。


    洗三這樣的日子,不是親近的人是不會來的,是以,今天來的人並不算多。孩子們滿月時,到是要大辦一場。


    就因為這樣,是以大家都隻是忙活著三個孩子。


    可是,有人偏偏會在這樣的日子,還是分不清楚形勢。


    杜南伯和伍秀麗出去轉悠了一圈迴來,便嚷嚷著。


    “她阿婆啊,你趕緊給我澆些熱水來,這手和腳上全是泥巴,可汙著人呢。”


    阿婆正在忙活著給二寶清臭臭,聽她這話沒好氣地應一聲。“這會兒正忙活著呢,孩子祖母,你要麽將就著些!”


    伍秀麗當場就有些委屈了,她嘟著嘴巴。


    “她阿婆啊,我這全身不得勁兒啊,你先別忙活著二寶,先給我弄熱水吧,耽擱不了你多大功夫。”


    內屋裏,陳氏還在陪著寒初夏說話呢,聽到這外麵的動靜,麵色一變,趕緊跳出來。


    “狗兒阿婆啊,你忙活著孩子們的事兒,甭管別的。”


    說完,她一把拽住伍秀麗往一邊兒去。“


    伍秀麗還渾看不清楚形勢的,滿是委屈跺腳,“大嫂,我看看我這髒汙的,自打我成年以後,何時象今天這般髒汙過,在外麵不小心髒了手和鞋子,要點熱水洗個手和腳,怎麽就這麽難呢!”


    她委屈。


    陳氏則氣的狠狠把她拽到另外一個房間裏麵,砰把門撞上,再迴頭時,一雙眼睛充斥著怒焰。


    這樣的她,可算讓伍秀麗後知後覺起來。


    “大嫂,你怎麽這樣生氣啊,嗬嗬……我知道了,你也是在氣孩子們的阿婆吧。那人也是,明明就無所依靠的一個孤寡人,跟著我們成楓不好好侍候著,現在還做臉做色的,真是沒臉沒皮的下作人兒。”


    “閉嘴。”


    陳氏再也禁受不住,厲斥一聲,“伍秀麗,你今天來這兒是幹嘛的?”


    她強自按捺著性子,試圖與她說清楚現在的形勢。


    “我今天來,是參加三娃的洗三禮啊。”伍秀麗尚不自知自己錯在何處,又委屈嘟著嘴,“嫂子,你說我這麽多年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哪曾受過這樣的髒汙啊,我要去找那婆子為我把水端來。”


    她說著又要轉身去找阿婆打水。


    陳氏則氣的全身顫抖。


    狠狠一把拽過她,“伍秀麗你這腦子真是豬頭做的啊。”


    伍秀麗這才察覺到嫂子似乎生氣的很。


    當下便委屈拽住她,用淚汪汪的眼睛控訴著陳氏,“大嫂,好歹我們也是妯娌,你怎麽能這樣訓斥我呢?再說了,這家裏家外的,我一直用心侍候著二爺讀書認字。他們雖然不是一個娘肚子時在爬出來的,可我們也一直把你們當成大哥大嫂對待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兇人家,我,我……”


    看著她說掉就掉的眼淚,陳氏頭痛極了。還有,你一把年紀的人,孫子都有了,還跟我麵產有撒嬌嘟嘴,真當你還保持著十歲的年紀呢。


    可是,瞧著這個弟媳婦皎好的麵龐,她歎氣了。這麽多年訓斥教導,可是這個兄弟媳婦兒除了會膩歪著那個不爭氣的,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兄弟,還能做什麽呢?


    家,管不好。


    孩子,看不住。


    苦,更是受不住。


    出事兒了,就一幅我很無辜,我不是有意招惹的錯事兒,你們都大人大量,一定要原諒我……


    不原諒的話,你們就是不體諒我,是絕對妥妥的壞人。這天下哪裏有這麽多的包容,不過是你看著我順眼,我看著你對,人來人往的,你來我往,慢慢就有了人情。


    若是長久的折騰耗費了這些人情,再多的情份,也會變成負擔嗬。


    “秀麗啊,今天是三個娃的洗三禮,你平時在家裏養尊處優慣了,今天就不能以孩子們為中心點,就不能……當一個祖母的本份麽。你不小了,你是祖母了呀。”


    伍秀麗無辜的澄淨眼睛眨啊眨,隻是看這一雙眼睛,隻會誤會此人隻是一個二八芳華的無辜少女吧。然而,誰能想到,這是一個有著孫子的婦人呢。


    陳氏的腦袋瓜更疼了,有這樣的手足……真的好頭痛啊。


    “我隻是……想把自己的手和腳上的泥巴處理了一下,我哪有錯啊,對三個孫子女,我也是愛的很,這不是逗了好半天才走的麽。”


    聽著這邏輯,陳氏深深覺得,與這樣的兄弟媳婦兒真是說不清楚啊。


    她無力罷手,“你今天就給我老實站在一邊兒,端坐著當你的杜家奶奶,旁的就啥也甭做甭添亂了,孩子你看看就好,別想著去逗,至於飯菜做好了,能吃你就吃,不能吃,你少吃一些迴家去自己做。”


    這樣的混人,你跟她說道理也不明白,還不如直接吩咐她應該怎麽做算了。


    果然,這一說,伍秀麗趕緊拍著胸脯,雖然還是委屈,但這會兒她也小心翼翼看著陳氏,“我,我知道了,我不會添亂的,嫂子你莫氣,我一定好好呆著。”


    她想說乖乖的。可是立馬兒想到嫂子似乎不喜歡自己這樣,便趕緊委屈閉嘴。


    陳氏揉著腦袋瓜走出去。


    杜一楓黑著臉也站在外麵的,一邊兒,杜南伯一臉尷尬。


    剛才大哥可沒少說教他,隻是戳著他數落,媳婦都當祖母的人,還這麽拎不清楚形勢,難怪到現在也沒個長進。


    被這樣罵,杜南伯也隻是慚愧不安。


    直到伍秀麗委屈巴拉站在他一邊兒,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瞅著他,“南伯……”


    那欲言還休,就差沒掉淚的樣子,看的杜南伯所有的道理,又全給咽了迴去。


    看著這樣的一對夫婦,杜一楓也氣的扭身就走。


    轉身,夫婦倆看著彼此眼裏的無奈,隻有深深歎了口氣。“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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