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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江湖的第一道浪花


    “祈小姐,何為江湖?”


    “你這問題問的很白癡,就像那些俠客緣何必佩劍?俠骨為何香如許?這個世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說到這裏祈洛歌看著沉默不語的蘇秦接著話語一轉,令蘇秦聽之頗有雲開霧散的感覺,“世人都說江湖,在我看來江湖二字,無非是指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是也不是。”


    “為何?”


    “此題無解,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不假,但是每個人豈能用一兩個字代替?你看世人經常把人們行走於世比喻成闖江湖而非闖溪海,無非是因為溪水不能容納的太多,給人的感覺總是潺潺細水清澈見底,而海不一樣,海勢猛烈而駭人,能掀起滔天巨浪,故而令人心生敬畏望而卻步。”


    “所以我認為人們隻是用江湖來比喻自己身邊的人與事,畢竟隻有江湖,才能真正表現其意境,江有溪之雋永綿長且奔渤不息之勢,複雜的水境泥沙混雜,這點就像人與人之間的複雜關係,而湖,除了說海之深沉且有無窮的生命蘊涵之中之外,恐怕人們是借海的波濤洶湧和波浪起伏來隱喻人世沉浮,這就像人們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樣,故有江湖一說。”說到這裏祈洛歌蘇秦微微一笑,“不要拘於形式,而要注重行事,懂了麽?”


    “似乎……有些懂了。”看著祈洛歌,蘇秦微微一笑,“那還請祈小姐告訴我,如果行走江湖……最需要什麽?”


    “最需要什麽?”聽到蘇秦這樣問,祈洛歌眉頭微蹙了一下,稍作思考就開口道,“給你打個比方吧,假如你以後碰見佛宗的人,就不要談酒肉味,遇到豪客就以豪氣待之,見到強盜就別談什麽義氣,廟堂之上多血腥,所以要注意擦眼觀色,碰見賭徒忌推心置腹……這隻是給你舉一些例子,不要這樣看著我,總而言之一句話,對敵人要狠,對自己人要真誠,也不能隻對人不對事,萬事講究無愧於心最好。”


    “就像前些日子錢多多說的,做人要隨機應變,適應萬千,見人說話見鬼說鬼話,這些在我看來隻對了一半。”看著沉默不語的蘇秦,祈洛歌繼續說道,“人還要有自己的底線和道德。”


    “要是學不會處變不驚怎麽辦?”蘇秦品味著剛才祈洛歌的話,抬頭茫然問道。


    “先從小事做起,小到積善,大到積德,遇見壞人比狠,遇見窮兇極惡之徒就比心狠手辣。”


    “原來江湖……就是比城府比手段比誰活的比誰時間長啊。”蘇秦看著祈洛歌,最後想了一下說道。


    “你能不能再笨些?”看著蘇秦,祈洛歌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白費口舌,未免有點無奈。


    這是若幹天以前,蘇秦與祈洛歌進行的一場不長甚至有點無聊的對話。


    那個時候的兩人並未像現在這般親近。


    而關於江湖的問題,蘇秦並不是第一次聽祈洛歌說起,在蘇秦的印象裏最早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還是在部落部族,那個時候蘇秦十歲,十歲的蘇秦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卻對巫師莫離有著問不完的問題,就像有一次蘇秦看著外麵成群結伴遊玩的男男***問莫離道,“巫師這些年你怎麽一直是一個人,別人都有娘親和孩子,你為什麽沒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聽到蘇秦的話陷入某種迴憶的莫離最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個時候的蘇秦當然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十六歲那年他從木恨玉借的一本名為《炎傳?大宗師篇》(注1)裏讀到一句話時,想起莫離所說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有些了然。


    書裏說:“泉涸,魚雙與予處於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當時蘇秦想起莫離說過的話,拿著書找莫離解惑,莫離看著白紙黑字,沉默了片刻,給蘇秦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泉水幹涸的時候,有兩條魚未能及時離開,結果受困於陸地上的小窪坑裏,兩條魚沒辦法離開,互相以口沫滋潤對方,使對方保持濕潤。”說到這裏莫離低著頭,略帶傷感的說道,“這個時候,這兩條命不久矣的小魚便緬懷起往日在江河湖水裏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識的生活。”


    蘇秦到最後還是似懂非懂。


    有些事隻有親身經曆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所謂言傳身教說的不過是一些外在的東西,隻有親身體悟才能更加清晰的理解體會某個詞亦或者某件事的感覺。


    看到有人上來問是否要買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蘇秦不僅起了好奇心,這是他為什麽搭話的主要原因,都說人在江湖,可是除了祈洛歌等人,出來這麽長的蘇秦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身邊有任何的江湖氣息。


    而另一方麵,蘇秦也想看看對方想賣的東西是什麽。


    所以看到對方要帶自己和白啟離開鬧市的時候,蘇秦皺了一下眉頭,這一路來西涼城的路上祈洛歌說過――不管是西涼城還是整個炎國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說的是就算一個人實力再強大,也不能完全壓製住盤踞在當地的勢力。


    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江湖,總是盤根交錯。


    自己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看對方的樣子也不是什麽善輩,要是……


    盡管這樣想著,但是停頓了一下的蘇秦還是邁出了腳步。


    這是非常危險的一步,這是蘇秦以後不管什麽時候想起都未後悔的一步。


    “這是一支用金子打磨而成的上好龍鳳紋金簪,足有四兩。”來到一個陰暗的小巷裏之後,羅坡乏拿出了從鄭府偷來的金簪,隨意取了一個名字,想借此唬住蘇秦,畢竟是金子打造而成,要是配上一個不錯的名字,隻會錦上添花。


    “就這個?”看著羅坡乏手裏的金簪,蘇秦皺了一下眉頭,而站在不遠處的白啟雖然好奇,但是更多的是無奈,剛才他已經把身上的銀兩全部換做了懷裏的手鐲和玉墜,這個龍鳳紋金簪看著不錯,隻是他已經沒有購買之力。


    “小兄弟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聽到蘇秦的話,羅坡乏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蘇秦說的話太過於雲淡風輕,令他有些拿捏不準蘇秦的脾性――剛才白啟買手鐲和玉墜的時候,羅坡乏敲的清楚,白啟拿銀子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而且都是女人的飾品,眼前這個少年和買玉墜的少年應該是主仆關係,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難道眼前這對主仆性格正好相反?


    “我不需要這個。”目光從金簪上離開之後,蘇秦再未瞄上一眼,正準備離開的他聽到羅坡乏的問話迴了一句,說完似乎想起了之前在青雲城聽說書的某個橋段,就雙手抱拳道,“多有耽擱,還請海涵。”


    酸腐。


    見蘇秦這個樣子,白啟腦裏冒出了這個詞之後搖了搖頭,然後抬步準備跟著蘇秦的腳步離開小巷的時候,隻聽身後再次傳來了一句喊話,“小兄弟既然不喜歡女人的飾品,那麽這個呢?”


    在羅坡乏的手裏,是一個用象牙磨成的小物件,象牙倒是常見,但是像此刻羅坡乏手裏的這個被磨成月牙形,中間鑲嵌一顆尾指指甲蓋大的夜明珠的東西不常見。


    看著羅坡乏手裏的東西,石田一愣,從進入鄭府到現在自己一直與羅坡乏在一起,羅坡乏從那裏弄來的這個寶貝?


    忽然想到了什麽,石田的眉頭一皺,再看向羅坡乏的眼裏就多了幾分怒意――既然這件東西不是在鄭府得的,那麽就是在剛才那個死胖子身上,此刻石田細想了一遍見到那個胖子之後的事情就發現了一點貓膩。


    在羅坡乏給了錢多多一刀,接著往錢多多嘴裏塞了一塊破布之後,羅坡乏的手還抵住了那個胖子的脖子片刻?


    當時石田看著羅坡乏心說這是何意,原來是羅坡乏發現了錢多多脖子上掛著這樣一樣東西,故作掩飾,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把這個東西摘下想占為己有。


    知道被人欺騙是一件令人很沮喪與憤怒的事,不管是真心朋友還是狐朋狗友。


    羅坡乏當然明白這點,所以看著臉色露出怒氣的石田,羅坡乏微微的搖了搖頭,接著嘴唇微動說出了一句話,你七我三。


    因為此刻的注意力放在了石田身上,羅坡乏並未注意跟前的蘇秦與白啟。


    看著羅坡乏手裏的玉象攬月玉墜,蘇秦先是一愣,緊跟著看了看身邊的白啟,白啟和蘇秦對視的時候點了點頭,似乎在肯定什麽。


    這東西蘇秦和白啟再熟悉不過,因為這本來就是蘇秦的東西,隻是後來被錢多多看上,蘇秦沒說什麽就送給了他。


    這個玉墜錢多多一直戴在脖子上,此刻卻出現在眼前這個人的手裏,錢多多現在什麽情況?


    “怎麽樣小兄弟,這東西在炎國不常見,因為象牙隻有部落部族才有,而這些年部落部族和炎國一直不怎麽交往,我保證這件好東西絕對大陸唯一的。”


    “我很喜歡。”聽到羅坡乏的話,想起剛才他和另外一人說的你七我三,蘇秦臉上忽然露出不舍的樣子,然後看著羅坡乏說道,“你出個價,我買……”


    蘇秦的話還未說完,白啟已經動了,蓄勢待發的他撲向了石田。


    而蘇秦則快速的抓住羅坡乏的手腕一擰,玉墜落在蘇秦左手的時候,羅坡乏的右手已經傳來了一聲脆響。


    終日打鷹的人,終於被鷹抓瞎了眼。


    ――(注1)出處實為《莊子?大宗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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