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鯤兩隻綠豆眼兒擠在一起往外一番,不理李重霄,它實在累到了。


    無論是從體力上,還是從心力上,都十分疲憊。


    它勉強張開大嘴,慢慢將肥遺的殘軀整個吞進去,一番蠕動消化,然後又把近萬海裏的生靈浮屍都吞進肚子裏,這些對它都是很好的養品,特別是肥遺殘軀,隱隱有著某種造化。


    李重霄也不以為意,在醜鯤身邊席地而坐。


    現在對醜鯤是關鍵時刻。


    肥遺是洪荒異種,不應該出現在早期進化路上的兇獸。必定是跟醜鯤一樣有著某種造化,受冥冥之中的自然影響,某些生命特征尤為突出,醜鯤吞噬肥遺,在生命形態上,應該會有一段質的飛躍。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了。


    這一年裏,醜鯤進入了沉眠期,身上緩慢的退了一層皮,汲取肥遺的生命造化,它的背後長出了一對巨大而光滑的翅膀。


    身下也長出了兩隻利爪。


    平時這些兇器僅僅貼在身上,雙翼和利爪屹然和身軀融為一體,甚為貼切,一旦張開則是遮天蔽日,兇態畢露。


    迴想最初,醜鯤不過是一隻醜陋的小魚,李重霄就充滿了感慨。


    幾千年的歲月,如此短暫,卻足以使一個生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噹!


    李重霄腰間的鍾聲響起,醜鯤也從沉眠中醒來。


    它看著自己的變化,龐大的身形倒映在海麵上,充滿了喜悅。


    “吸吸!”


    它向李重霄炫耀著自己的威武,龐大的雙翼,利爪微微勾起,閃爍著寒光,仿佛可以撕裂青穹。


    “飛吧,飛飛看。”


    李重霄沒有打擊它,反而笑著鼓勵道。


    醜鯤倒吸一口,第一次發出一聲鷹唳,雙翅一震,抖落大量海水,從海麵騰空而起,雙翅掀動著颶風,在青霄之上盤旋。


    它感覺新鮮極了。


    以前能飛上天空,都是和那些天空霸主搏殺的時候,被動地被帶上天空,稍有不慎就會落一個屍骨無存,如今飛上蒼茫青霄,不由滿腔雄壯。


    “吸!”


    它倒吸著無窮靈氣,然後猛地吐出,一道道颶風在海麵憑空刮起,卷起無數水龍,海水翻騰倒轉,有天空種生物路過,遠在萬裏之外,就被這恐怖的颶風卷入,撕碎。


    強大。


    它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


    它向天空發出最響亮的鷹唳,雙翅在白雲間展開,遮天蔽日,鋪天蓋地,仿佛黑暗降臨大地,將海域籠罩在一片黑影之下。


    一個俯衝。


    它又如一道利箭穿入水中,而後一刹那再次騰空而起,嘴中叼著一隻巨獸型的海洋霸主。


    李重霄靜靜看著醜鯤玩鬧,發泄著喜悅之情。


    這些年,雖然是被他強迫著去與那些強大的生靈搏殺,但是李重霄知道,醜鯤的心中也一直憋著一股氣,它,不會比任何生物差。


    醜鯤在空中盤旋了許久,玩夠了,鬧夠了,才迴到李重霄的身邊。


    “很好,很好。”李重霄拍拍它的大腦袋,連說了兩句很好,而後收斂笑容,認真道:“但這仍然不夠也許你現在還不明白,但你現在還不夠強大,還需要更加努力。”


    “肥遺隻是萬千兇獸中的一種,比肥遺更強大的洪荒異種比比皆是。更不用說還有盤古遺澤的那些先天魔神,洪荒先天孕育的強大天生種等。”


    “你的未來,是需要與那些生靈去搏殺,去爭。”


    “萬千條岔路中殺出一條堂皇大道。”


    “這條進化路,才剛開始而已。”


    “我希望,今後,我聽到的是一位橫壓九天十地,威名赫赫的妖師鯤鵬,而不是隕落在曆史某個角落的無名之輩。”


    “這大道步步驚心,你需要更多底蘊。”


    醜鯤不明所以地看著李重霄,發出‘吸吸’的聲音。


    在李重霄麵前,即使已經能夠發出暢快淋漓的唳聲,但它仍然習慣這種叫聲,也許用慣了,當然也可能是它覺得這樣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李重霄笑了笑:“你不明白,沒關係。”


    “我會教你。”


    “這個階段也暫時不需要去作兇險的搏殺,進化。此後千年,就聽我講道吧。”


    “我為你,開神通!”


    ……


    一千年歲月。


    李重霄和醜鯤都待在北極天柱以北的洪荒內海。


    這片領域,醜鯤已經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李重霄每日為醜鯤講道。


    不講難解的混沌大道,就講這天地自然,天理運行,比如自然進化的衍變,選擇與必然,比如水無常相,雲無常形。上至幾萬裏之下大地運動,上至九霄之外星辰軌跡,無所不講。


    醜鯤待在李重霄身邊這麽久,智慧不低,每日都能從李重霄的講道中領悟大量道理。


    每過一段時間,李重霄就會停止一段時間,讓醜鯤自己去慢慢消化,去領悟。


    基本上每次醜鯤都會走出很遠,迴來的時候渾身是傷,經曆慘烈的搏殺。李重霄知道這是醜鯤自己偷偷出去與那些兇悍的洪荒異種搏殺了。


    這麽多年,殘酷的戰鬥廝殺,醜鯤已經愛上了這種感覺。


    它在進化中,在廝殺中,體悟大道。


    最殘酷的進化大道。


    同時感悟李重霄所講述的種種道理,見多識廣,智慧越來越明亮。


    猶如一盞燈油,突然被加了一根燈芯,點燃了無量光明,無量智慧,將一切迷茫困頓照了個透徹。


    隨著認知觀,世界觀的形成,它有了自己的目標,就像是李重霄時常所講那樣,它想翱翔在九霄,馳騁在深海,雄霸洪荒!


    這些年漸漸明白什麽是天生種,什麽是先天魔神,它更像與那些強大存在一較高下。


    它想去進化路的盡頭看看。


    看看那些不同的風光。


    洪荒異種已經足夠強大,以它的體量,瞬息萬裏,搏擊九天未嚐不可,一怒之下,萬千生靈浮屍滄海,而前方卻依然站著一尊尊難以逾越的高山,那些不登臨,不足言的風光與精彩。


    它不是當初那個醜陋的小鯤魚。


    它是——鯤鵬!


    是了,鯤鵬!


    叱吒天地,青霄巡遊的鯤鵬!


    獨一無二的鯤鵬!


    千年時間已到。


    李重霄看著身前,那個昂首挺胸,眉宇英武,如同一道雄峰佇立天地間的身影,不禁生出種種感歎:“照見神通,就在今日。”


    “去!”


    李重霄身上晃出一道虛幻的影子,飛上前去,一掌撫在鯤鵬頭頂。


    無量神威爆發,席卷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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