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臉色難堪地看著這片天地。


    祂失敗了。


    但是祂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問題。


    祂幾乎每一步都算到了位。


    地火風水劫。


    時空大劫。


    還差了哪裏?


    明明,天地已經成形,怎麽可能失敗?天理循環已經形成了,萬物滋長,兩氣長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隻要經過一定時間的發酵,就一定能成為一個適合生靈生存的世界。


    可是現在天地在合攏,在坍塌。


    盤古的麵色陰晴不定。


    眉宇間浮現一縷頹喪之色。


    “為何會這樣。”


    盤古心緒浮動,感覺自己眼前模糊。


    天地倒懸。


    離自己越來越遠。


    突然——


    天地間傳來了一道聲響。


    ……


    李重霄遠遠看著盤古,知道這是成道劫。


    開天合該還有一劫。


    是成道劫。


    也可以說心劫。


    這一劫是盤古無量歲月來的積累,壓抑,隻待這一劫來臨,一齊爆發。


    鴻冥之中,飛出一道魔神身影,是時間魔神。


    “盤古請入滅!”


    一刹那,時間之衰落在盤古身上。


    “你是時間魔神?!”盤古震驚,時間魔神明明已經死了,怎麽又出現了?


    那魔神虛影並不迴答,隻見鴻冥渺渺,再次飛出一道魔神身影,是空間魔神。


    “盤古請入滅!”


    盤古所在的虛空坍塌,成為一道黝黑的空洞,將盤古鎖死,禁錮在原地。


    然後再次是一道魔神身影飛出。


    這魔神虛影更加模糊不清。


    祂牽著一根線,一邊連著盤古,一邊綁著整個混沌。


    “此為因,彼為果,有因必有果,盤古請入滅!”


    足足三千道魔神虛影飛出,口稱請盤古入滅,不同的攻擊湧向盤古,在盤古身上留下一道道恐怖的烙印。


    李重霄看的明白。


    盤古開天是大勢。


    無量的積累,與開天的感悟,相輔相成,這天一開,必然成道,更上一層樓,這三千魔神是阻道劫,是開天劫,也是道衰之劫。


    混沌要化時間之衰,衰落盤古的靈光。


    空間之衰,衰落盤古的存在。


    因果之衰,衰落盤古的心境。


    命運之衰,衰落盤古的氣運。


    ……


    混沌千道萬劫都要來阻盤古成道,要阻盤古開天。


    是有形之劫,也是無形之劫。


    這是混沌發出的一劫。


    也是盤古自己的心魔劫。


    盤古的氣息在不斷衰落,祂開天耗費了巨大氣力,本身不在全盛狀態,石斧又化作三寶鎮壓創生世界。本心入執,難以開解,心魔阻道,如果不能醒悟過來,必死無疑。


    “盤古……”


    李重霄眉頭攏起。


    之前他給盤古一道鴻蒙不滅靈光,正是保盤古在這道衰之劫無礙,盤古為什麽不用?


    有這一道鴻蒙不滅靈光,擊穿這道衰之劫自然無礙。


    盤古……在想什麽?


    混沌眾生見盤古氣息衰落,身軀遭到恐怖的打擊,奄奄一息,有感盤古的大愛,紛紛落淚,為盤古祈禱。


    隻見盤古猶如在泥濘中難以動彈的身軀,猛地一震,他的眉心飛出一道紫色靈光,化為盤古模樣的小紫人,落在天地中,口誦道:“永鎮天地!”


    “永鎮天地!”


    “永鎮天地!”


    原來,祂到這最後一刻,還在心心念念著這片被開辟出來的天地。


    以鴻蒙不滅靈光,劃入天地中,多了一分靈動,多了一分變數,多了一分進化的契機,這也是天地所缺失的一部分。


    但是這仍然不夠。


    甚至由於這一道靈光的加入,天地雖然更加強盛,充滿潛力,但是也坍塌得更快了。


    盤古的目光閃過一絲絕望。


    “怎麽可能?”


    “到底是還缺了什麽?”


    盤古看向眼前三千魔神虛影,祂們的氣息是如此冷漠無情。


    祂又看向天穹。


    青蒼天穹。


    那裏,盤古看到最頂部,有無窮混沌在湧動,在消融淸氣,壓在這片天地上,有無窮重量,正在坍塌天地。


    “原來如此。”


    盤古明悟,不由苦笑道:“既然如此,便讓我來撐此天吧。”


    盤古身形再次暴漲,帶著無窮道衰的身軀屹立在天地間,頭頂天,腳踩地,用力把青天往上頂去。


    祂承受著無量的重力,無量道衰之苦。


    三千魔神虛影在等祂入滅。


    “啊啊啊啊啊!”


    盤古一身傲骨,卻被無窮重量壓彎了脊梁。


    “盤皇!”混沌眾生看著盤古落淚。


    突然,不知何處,傳來一道蒼茫悲涼的吼聲:“吾來助道兄一臂之力,以吾之身補青天,全此天地!”


    是火焰魔神。


    祂從混沌中走來。


    一步一個腳印。


    祂的身軀在混沌中幻滅。


    臉上流淌著難以掩飾的憂傷和孤寂。


    祂看著盤古所開辟的天地,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


    “道兄大愛,便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盤古感動,卻也疑惑:“為何?”


    祂與火焰魔神交情不算深厚,沒理由,火焰魔神會舍棄此身,成就祂的道業。


    火焰魔神流露出一絲酸澀的笑容。


    祂迴想起當初混沌,與黑暗魔神,光明魔神歡聲笑語的日子,黑暗魔神和光明魔神尿不到一個壺裏去,卻老是鬥嘴,兩大魔神雖然不對路,但卻因為祂蠢笨,被黑暗魔神和光明魔神格外照顧。那些歲月,是火焰魔神最開心的日子。


    祂們相互論道。


    共遊混沌,一起對敵。


    好不快活。


    可是後來,祂們三人陷入絕地,黑暗魔神和光明魔神聯手將他送了出來,自己卻被困在了絕地中,隻能在絕地中等死。最後的日子裏,是火焰魔神陪伴著兩位魔神,一步步走入死亡,是何等悲涼,何等殘忍。祂卻束手無策。


    這混沌太殘酷,太危險。


    祂看著盤古:“我也想看看一個更加適合生靈生存的世界。”


    “一個完美的世界。”


    “隻是不知是否會有來世。”


    “你我等老友再聚首。”


    “這漫漫大道,一步一驚險。”


    “如果有來世,我不願求道,不願與他人爭鋒。”


    “隻願,三五老友,把臂共遊。”


    祂一步步走上青天,身軀一點點脫落,靈光落入青天之中,傳來浩渺偉大的誦唱:“薪火不息,大道永傳!”


    “薪火不息,大道永傳!”


    “薪火不息,大道永傳!”


    盤古含淚。


    “完美的世界嗎?”


    “若全此道,何惜此身!”


    祂奮身一躍。


    身形無限撐開天地。


    龐大身軀開始脫落,散落到天地間,浩瀚靈光落入那青天之上。


    “盤皇!”


    混沌生靈紛紛落淚,他們都十分質樸,有感盤古大愛,心中哽咽難當。


    有生靈縱身一躍,解體,靈光飛入青天,追隨盤古而去。


    緊接著,無數生靈解體於天地,靈光飛入青天,追隨盤古,天地越發浩渺,最後猶如被一股無窮之力包裹起來,在混沌中無限膨脹,吸收混沌之氣,生長,不再坍塌,無窮生長。


    這是眾生大愛的力量。


    盤古最後一絲靈光立於穹宵之上,無限感慨,他看著所有生靈的靈光與天地融合,形成一個巨大的無形的,仿佛與天地連在一起,又仿佛是天地的無形之念,不禁發出浩大的宣告:“今有天道,為眾生念,為天地,為自然萬物,為道理循環。”


    “天道,無情。”


    “天道,至公。”


    “天道,大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浩大的洪荒出世了。


    這一刻。


    李重霄冥冥有感。


    混沌發生了變化。


    混沌到洪荒,是一種恐怖的蛻變。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度,一種類似上帝的角度,絕對高維的角度。


    李重霄仿佛看到,在洪荒真正被開辟出來的那一刻,混沌被層層分開,道理循環被梳理,被隔離,又好似被複製,重新導入,疊加,好似分成了六個維度,有無數個洪荒在不同細微的維度裏疊在了一起,才是洪荒,洪荒是一個整體,完美的世界,祂在唿吸的同時,六個維度,無數夾層,無數世界在隨著祂的唿吸生滅。


    唯一洪荒!


    六維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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