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聽娘一句。再等一等,或許金安縣主,真能治好你臉上的痘痘呢?答應娘,不要放棄每一次治療的機會,好嗎?”左侍郎夫人不想看到才十二歲的女兒,就一副看破一切的頹廢模樣,努力開導她。


    看到母親強忍著悲意,苦口婆心地勸慰自己,於婉晴含著淚,緩緩地點點頭。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嚐試一番,哪怕最終依然要麵對失望。她不想辜負娘親的一片苦心,娘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


    “娘,您別難過,我不迴去了!正如你所說,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堅強麵對。女兒不會在逃避了,即使金安縣主不能治好女兒的臉,那也是女兒的命。”


    於婉晴這些年已被臉上的皮膚,攪得身心俱疲。小時候,頂著這樣一張臉,小夥伴們都把她當怪物,紛紛躲避逃竄,甚至嚇哭的都有。她不但沒有玩伴,還要承受被嚇哭小孩子父母的指責。


    她害怕爹娘不喜歡自己,不要自己了,拚命逼著自己懂事聽話,做個乖巧的女兒。父母為了她,也操心得早生華發。幸好她有一對慈愛的父母,十幾年來從未放棄過為她求醫,母親怕她孤單經常陪伴她開導她,甚至冷落了哥哥和父親……


    她決定了,如果這次治療再不成功,她就勸父母徹底放棄了,就讓她頂著這張臉孤獨一生吧!


    “晴兒,金安縣主是會醫術的,聽說手中有些治療疑難雜症的偏方,或許你的臉,她真能治呢?”左侍郎夫人小心地開導著,生怕女兒心裏有壓力。何止是女兒,她心中的壓力又何曾小過?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失望澆滅,她這個心理強壯的大人,都承受不了,又何況是女兒呢?


    “於夫人,於小姐,我們主子來了!”賀春掀開珊瑚串成的珠簾,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身量跟於婉晴差不多,身穿粉色旗裝的小姑娘。


    於夫人定睛打量過去,小姑娘皮膚白皙細膩,如凝脂一般閃著珍珠似的光澤,一雙大眼睛熠熠生輝,其中含著的自信光彩,讓人忍不住信服。唇邊淡淡的梨渦若隱若現,顯得甜美又可愛。這就是金安縣主?那個能夠種出高產作物,發明大棚種植,一手創辦了“花想容”的金安縣主?真讓人不敢相信,她看上去跟嬌嬌弱弱、受人保護的大家閨秀,沒什麽區別啊!


    “金安縣主,冒昧打擾,請海涵!”不管對方能不能治好女兒的臉,該有的禮節還是有的。於夫人微微欠了欠身子,含笑招唿道。於婉晴則微微屈膝一禮,退到母親的身邊。


    餘小草一進門就把母女倆打量了一遍兒,於夫人看著有些憔悴,卻目露慈祥之色,應該是個和氣之人。於小姐頭有臉都被幕離遮住,身上的衣服無論顏色還是款式,都隻能用普通來形容。看來性格是個低調謙虛不張揚的。作為正三品大員的夫人和女兒,這兩人身上尋不到半點的倨傲和自持,反而有種淡淡的從容,讓餘小草心有好感。


    “於夫人太客氣了,什麽縣主不縣主的,叫我小餘好了!”餘小草爽利的性子,博得了母女倆的好感。


    於夫人拉過女兒的手,笑著道:“晴兒,小餘姑娘比你大上一些,你就稱唿她一聲餘姐姐吧?”


    “餘姐姐……”於婉晴因為臉上的狀況,有些自卑,性子也喜靜。聽母親這麽一說,便柔柔地喊了聲姐姐。


    餘小草知道要想患者全身心地配合,就要先博得她的信任和好感。聞言唇角的梨渦又深了幾分:“那我就托大,叫你一聲於妹妹了。於妹妹,自從來京之後,認識的大都是比我大的,終於能有個嬌嬌弱弱的妹妹讓我照顧了。”


    於夫人見餘小草的態度,心徹底放了下來。傳言都說金安縣主是個尖牙利嘴、睚眥必報的,她還擔心人不好相處呢。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個七竅玲瓏的人兒,看來傳言並不可信啊!


    “不瞞小餘姑娘你,我們母女倆上門是來求助的。聽說你們這‘花想容’能夠調養皮膚,不知對於皮膚上的病症,有沒有好的改善治療之法?”於夫人愛女心切,不再繞彎子,直入主題。


    餘小草笑容不減,微微頷首道:“我們美容養生會館,集美容和養生為一體,致力於改善問題膚質,讓每個女孩和女人,都能像花兒一樣,綻放自己的芳華。至於於夫人說的皮膚上的病症,我要看過以後才知道能不能治愈。”


    於夫人見她談吐自如,自信而又不失禮節,心中又信服了幾分。她迴頭看看自家閨女,如果女兒的臉不是那樣的話,是不是也跟餘姑娘一樣進退有度,自信而美麗?


    為了避免女兒的尷尬和不安,於夫人建議摒退閑雜人等。餘小草讓自己的貼身丫鬟門外候著,卻留下了賀春:“於夫人,賀春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對於皮膚養護上天分奇高。您也知道,我還領著皇差呢,不一定能次次都親自幫於妹妹調理,所以……”


    於夫人表示理解,畢竟人家領著戶部農事官的職務,皇莊的事務要她總領著。自家夫君在外任職的時候,也很重視農耕,她很清楚春季是農作物很重要的時節,忙碌起來哪裏還顧得上別的?


    “不過,於夫人您放心。賀春以後就是於妹妹的專屬皮膚護理師,我在的時候,盡量親自幫她治療,不在的時候就由她來全權負責。賀春的專業水平,絕對不會低於我的。兩位不用擔心!”餘小草把事情說開了,免得母女倆心中有疙瘩。


    於婉晴見她跟自己差不多年紀,不但在朝廷上擔任重要的職位,還開了“花想容”這麽大的鋪子,心中對她羨慕的同時,不由升起幾分欽佩來:“餘姐姐,我們信你!”


    餘小草衝她甜甜的一笑,這笑容中有種能夠安撫人心的魔力。於婉晴不再糾結,輕輕掀開幕離,露出一張嬌小,卻紅腫不堪,有些地方甚至潰爛流膿的小臉來。


    小草收起臉上的笑容,態度謹慎而鄭重地查看了她臉上的症狀,眼中沒有絲毫的厭惡和鄙視之意,這讓於婉晴的身體和心情都放鬆了不少。餘姐姐好厲害,這張臉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去看,她卻看得這麽仔細,這麽認真,不怕做噩夢嗎?


    別人看到自己的臉,要麽倒抽一口寒氣,要麽嚇得尖聲驚叫,要麽像見鬼一樣迅速逃開……隻有餘姐姐,沒有絲毫的大驚小怪,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更沒有厭惡和嫌棄。不管她的臉治不治的好,隻要餘姐姐願意,她都願意交她這個朋友——她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什麽朋友,不知道餘姐姐願不願意接受她這個朋友?


    “怎麽樣?晴兒的臉還有治嗎?”就在於婉晴患得患失的時候,她母親急不可耐地問出聲來。


    餘小草在心中跟小補天石交流了一下,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她在母女倆期待和忐忑的眼神中,緩緩地點了點頭。


    於夫人和於婉晴心中有種巨石落地的感覺,好像猶在夢中一般,分不清剛剛那輕輕的點頭,是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所在。於夫人一把將女兒摟在懷中,淚眼婆娑:“女兒,我苦命的女兒,你終於能夠苦盡甘來了!”


    臉貼在母親的胸前,雖略有不適,於婉晴卻顧不上這麽多,她的心中 一直的無線循環著:“有救了”“有救了”“她的臉有救了!!”欣喜的淚水,蟄得臉上的潰爛處疼痛不已,而她的心卻無限雀躍。上天終於憐惜她的不易,將她的救星餘姐姐送到她身邊,以後她不用掩耳盜鈴地帶著幕離,或承受別人異樣、厭惡、驚恐的目光了。她終於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於妹妹這是因皮膚過敏而引起的丘性濕疹,伴隨著口鼻周圍的皰疹。隻要找到過敏源,並且對症調理治療,很快就能痊愈了,而且不留任何的疤痕。”


    餘小草心中已經在小補天石的提醒下,知道了小姑娘的皮膚對什麽過敏。小姑娘也夠慘的,春天對柳絮過敏,夏天對荷花過敏,秋天對雛菊過敏,冬天對梅香過敏……難怪這皮膚一年四季都沒有好的時候呢。最關鍵的是,她們家有人喜歡四季都開花的觀賞性植物——細葉君子蘭,那才是導致她皮膚濕疹潰爛的罪魁禍首。


    “過敏源?怎麽找?小餘姑娘,快說來聽聽。”於夫人知道女兒的臉能治了,心情雀躍的同時也更加迫切,希望能早日治好女兒的皮膚。


    “於妹妹應該對一些花粉過敏,你們想想家中是不是養了什麽花兒,數量比較多,且經常接觸的那種?”餘小草給她們指明了方向。


    母女倆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驚訝和悔恨。於夫人年輕時候就喜歡細葉君子蘭,她跟夫君相識,就是因為此花。當初還是寒門學子的於大人,也喜歡君子蘭,兩人同一天同一時刻在同一花店中,看中了同一盆細葉君子蘭,開始了官宦小姐和窮秀才之間的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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