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評委”,口中對這些花草品頭論足著,心中卻不以為然。因為沒有讓她們驚豔的品種出現,倒是餘小草帶來的“二喬”菊花,和“朱砂紫袍”,無論品種和品相,都讓幾個人眼前一亮。可惜,人家那兩盆不是用來參賽的。


    不過,伴手禮和彩頭都用如此珍貴的花草充當,那是不是說,她帶來參賽的花卉,會更加名貴?花草專家們,心中隱隱期待著。


    終於,餘小草將她帶來的最後一盆花草,放在了評委們的麵前。


    “這……這是蓮瓣蘭?不對,它……它融合了蓮瓣、素心和葉型草三大精品蘭的特點於一身!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蘭草,莫非是一個新的品種?”最擅長蘭花品鑒,自以為什麽樣的蘭草沒見過的花草大師杜文麗,差點沒把腦袋湊到花盆上。


    精致的花盆中,一株蘭花悄然綻放,纖細的葉片中,一朵瑩白如玉的花朵,仿佛清雅的仕女,露出嬌美的笑臉。蓮花般的花瓣中,淡綠色的經絡嫩得仿佛初生的孩童……


    另一位花草大師梅芳華,也嘖嘖稱讚著:“這絕對是蓮瓣荷瓣中的極品。你看這花朵,長寬比例相等,瓣箭起鉤,仙桃形狀,加上如意舌,任何一顆麻殼荷瓣都無法與之媲美!它還疊加赤殼素心!可謂是‘天工無雕琢,清水出芙蓉’啊!”


    “不錯,梅夫人品鑒蘭花的成就,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可喜可賀!”杜文麗可算遇到一個誌趣相投的知音了,她指著這株蘭花道,“你看這畫板上的幾條淡淡的碧絲,更能凸顯蘭花的形體美,宛若唐朝美女,線條分明、飽滿,麗質天成。每朵花開,如同枝頭高掛五個仙桃,令人垂涎不已……”


    仙桃?餘小草湊過去看了一眼,每個花瓣的形狀,可不就像桃子嗎?這些花草大師的想象力也夠豐富的。這位杜大師一定是個潛在的吃貨!幹娘說,杜大師是她的好友之一,明年蜜桃成熟的時候,少不了給她送上一份……


    正當她神遊之際,突然被杜大師的唿喚聲拉了迴來。杜文麗看著這個眨巴著大眼睛,思緒早已不知道跑哪兒去的小姑娘,輕笑一聲,心道:房夫人這幹閨女可真有趣,這麽重要的場合中,還能雲遊太虛。她這是太過自信呢,還是一點都不在乎這次鬥花呢?


    “餘姑娘,你這盆蘭花,有名字了嗎?”杜夫人輕咳兩聲,見小丫頭的注意力終於在自己身上了,才輕聲問道。


    餘小草衝她笑了笑,道:“這株蘭花,我幹娘說它的花、葉、香,氣清、色清、神清、韻清。又兼具一荷、二素、三奇的特點,高潔清雅,所以給它命名為‘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好名字,正符合這株蓮瓣蘭的特質!!這株素冠荷鼎姿態優美,清奇無比,堪稱蘭花中的極品!不知房夫人從何處得來?”梅夫人對蘭花的名字讚不絕口,心中無比羨慕房夫人的好運氣。


    房夫人閨中時候就酷愛蘭花,當時的夏老夫人也慣著她,不惜重金買了不少蘭花中的珍品。嫁給房將軍之後,婚後近二十年無所出,她更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蘭花上。房將軍更是滿世界地幫她搜羅珍品蘭,每次她家開賞花會,那真叫人開了眼界,真正到了一帖難求的地步。


    沒想到半年沒見,她又弄到了如此極品的蘭花。這株蘭花的珍貴程度,隻怕她以前所有的蘭花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夠抵得上它的價值。


    毫無懸念,餘小草帶過來的“素冠荷鼎”拔得了鬥花會的頭籌。李美蘭很不服氣,可是麵對幾位花草大師的交口稱讚,她臉色雖然不太好,可也沒有腦殘地提出異議。


    這李美蘭為了能在這次鬥花會上露臉兒,纏著她娘親托人向同是花草大家的馮夫人借了一盆名品茶花。可想而知,人家那麽愛花的一個人,怎麽舍得把最珍貴的花草出借?不過,即便馮夫人家裏最不起眼的一盆,在一群半吊子花草收藏的小姑娘中間,也足以傲視群雄了。


    可偏偏事與願違,一個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裏鑽出來的小農女,居然帶來了一盆連花草大師們都沒有見過的新品種,而這新品種又恰恰是蘭花中最稀有的。被人截胡的感覺,真是窩囊!


    李美蘭上交彩頭的時候,不忿地道:“這盆珍品蘭草,又不是你個人的收藏,贏了有什麽好得意的?沒想到你功利心這麽強,竟然拿了蘭花大師房夫人的珍藏過來,實在是勝之不武!”


    她的話音剛落,餘小草還沒說什麽呢,好幾位閨秀們,已經變了臉色。在座二十多位小姑娘,真正懂花愛花的能有幾個?大多是為了湊趣,把鬥花會當做一次聚會參加罷了。她們大多從親朋或者長輩那兒,或討或借還算不錯的品種,投其所好,想在明蘭郡主麵前,說上幾句話博她好感罷了。現在這層遮羞布,突然被人撕開,臉上頓時覺得火辣辣的。


    閨秀們性格各異,有人忍下怒火,暗自惱怒,有的卻像被炮仗點燃似的,當場發作了:“李美柔你什麽意思?你好意思說別人嗎?你這盆‘花鶴翎’從哪兒來的?還用我說嗎?”


    “昨兒你姑母去了馮夫人家,空手進去,出來時手中卻多了一個花盆。跟你認識這麽多年了,從沒見過你對花草有什麽興趣,突然之間就拿出一盆名貴的茶花,而且是你姑母拜訪了茶花大師馮夫人後。你怎麽說?”另一個小姑娘也趁機揭了她的老底。


    李美柔本來隻是針對餘小草那丫頭的,沒想到自己卻引來了公憤。麵對昔日好友的反目,她頓時紅了眼眶,好像別人欺負了她似的,哽咽地道:


    “你們……你們幹嘛替那個臭丫頭說話?難道一塊手工皂,一個護膚的小方子,就把你們給收買了?還是你們見能從她身上獲得好處,所以背棄了我們的友情……”


    她這麽一說,把人得罪得更狠了。照她的說法,在座的人都成了功利心很強,捧高踩低的小人了!


    明蘭郡主瞪了她一眼,給她一個閉嘴的暗示,然後出來打圓場,道:“李姑娘這話說的,大家相識多年,什麽樣的脾性還能不清楚?再說了,這鬥花會不過圖個樂子,找個由頭大家聚一聚罷了。花兒從哪兒來,原本是屬於誰的?這重要嗎?不過,今日我可是大開了眼界,原來這麽多花卉珍品我都沒見過,的確長知識了。以後這樣的花會,要是多開幾次的話,說不定咱們都能成為精通花草的大拿了呢!”


    接收到明蘭郡主的警告,李美柔心中再委屈,也不敢顯現出來了。要是攪了郡主的聚會,隻怕以後京中貴女圈子中,就再難有她一席之地了。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李美柔連連跟在座的閨秀們陪笑臉。隻不過,有意無意地忽視了餘小草而已。


    小姑娘幼稚的把戲,餘小草絲毫沒放在心上,心安理得地坐在主桌上,跟對素冠荷鼎感興趣的袁雪豔聊得正開心。


    “袁姐姐,你要是喜歡的話,等蘭花分株的時候,送給姐姐一株!”這盆素冠荷鼎是兩年前送給幹娘的名品中分株而來的,不過一開始說了是從幹娘那兒借的,自然不好再改口送人,隻承諾來年分株的時候,送人一株。


    袁雪豔是真心喜歡這盆高潔素雅的蘭花,很符合她的氣質。不過,這素冠荷鼎的珍貴程度,從杜大師和梅夫人的評價和羨慕的語氣中,能夠窺得。今日不過初次相見,雖說脾性相投,相談甚歡,可如此貴重的禮物,她還真不好意思收。


    一旁的賀宛凝看出了她心中的顧慮,快言快語地道:“小草妹妹,這株珍貴的蘭草,一定是你幹娘的心頭寶。你這麽慷慨地把分株承諾出去,不需要請示你幹娘嗎?萬一她有別的安排呢?”


    隔壁桌的李美柔,一直支棱著耳朵,就等著抓餘小草的把柄呢,這麽好的機會,她哪裏肯放過?冷笑一聲,撇著嘴道:“有些人哪!為了巴結宰相千金,也是豁出去了!要是房夫人知道自己幹女兒,那自家的至寶做人情,不知道是何種心情?狗肉貼不到羊身上,有些人就是上趕著硬湊上去,也改變不了自己出身低下的事實!”


    誰是狗肉,誰又是羊?袁雪豔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吏部右侍郎怎麽教育閨女的,出言之前也不經過大腦,行事太過莽撞,心思狹隘,眼界淺薄。這樣的人,也算名門閨秀?


    李美柔沒想到自己本來是想擠兌餘小草的同時,小拍一下宰相千金馬屁的。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還被袁姑娘列為不可交往對象之一。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餘小草翻了個白眼,在袁雪豔關心的目光中,鹹鹹地開口道:“這株素冠荷鼎我能不能做主,不勞李姑娘關心。隻不過,有些人費勁心思借來的名花,又絲毫不懂照顧,要是凍傷了或者凍壞了,隻怕迴去交不了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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