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進監獄的第三年,我因為表現良好,被減刑兩年。


    這三年來,看我最多的是善良跟林逸宣,其次是米粒跟江遠。


    曲逸塵,一次都沒來過!


    善良每次來,都會帶來糯糯的成長照片,她說,那都是她跟曲逸塵索要來的!


    在入獄的第一年,我就像曲逸塵提出了離婚,但是他卻始終都沒有簽字答應。


    我原本想著,日子久了,他就會妥協,也想過等他來看我的時候,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但是,我的兩個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成了泡影。


    林逸宣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來很多外麵社會變化的最新消息,他說,怕我在裏麵住的太久,跟時代脫軌!


    周航跟張芮偶爾來看我一半次,都不敢太多逗留,怕我們家老爺子起疑心。


    老爺子多次給我打電話,都是左峰舉著我的手機隔著監獄房門遞給我,我淺笑嫣然,跟他說,我在出差!


    因為減刑,我跟燕子和李梅成了同一年出獄。


    王歡因偷盜東西入獄,早在我入獄的前半年就放了出去,現在時不時會迴來看看我們,據說,是在一家大型國企做保潔工作。


    她每次來都特別有喜感,領了第一個月工資時,她給我們一口氣買了五百塊錢的麵包,然後托人捎進來,附著小紙條:俺再也不會偷東西了!


    看著王歡歪歪扭扭的字體,又聯想到她一口一個‘俺’,我們三個人齊笑出聲。


    就是那月,王歡探監的時候跟我哭訴,因為把工資一半都買了麵包,導致自己房租付不起了。


    我忍不住笑,然後安撫她,讓她去找善良。


    善良很懂我,把我們曾經一起買的房子鑰匙給了王歡,說不用掏房租,放心住著就好!


    王歡感激涕零,拉著善良一頓閑話家常。


    善良再次看我時跟我憂愁,說王歡時不時就去他們家溜達,他們家現在的小兔崽子跟著王歡現在一口一個‘俺’!


    又到了探監的日子,善良早早拎了東西坐在探監室等我。


    “你每次來,都驚擾我不能睡安穩覺!”我打著哈欠抱怨。


    “呦,大姐,你來這地方是改造的,你以為是來旅行度假的啊!如果不是我們家左峰,你以為你能有每天睡懶覺的好待遇?那個點,別人都在跑操好嗎?”善良邊說,邊把她手裏的袋子遞到我麵前,“最新款的普拉達包包,我買了倆,給你帶一個!”


    我接過,打開看了看,“姑娘,我這是在監獄,你給我一個普拉達包,是準備讓我??”


    “出去的時候再背嘛!免得你兩年後出獄,連個像樣的包都沒有!”善良跟我碎念。


    我接過來,交給身邊的獄警,讓她們暫且保管,這種東西,對於現在的我,根本毫無用處!


    善良見我把東西遞交給身邊的獄警,眨巴著眼,“你這是行、賄嗎?”


    我斂唇,“我們現在的貴重東西都是獄警幫忙代管,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你這樣出去亂說,很容易讓這些姐姐們背上罵名,知道嗎?”


    我話落,善良朝站在我身後的兩個獄警不好意思的敬了一個不標準的軍禮,“兩位姐姐,對不住啊!我這人說話的時候不經大腦!”


    兩個獄警相視一笑,“嫂子,沒事的!”


    寒暄嬉鬧過後,善良看了我幾眼,輕咳幾聲,小心翼翼的探問,“曲逸塵到現在還是沒來過?”


    我搖搖頭,也頗為無奈,“沒來!估計是嫌我丟人現眼吧!”


    善良沒應我的話,自顧自的說道,“現在曲逸塵的事務所做的可大了,那個溫婉的叔叔前段時間倒台了,曲家沒人鎮壓重振威望……”


    善良說完,我唇角漾起一抹笑,“聽你這麽說,曲逸塵現在混得還挺風生水起的,那他就更不可能跟我聯係了,一個律師,一個犯人……”


    “姐,我怎麽覺得曲逸塵不來,是怕見到你的時候你逼他離婚啊?要不,你先不跟他提離婚的事,我迴頭去勸勸他?”善良身子前傾,湊到我麵前。


    “不用,我們倆之間的事,麵對麵都說不清楚,讓你去帶話,怕是更說不清了!”我笑笑,雙手交叉在桌子前。


    見我沒有想將曲逸塵的欲、望,善良轉了話鋒,“姐,你說那個溫友林,怎麽說倒台就倒台了?當初他在a市那股子橫勁,誰能想到他會倒台!”


    “很正常,我早就料到溫友林日子不會太久,上天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你想想,曲文淵畢竟在a市這麽久,自己的人脈還是有的,


    雖然表麵他看起來對此事已經做罷,但是男人嘛,哪一個做了綠頭烏龜還能忍氣吞聲,一般人都不可能,更何況還是像曲文淵那樣的人!


    再加上,溫友林向來不會為人處世,在a市得罪的人不計其數,或許一個曲文淵還扳不倒他,但是你想想,如果是十個曲文淵,二十個曲文淵……”我似是無意的說著,腦海裏閃過曲文淵曾經在書房聯係其他被溫友林迫害過人的畫麵。


    曲文淵向來城府極深,他表麵裝作忍氣吞聲認了慫,但是實際上,隻不過是給溫友林拋了一個煙霧彈,故弄玄虛。


    溫友林自持在a市唿風喚雨,所以壓根就沒把曲文淵放在心上,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個完全被他不放在眼裏的‘小角色’,把他弄到垮台!


    所以說,做人啊,凡事還是給自己留有些餘地的好,不然,牆倒眾人推,到時候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


    我正思忖,善良從包裏拿出手機,翻出幾張糯糯現在的照片推到我麵前,“你看看這小丫頭,現在剛上學前班了,可皮著那!也不知道那小脾氣跟了誰!


    你都不知道,聽說,現在班裏麵的小男生都打不過她,完全是個小霸王……”


    “你去學校看她了?”我伸手摸著糯糯的照片,彎起唇角。


    糯糯現在長大了不少,雖然紮著兩個小辮,但是卻完全是一副‘小女漢子’的模樣,有些倔強。


    善良看著我,半晌後迴應,“你不會怪我吧?我故意安排了我兒子跟糯糯一個班,我本想著說糯糯有事我兒子可以護著點,誰知道,現在卻是糯糯護著我兒子……”


    我抿著唇角笑,沒應聲。


    我知道善良是好意,她是想替我去照顧糯糯,好為我分憂。


    “姐,用不用我迴頭帶糯糯來?”或許是怕問出這句話我會生氣,善良故意壓低聲音問。


    我抬頭,將她的手機退迴,“不用,一個小丫頭,來這地方做什麽,怪不吉利的!”


    善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了句,“是我考慮不周!”


    跟我寒暄了大半天後,善良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


    因為左峰的關係,我的探視時間一向比別人要長些,但是顧及到不想左峰因為我被人說閑話,我一般都會自己卡著時間,像今天這樣超時的還是第一次。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說?”我提唇,探問。


    善良一臉糾結,結結巴巴的說:“前兩天,白二哥過來了一趟,先是去周大哥那邊大鬧了一場,然後衝到曲逸塵事務所把曲逸塵打了一頓……”


    “白恆?”聽到善良說白二哥,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二哥,這種事,也就他那火急火燎的性子能幹得出來。


    “嗯!”善良怯意的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後來白二哥還找到了我,問了一些關於你現在的情況,我見他可憐,就都如實相告了!”


    “哦,然後那?”我挑眉,總覺得善良還有下文。


    白恆打小看著我長大,雖說沒有血緣關係,但到底是親人,那種感情,是任何血緣關係都比擬不了的。


    “然後白二哥罵了你一頓,他說,你從芬蘭迴來的那會他就知道,本想著給你時間讓你冷靜,後來你跟周航相認,他便以為你有沒有他這個哥哥照拂都無所謂,


    再後來得知你跟曲逸塵結婚,你也沒通知他,他心涼半截,覺得你是徹底遺忘了他,


    直到有一次跟人談買賣,那人說起來你坐了牢……”善良邊說,邊觀察著我臉上的表情,我了解,她是怕我難過。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在監獄變得過分白皙的手,揉搓了兩下,掀起眼眸看著善良開口,“你迴頭幫我轉告白恆,就說我不過是不想拖累到他,爸媽的仇,我記得太深,見到他們,我怕忍不住說出我的計劃,這種事,越少人受牽連越好!”


    待我說完,善良眼眶泛紅,伸手覆在我的手上,“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疼惜自己?”


    聞言,我輕笑出聲,“這不是在接受調教嘛!等我出獄了,也就學會了!”


    送走善良,我走在迴獄房的路上,想著善良那句‘你什麽時候能學會疼惜自己’,忍不住嗤笑,在父母受難以前,我就是太過為自己而活了,所以才忽略了他們身處的危機。


    現在,我哪裏還敢為自己活!


    或許,這五年的監獄生活,會給我一個全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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