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至清晨。


    我燥熱睜眼,恰好對上曲逸塵深邃的眸子。


    身子不由向後挪動。


    他忍俊不禁,“時間還早,怎麽不再多睡會?”


    “熱!”我看著他,垂了下眼皮,應聲。


    曲逸塵伸手護著我後腰,“熱也不能一直向後靠,萬一不小心摔到地上……”


    他說完,視線落在我小腹上。


    我麵色一紅,雙手護著小腹,“你怎麽進來的?”


    我明明記得,晚上睡覺前,鎖了房門!


    “我有鑰匙!”曲逸塵解釋,修長的手指夾著被子的一角往下扯了幾許。


    “我是反鎖!”我抿唇。


    曲逸塵笑出聲,“其實,當初你住進來的時候,那個門鎖就是壞的!”


    我略抬眼,怔忡片刻,“曲逸塵,你今天很反常!”


    “這是孕婦的特殊待遇!”他單手撐起頭,一眼不瞬的盯著我。


    我莫名心慌,下垂眼角。


    曾經,我幻想過無數次被他寵溺的畫麵。


    但是到現在真的實現了,我卻反倒想要退縮。


    晨曦的陽光,隻是一抹光亮,灼眼,但是卻不甚溫暖。


    隨著時間,陽光正好斜打在我的眸子上。


    曲逸塵一個翻身,遮擋。


    “刺眼都不知道躲一下?”曲逸塵歎口氣,繼續說道,“我昨晚查了下手機,都說女人在懷孕期間智商和情商會普遍降低,原本我還不信,現在看到你這些反應,我算是深信不疑了!”


    這樣的清晨,這樣的對話。


    無疑,是很溫暖的。


    我將唇抿成一條直線,煞風景的開口,“曲逸塵,我們就淡淡的相處好嗎?你這樣,會讓我心生不安!”


    曲逸塵臉上的笑容僵住。


    遲疑一會後,起身。


    轉身,下地,背對著我問了句,“早餐想吃什麽?”


    “什麽都可以!”我漠然迴應,胸口處生生被撕扯開一塊。


    看著曲逸塵走出房門的背影,我右手在自己左手臂處掐出一道淤青。


    暗嘲自己:你若哭,一切就都完了!


    有些感情,越抑製,越猖狂。


    它就像是一顆種子,在你的骨頭縫裏開始生長,不需要土壤,不需要澆灌。


    當你注意到它存在時,早已癡癲。


    聞著飯香起身,看著擺放在餐桌上的早餐,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


    曲逸塵坐在沙發上翻閱著雜誌,扭頭看了我一眼,“你先吃,我看會雜誌,待會吃!”


    我懂他的意思。


    保持淡然關係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距離。


    他這是想著,除了生活上的照拂,我們連照麵都不用打最好。


    我站在原地,看著餐桌上的豆漿,挪步走了過去。


    既然是自己選擇的相處方式,那,如果現在再推翻,似乎就太矯情了!


    房門敲響時,我剛端起豆漿送入口中。


    曲逸塵起身開門,兩個保安打扮的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您是白律師的老公嗎?”來人站在玄關處,局促不安的拉著曲逸塵的手。


    “你們有事?”曲逸塵輕蹙眉峰。


    “那個,我們在前幾個月跟白律師聯係過的,打官司,現在想跟白律師談談!”來人說完,見曲逸塵沒有反應,又急忙補了句,“我們就是白律師她家人住的那個小區物業的,熟人,熟人!”


    聽著男人解釋,曲逸塵臉色總算緩和了些。


    從鞋櫃裏取出兩雙拖鞋,邁步走到我麵前,“先吃飯,有什麽事,吃完飯再討論!”


    我欲反駁,在對上他厲色的眸子時,低頭繼續喝著碗裏的豆漿。


    兩個男人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坐在沙發上,默聲,一言不發。


    加速喝完豆漿,我抬眼瞅向曲逸塵。


    “吃飽了,就過來吧!”曲逸塵沉著臉,走到我身邊,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到我手裏。


    攥著紙巾,看著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喝著豆漿的曲逸塵,忍不住嘴裏叨咕:“一個男人,怎麽這麽善變!”


    走到沙發前,我兩人對麵的單人座上,淺笑,提唇,“兩位是不是為了踢球的那場官司來的?”


    兩人聞言,點點頭。


    其中一個看著年輕些的男子,神色激動的傾身握著我的手,“白律師,我可算知道您了,您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一直東躲西藏的,要不是我們同事告訴我,您能幫我打官司,我都不敢出現!”


    男子言語間都是感激,我挑開唇際,笑笑,“沒你說的這麽嚴重,隻是你不懂法律常識而已,對了,你那個同事怎麽沒陪你一起來?”


    我們兩正攀談,坐在男子身邊的同事忽然伸出扯了扯男子的衣角。


    我跟男子不約而同的看向他,卻見他擠眉弄眼的看向曲逸塵。


    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發現他正橫眼落在男子握著我的手上。


    男子倏地收手,歉意的燥紅臉,“大哥,不好意思啊,我隻是一時激動,不是故意握著大姐手的!”


    我一時無語,看了眼男子,“你繼續!”


    男子收迴視線,撓撓頭,“我叫雷成,東北人,平時也沒什麽惡習,就是喜歡踢踢球,或者在家看看球賽,誰知道就這樣一個興趣愛好,竟惹了這麽大的麻煩!”


    “說說那天的具體情況吧,你同事那天來說的並不詳細,那個人到底是怎麽受傷的?”我唇瓣輕啟,提問。


    “那天,就跟往常一樣,我們兩個自己組的小區球隊踢球,被我踢傷的那小子是守門員,我就那麽無意一踢,誰知道怎麽的就把他踢傷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小子不是屬於球隊的,是臨時後補進來的……”雷成跟我講述著過程。


    “如果你說的都是實情,那麽這個官司幾乎都不必打,因為錯不在你!”我瀲唇。


    “白律師,現在不是咱們非得打這場官司,是那小子現在已經把我起訴了,法、院傳票前天到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我們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從來也沒見過這東西!”雷成說著,從破舊的保安棉服內掏出傳票。


    接過他手裏的傳票,我端詳了一會,確定是真的,呢喃,“哪個律師會這麽傻,竟會接這種官司!”


    話音剛落,餐桌旁的曲逸塵把勺子一撂,清脆的聲音警神。


    “這場官司是我接的!”曲逸塵輕描淡寫,起身收拾碗筷。


    我詫異看他,“你怎麽接這樣的官司?”


    問完,緊接著我有些懊悔。


    我忘了,那場官司原本是他準備離開a市時接的。


    想來,應該是為了在我成名的路上推波助瀾。


    “白律師,這到底怎麽迴事啊,你是我的律師,大哥是對方的辯護律師,那……這……這不是亂套了嗎?”雷成樸實的臉上滿是焦灼。


    “不會亂套,我跟他……”我本來想開口解釋,卻被雷成身邊的男人打斷。


    “走,走,這不是擺明了捉弄咱們玩嗎?他們一定是看咱們窮,又無權無勢,想要趁機誆咱們一筆!”男人說著,拉起雷成的衣服就要走人。


    我見他們氣急起身,倒也沒有阻攔。


    倒是曲逸塵說了句,“我跟白律師不是夫妻!”


    雷成跟男人怔住腳步,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我,“白律師,大哥說的是真的?”


    “雷成,不論你打官司準備請的律師是不是我,我都有必要給你提個醒,無條件相信自己的辯護律師,是你能贏得官司很重要的一個因素!”說話間,我冷下臉,不似剛才那般溫和。


    “白律師,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您也知道,在a市這樣的城市,像我們這樣的人,真心實意幫我們的人真的不多……”雷成慌忙解釋。


    “既然我當初跟你同事說好會接你這個官司,就一定會接,而且,我隻要是接了,就一定會幫你盡心盡力打,你迴去吧,該上班上班,該迴家迴家,


    如果最近有人找你麻煩挑釁的話,盡管讓他們來就是,你別惱,也別跟他們起正麵衝突!”我囑咐。


    “那他們要是動手那?那些人前幾次過來的時候就砸東西,如果不是我跑的快,恐怕也會受傷……”雷成追問。


    “那你就報警吧!”我抬眼,語氣認真。


    送走雷成後,我站在房門出思量。


    曲逸塵出現在我身後,“你對待陌生人,都要比對我熱忱!”


    我迴眸,喉頭幹澀,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應話。


    我正思忖,他把外套脫下披在我肩膀上,“外麵風大,迴去吧!”


    跟在他身後。


    我第一次覺得,他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明明是觸手可及的人,偏偏又好像有千裏之遠。


    或許,咫尺天涯,天涯咫尺,就是這樣一種意境。


    走進房間,曲逸塵遞了杯溫水過來,手心躺著小小的白色藥片,“葉酸片,今天的!”


    接過水杯,我正準備拿手捏藥片,他卻將掌心向上抬起,與唇瓣平齊。


    不知是受什麽蠱、惑,我頭一低,舌尖、舔、過他手心,卷起藥片。


    再提眸,曲逸塵冷清的臉上,唇角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複而垂眼,抿了口杯內的水,藥片送進咽喉。


    深知曲逸塵目不斜視看我,再抬頭的勇氣終鼓不足。


    曲逸塵闊步朝我走來,斂著下頜,“一一,試著把我當一個陌生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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