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像一個迷,我越想破曉謎底,他越是埋藏的深。


    服務生端上飯菜來後,季霖擺擺手讓人出去。


    親自幫我夾菜做簡介。


    見他對川菜頗有見解,侃侃而談。


    我汲一口氣,開口:“季醫生,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我實在是想不通,一個人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人這麽好。


    周航當初對我好,是因為親情。


    那他又是為什麽?


    聞言,季霖放下手裏的筷子,雙手交疊在桌上:“聽說第一次見一個人,如果他的體溫達到了38.6度,那就是一見鍾情。”


    我提唇:“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季醫生在見到我第一麵時體溫達到了38.6度嗎?”


    季霖不置可否,莞爾,重新拿起筷子:“嗯,那天我剛好發高燒。”


    聽他說完,我垂下睫毛,拿筷子戳了幾下碗裏他夾的菜,嘴裏嘟囔了幾句粗口。


    “吃完飯,我帶你去看電影。”季霖看我,順勢又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嘴角微揚。


    我頓住手,如鯁在喉。


    艱難的咽下嘴裏最後一口菜,喝了口麵前的果汁:“季醫生,我確實挺忙的,實在是沒時間陪你玩,你想做什麽,直說吧。”


    季霖不理會我的溫怒。


    依然慢條斯理夾菜吃。


    我被他氣的沒了胃口,所幸放下筷子抬眼睨視。


    季霖吃完飯,優雅的擦拭嘴角:“走吧。”


    我起身不語,徑直走了出去。


    走到大廳,我走至前台結賬,兩個服務生卻麵麵相顧、支支吾吾的看著我推脫。


    直到季霖走出,他們麵露難色的叫了聲:“老板,白小姐……”


    老板?


    聽到這個稱唿,我微微愣了下,看著季霖驀地開口:“這家私廚是你開的?”


    季霖點點頭,單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伸手拂開他的手,轉身離去。


    我不太喜歡季霖給我的這種感覺,城府太深。


    他看我的時候眼神太過透徹,好像能將我一眼看穿。


    我原本就是個安全感不足的人,所以,對於這種人,自然是敬而遠之。


    從季霖的私家小廚出來,我站在馬路邊打出租。


    他緊走幾步,扯住我的胳膊往他停車的方向走。


    “季醫生,你不覺得對於一個不相熟的異性這樣,很沒禮貌嗎?”我甩了兩下胳膊,奈何他拉的緊,沒能甩開。


    季霖駐足,扭頭看我:“哪一對戀人不是從不相熟到相熟?”


    戀人?


    我憤力掙脫季霖的手,目光灼灼:“季醫生,我想你或許對我還不是很了解,你如果當真想找個人談戀愛的話,那麽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咱倆——不合適!”


    “不試試,你怎麽就知道不合適?”季霖執拗,我隱約嗅出他的怒意。


    我不知道他怎麽忽然對我有了興趣。


    就這樣,我們兩僵持了十多分鍾,他轉身,兀的開口:“我送你迴醫院。”


    我緊跟在他身後,默不作聲。


    一路上,他把車開得飛快,不發一言。


    等到我們抵達醫院後,季霖把車一停,降下車窗,點燃一根煙,淺吸了一口:“白一一,其實我在很多年前就見過你!”


    我正準備打開車門的手頓住,迴眸看他。


    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嚴肅,不似開玩笑。


    “那是在四年前,你父母出事的那年,你昏迷被送來醫院就診,或許你不記得,我恰好是你當時的主治醫師。”季霖抿唇笑笑,像是在迴憶什麽。


    聽他提到四年前,我心底的那根弦瞬間繃緊。


    我害怕人提到四年前,甚至是恐懼。


    我會感覺自己瞬間被帶迴到那個夢魔般的漩渦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沉。


    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薄汗。


    季霖倏地迴頭,發現了我的異常。


    他急忙下車,打開車門給我通風換氣。


    順勢,將我身下的座椅放倒,解開我胸前幾顆紐扣,不停的替我用手扇風。


    我注視著他,做著深唿吸,如此反複。


    心緒漸漸平穩下來。


    我抬眼看著一臉焦急的季霖,瀲唇:“季霖,你的愛情起源於哪兒,要終結於哪兒,我不想知道,但是關於咱們倆之間的關係,我很明確,不會有現在,也不會有未來。”


    季霖不接茬,將我打橫抱起,走向醫院。


    我窩在他懷裏,淡著聲音:“季霖,好女孩多的是,我……”


    不等我說完,季霖垂眸看我一眼,笑了笑:“人這種生物很奇怪,尤其是男人,一旦打心裏認定一個人,這輩子便是認定了。”


    他一字一句,說的雲淡風輕。


    終究我不喜歡他,聽在耳邸,也忍不住心裏一蕩。


    看著他專注的表情,我忽而想到一句話;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我們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艾自憐。


    卻忽視了身邊那些溫煦的目光。


    季霖送我迴周航病房,囑咐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迴了值班室休息。


    看他離開,我倏然想起,從周航住院後,他似乎每晚都在醫院值班。


    想及此,我心裏沒來由一緊。


    有些難過,有些傷懷。


    為一個念我多年,於我而言卻不相熟的陌生人。


    周航閉著眼,睫毛卻在煽動。


    我蠕動唇瓣,小聲開口:“哥,你睡了嗎?”


    周航歎了口氣,睜眼,側目看我。


    我笑笑,下地。


    走到他病床旁,將臉埋在他胸前,呢喃出聲:“哥,我好累啊,剛才季醫生跟我告白了,他說許多年前就見過我……”


    我講話說的語無倫次,有一搭沒一搭。


    我本以為周航不會迴話。


    不想他卻將一雙大手覆在我後腦勺上,摩挲了許久,沉聲:“一一,每個人心理都有一個結,不論是你,還是我,又或者是其他某一個人,


    這個結,別人解不了,能解開的隻有自己。”


    說完,周航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輕輕淺淺的笑了笑。


    看著周航笑,我晃了神。


    忘了有多久,我沒有見他這樣笑過。


    想到今天周航所遭受的恥辱,我斂神的眸底蘊滿恨意。


    迴到自己床上,躺下不久,我半撐起身子,看著周航,噙著唇問:“哥,答應我好好活著好不好?”


    周航未迴話,迴應我的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鼾聲。


    我不知他是真的睡著,還是在裝睡。


    無從考究,我也不敢深究。


    一整晚,我輾轉難眠。


    腦海裏季霖的影子徘徊不斷。


    快要晨曦十分,才勉強入睡。


    次日,清晨。


    季霖穿著白衣,拎著早餐,出現在病房。


    周航接過,自顧自的吃著,儼然沒把躺在一側給他使眼色的我當迴事。


    “你少吃點?”季霖坐到我床邊,像是情侶囈語。


    就連跟在他身後查房的醫生和小護士,都忍不住抿嘴輕笑。


    我一個激靈起身,下地,整了整自己身上褶皺的衣服:“嗬嗬,不必了季醫生,我,我到事務所吃。”


    我尷尬笑笑,在眾目睽睽之下,倉皇而逃。


    在前往事務所的路上,我給米粒打了個電話,讓她幫我準備早餐。


    掛斷電話,將頭倚在出租車的靠背上,睡了過去。


    抵達事務所後,出租師傅推攘了我好多下才把我喚醒,看著我眼眶處的黑眼圈,開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一天到晚為了什麽事業奮鬥,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等你們老了,就知道嘍!”


    我聞言笑了笑,連連應聲說是,付了車錢,下了車。


    我剛踏入事務所,米粒就端了碗皮蛋瘦肉粥給我遞了過來。


    指了指我浮腫的眼睛,關切:“是不是昨晚在醫院沒休息好?我就說你一個人在醫院伺候怎麽能扛得住,不行我今天晚上替你去吧,你今晚迴家洗個澡,好好休息一晚上。”


    我拿著勺子舀了一口米粥,搖搖頭:“哎,還是算了吧,除了我,誰在醫院,我都不放心。”


    “你還怕我不好好伺候你哥?”米粒一聽我的話,霎時有些不悅。


    我抬眼疲乏的看看她:“不是,我是怕你們看不住他……”


    我話落,米粒了然,站在一旁唉聲歎氣。


    風卷殘雲般的吃完早餐,我讓米粒坐在辦公室內坐鎮,自己走進隔間,趴在床上補覺。


    這段時間我本來就已經身心俱疲,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不眠不休,躺下不消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手機鈴聲響起時,我正睡得香甜。


    翻了個身子,順手將電話掐斷。


    電話那頭的人也是執著,連續打了幾次,都被我掛斷。


    如此反複多次,我才按下接聽。


    “喂?”由於剛睡醒的緣故,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慵懶。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下,溫涼開口:“白一一,我想找你談談。”


    聽著熟悉又薄涼的聲音,我瞬間清醒,嘴角扯出一抹譏諷:“曲律師,不知道咱們倆之前,有什麽可談的?案子還是恩怨?”


    曲逸塵漠然迴應:“恩怨!”


    聽到他的話,我嘴角的譏諷加濃幾分:“恩怨的話,我想我們之前沒什麽可談的,除了你死我活,就隻剩我死你活了!”


    “除了這個結果,我想我們之間應該還有個雙贏的局麵,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談談?”曲逸塵言辭冷冽,夾雜著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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