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輕輕淺淺的從窗外照射到窗台邊的仙人球上,微白的刺芒看起來像是冰晶折射出的光芒。


    我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就是在有官司的時候一定會早起,整理一下開庭的文案,也順便鍛煉一下身體。


    周航曾說我是他見過最摳門的女人,因為我現在一場官司賺的別人好幾年的工資,但是卻舍不得拿出萬分之一雇個助理。


    每次聽完,我都忍不住調侃:如果我花錢雇助理,哪裏還有多餘的閑錢養你?


    往往這個時候的周航最易怒易暴,總會坐在我身邊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向我苦口婆心的傾訴他這麽多年以來對我的‘養育’之恩。


    當周航開車把我載到法院大門時,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大波好事的記者。


    老實說,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已經見怪不怪,隻是忍不住驚歎每個國家的風土人情總有相似的地方,比如:八卦!


    “下去的時候小心點,你口碑太好,容易挨揍。”周航俯身幫我解開安全帶,朝著窗外努嘴。


    “放心吧,我正愁沒有長期飯票,如果有人肯對我下手,我倒是求之不得。”輕輕淺淺的笑了笑,抬腿下車。


    果然如周航預料的一樣,對我仇視的人遠比歡喜的要多的多。


    三三兩兩的記者在麵麵相顧後朝我走來,話筒如蜂擁舉到我麵前。


    “白律師,請問您身為薛堅的辯護律師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


    “那請問白律師,您覺得在這起事件中,您覺得過錯方到底是薛先生還是maria?”


    “我現在的立場難道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


    麵對這群記者毫無營養的話題,講真,我一點都不願意迴答,如果不是為了幫自己打響知名度,我想估計一輩子都不想跟這群人有所交集。


    ——鼓噪!


    穿過人群進入大廳,入眼便是薛堅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兩個保鏢跟在身邊,翹著二郎腿搖晃個不停,一副墨黑色的太陽鏡,真是然跟想忽略都難。


    斂起不滿的情緒,我走到他身邊,嘴角微揚,勉強有些笑意。


    “薛先生今天來的挺早!”我邊說邊向薛堅禮貌性的遞出了手。


    聞聲,薛堅抬眼看了我一眼,抬起手腕將墨鏡撥弄下來幾分,起身倏然一笑,跟我來了一個親密的擁抱,準備行接吻禮,被我攔下。


    “薛先生,據我所知,芬蘭對於不甚熟悉的朋友貌似是不需要行接吻禮的。”我退後一步,把公文包隔在我們兩中間。


    “白律師,您這樣說會讓我很傷心的,我們之間難道不熟悉嗎?你不僅僅是我的代理律師,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我的同胞啊,我媽媽就是中國人。”薛堅一把拿下墨鏡,耍酷的遞給身後的保鏢。


    我輕輕淺淺的笑了笑,走到他麵前附耳小聲呢喃:“我以有你這樣的同胞為恥!”


    說完之後,不顧他驚愕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辯護律師席。


    我是為了賺錢沒節操沒原則,但是下限這種東西我還是有的好嗎?


    走到律師席,從公文包內拿出上庭需要的東西,瞟眼看著地方的案件代理人,點頭微笑。


    男人看著我,不由得擦了下額頭上的細汗,同樣迴以笑意。


    男人名叫markus,相同的官司,他在近幾年中跟我打了不下十次,而且此次以失敗告終。


    每次見到他,我都會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麽激勵著他這樣執著,直到在這次下庭後,他告訴我是不讓受害者受委屈。


    開庭兩個小時,僅僅不到一個小時markus就敗下陣來,這次的他顯然沒有前幾次的好,懊惱的把手握成拳狀敲擊著桌麵。


    結果可想而知,我勝,markus敗!


    從法院出來後,我手機上傳來薛堅給我轉款的簡訊,六十萬歐元!


    周航跟往常一樣,在樹蔭下的停車位等我,音樂開的震耳,整個人就跟抽風一樣在裏麵不停抖動。


    我彎下身子敲了敲車窗,不耐煩的伸手指了指音響。


    “我去,一一,你這開庭的時間是越來越短了,這次居然才一個小時就完事了,對方代理律師是誰?”周航嬉皮笑臉的下車,伸手接過我的公文包,打開副駕駛座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睨眼看著他笑,迴憶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巧舌如簧。


    繞記得剛開始見麵時,他的幽默風趣又不失儒雅,現在……


    我的思緒還在發酵,就聽到身後有人在蹩腳的喊我名字,忽地轉身,就看見剛才在法庭上哭的帶雨梨花的maria正朝我走來。


    氣勢洶洶,很容易看出,是來尋仇的!


    “自求多福?”周航挑眉看著我詢問我的意思。


    “嗯!”我應了一聲,周航迴了車內。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結仇和被尋仇的職業有很多,不巧,律師就是其中一個。


    “白一一,你知不知道你在芬蘭的名聲有多爛,大家都知道你是個為錢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多招人恨……”maria站在我麵前趾高氣揚的叫罵著,跟她剛才在法庭上對待薛堅的態度判若兩人。


    下庭後被人尋仇泄憤,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吭氣,所以我除了時不時垂眼掃過腕間的手表,並不做任何反駁。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我伸手對她做了暫停的手勢。


    “好了,maria小姐對我做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言語攻擊,老實說,光憑這點我是可以告你的,但是我念在你此刻傷心過度的份上就不予計較,也希望你適可而止。”說罷,我轉身打開車門準備上車。


    都說女人在氣急的時候是最瘋狂的時候,此言不虛。


    我還沒來得及坐進車內,maria就扯住我散在身後的長發一陣揪扯,隨後見我轉身更是在我臉上‘啪啪’兩個巴掌。


    周航見狀,即可從駕駛位跑了下來,一把將我護在懷裏。


    我伸手摸著嘴角的血跡,拿舌尖舔過腥甜,有些生疼。


    隨後趕來的markus也一把將maria拉過身邊,一臉擔憂。


    “白律師,maria也是一時氣急……”markus中氣不足的看著我,淡藍色的眸子裏滿是懼意。


    “十萬!”我推開周航上前,並沒有理會markus的話,半眯著眼看著maria。


    “什麽?”maria似乎沒能理解我的意思,瞪大雙眸反問。


    “這一巴掌十萬,不要試圖討價還價!”我伸手從包內掏出紙筆,寫張銀行卡賬戶遞到她麵前。


    maria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做,接過我手裏的便利貼伸手便是撕碎。


    “三天之後我將會離開芬蘭,如果到時候我的賬戶上沒有多出這筆錢的話,我不介意在芬蘭多停留一段時間。”我清冷的眸子掃視故maria轉身迴到車上。


    maria傾身準備跟我繼續拉扯,被markus一把扯住衣角。


    “白律師,你放心,三天之內,一分錢都不會少。”markus上前恭敬的點頭說道。


    其實我很敬佩麵前這個男人,雖然跟我的官司屢戰屢敗,但是他卻總是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就像現在,即便他知道我這樣做有些張狂不合情理,他依然會中立處事,辨別是非。


    見我上車,周航有些迫不及待的發動車身,蓄勢待發。


    我轉向窗外看著雙手環著maria拉架的markus伸手降下車窗:“markus,有一個問題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這兩年,你跟我打過無數次官司,無疑每次都是輸,到底是什麽支撐你一直堅持?”


    我問出這句話不是自負,也不是高傲輕視,隻是忽然覺得這樣冷漠的生活有些無趣,看著他透亮的眼底很想知道答案。


    話落,markus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爽朗的笑了下,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其實也沒什麽堅持的信仰,就是不想見那些受害者再受委屈……”


    markus話還沒說完,周航已經開車疾馳,我腦海中迴旋著他的話,唇角掀起一抹譏笑。


    如果放在四年前,我或許也會跟他擁有一樣的想法吧!


    傾靠在座椅上,斜眼看著後視鏡裏麵的左臉,五指紅印十分明顯,指端還有指甲劃過的痕跡。


    “去醫院?”周航側目看了我下,蹙眉問。


    “不去,迴家塗點藥就好!”我單手撫上傷口,左右晃動了下臉,確定沒有其他傷口後將身子陷進座椅裏,眯眼小憩。


    周航把車開到別苑外停下,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中睜眼,看看窗外,伸了個懶腰。


    “嗯~到了,下車吧!”我低頭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被周航伸手拉住胳膊。


    “一一,明天就要迴國了,你……你有什麽打算嗎?”周航一眼不瞬的看著我,深邃的眸子裏麵是我看不懂的擔憂。


    “你希望我有什麽打算?”我迴頭看著周航,感覺到他跟我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一觸即破。


    聽到我的問話,周航倏地收手,佯裝無意的笑笑迴應道:“我能希望你有什麽打算,反正不管你混的如何,都記得一定要養我,不然我可是會去那些婆婆大娘的節目曝光你的!”


    周航說的煞有其事,我撇撇嘴笑稱:“你這是屬於道德綁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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