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過後,我跟善良的寄生蟲生涯就此結束。


    柯子軒把她所有的信用卡全部停用了,目的是逼她就範。


    善良是個好強的人,一邊自己更換著傷口處的藥敷,一邊跟我嬉笑著說著她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依附男人生活。


    我訕笑著,既佩服她的勇氣,又羨慕她的天真。


    善良很極端,在她的世界裏非黑既白,她從來都不懂,在這個世界上有四個字叫做:人情世故。


    她能提防的住壞人,也能識別好人,但是偏偏不懂得如何在好人跟壞人之間周旋。


    看著善良如同小貓一樣趴在沙發上午休,我有些無奈的拿著筆記本電腦走到她身邊推促。


    “姑娘,冰箱裏麵糧草最多還能支撐兩天,到時候我們兩會彈盡糧絕,你知道咱兩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麽嗎?”我朝著善良眨眼,希望她能從我真誠的小眼神中讀懂那麽一絲絲深意。


    “從廚房拿個小破碗上街乞討?”善良睜開雙眼同樣眨巴的迴應我,說的一臉認真。


    我誇張的扶額表示惆悵:“咱們兩現在真的已經麵臨窘境了,你能不能稍微積極一些,如果過兩天那個姓柯的再把房子收迴去的話,咱倆不僅饑寒交迫還得露宿街頭……”


    我話落,善良枕著雙臂微微歎息:“是啊,再過兩月就冬天了,還有一個月的極夜,到時候恐怕什麽都做不了,芬蘭赫爾辛基的雪季最少會維持五個月……”


    芬蘭是個奇妙的國家,春秋季可以直接忽略不計,夏季的時候幾乎沒有黑夜,哪怕是夜半,天空也隻是跟遲暮一般,但是在十二月份的時候卻會出現一整個月的極夜,整整一個月全是黑夜,如果遇到天氣好的時候或許還能看到極光的光圈,但是如果天氣不好,那就是隻能是漫長的黑夜。


    我垂眼看了下手裏的筆記本,抬起手腕遞到善良麵前:“看看吧,我們找份工作糊口。”


    “你會做什麽啊?我可是除了伺候男人什麽都不會……”善良扁扁嘴,倒是說了一句實話。


    “我啊,我原來在公司做的是助理……”我坐在地上,倚在沙發的靠角,著實鬱悶。


    “助理是做什麽的啊?是不是很牛掰的一個職業?就是那種萬能的事事精通的?”善良激動的從沙發上坐起身子來,嘴角嚼著笑意。


    “你想多了,我這個助理就是個擺設,陪領導聊天,陪領導吃飯……”我無奈的搖搖頭,忽然發現我真的是百無一能。


    “哦,原來跟我的職業工種做的也差不多嘛,嘿嘿,不過我還加了一條就是陪shui。”善良笑的沒心沒肺。


    “是啊,是啊,把你能的,還比我多一門強項。”我懶得承應她,隻得順著她說。


    經過這一個多星期的相處我幾乎已經摸索透了善良的脾性,雖然她經過了那麽多不堪的過往,但是她依然單純如同孩子。


    我轉而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單純跟經曆無關,更多的是一個人接觸的事物群體。善良雖然常年被柯子軒當作情人一樣養著,但是柯子軒卻把她保護的很好。


    見我有些無奈,善良不太情願的從我手裏接過筆記本電腦,開始在上麵尋找工作。


    在看了幾個工作後,善良轉頭看著我,目光如炬:“白一一,你的文憑是什麽?研究生還是什麽?”


    “就是普通的……”我低眉順眼的看著自己的手,底氣不足的迴應。


    “普通大學文憑,不會說芬蘭語,然後還不懂任何一項技術活。”善良直直的看著沉思了一會兒,伸手在我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幾下:“白一一啊,我思量了一會兒,我們兩目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你跟著我學習,重操舊業,選個金主,繼續過寄生蟲的生活……”


    善良說完之後默聲看了我一眼,我撥浪鼓似得搖頭。


    “那就隻能是第二種出賣苦力了,咱倆去給人家做家政吧,擦玻璃、拖地、洗碗……”善良輕歎一聲,起身扭了扭盈盈一握的腰肢,扭頭俯視著我說:“沒到我善良居然淪落到要做鍾點工!”


    我嗤笑一聲起身,嘴角漾出一抹笑意:“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吧,最起碼,我們兩是在自食其力對不對?”


    “自食其力?”善良把我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最後睨視了我一眼說道:“這個詞聽起來真好!”


    善良說完之後,轉身朝她的臥室走去,臨近轉身的時候我看到了她濕潤的眼角。


    最近的善良都是這樣,情緒時而高漲時而低迷,她總是佯裝出一副樂天的模樣,但是我知道,她不快樂,她不快樂的原因是因為她愛上了那個在她身上留下紋身的男人。


    我轉眼看著善良迴到臥室,走到廚房準備午餐,剛走了沒幾步,揣在兜內的手機開始不停作響,拿起手機看著白恆的來電提醒,躊蹴了一會兒按下接聽。


    “二哥……”我喃喃出口,聲音極小。


    “一一,媽去世了!”白恆有氣無力的說著,我沒有站穩,蹣跚倒地,脊背重磕在廚房的門板上,磕的生疼。


    “二哥,你剛才說什麽?”我拿著手機的手不住顫抖。


    “一一,媽去世了,已經火化了,二哥跟你說隻是想讓你知道一下這個消息,作為咱們白家的女兒,我覺得你有權知道這件事……”白恆微微歎息。


    我倚著牆壁的身子支撐不住的下滑,還沒來得及再追問白恆些什麽,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謾罵的聲音:“白恆,你是不是在跟那個死丫頭打電話,你告訴她最好死外麵別迴來,我們白家沒有那樣的女兒,掃把星,全部都是因為她……”


    白恆怕我聽到太多,匆忙說了句‘照顧好自己’就切斷了電話。


    我閉閉眼,整個人窩在牆角,蜷縮成一團。


    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我的那個女人不在了,再也不會有人跟我噓寒問暖,擔心我吃沒吃好,穿沒穿暖。


    我饒記得那天在倉庫,她跟我說:‘我的小丫頭長大了,媽老了,你以後要學著好好照顧自己,千萬別讓自己受了委屈。’


    現在迴想,那個時候的她應該就已經抱著求死的態度了吧?


    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到現在都不是特別清楚,我一直懦弱的逃避甚至連自己的生世都不敢去查明。


    “大姐,你又怎麽了?”善良換了件長袖t恤站在我麵前,兩根白花花的大腿在我麵前晃動個不停。


    我垂頭看她的腳踝,發現她腳踝處也有kzx的印記。


    伸出一隻手隨意抹了下臉上的眼淚,另一隻手戳了戳她的腳踝,聲影略帶哽咽的問:“善良,你怎麽腳踝上也是他的名字,那會兒刻的時候不疼嗎?”


    善良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腳踝,抬頭看向廚房內的窗戶,思慮了一會兒,垂眸看著我說:“那個時候疼,因為那會的我還沒有喜歡上他,他這樣做讓我很反感……”


    “後來喜歡上就不疼了?”我吸了吸鼻子,想要略過自己內心的傷懷,問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後來啊,後來疼啊,不過由身體的疼變成了胸口疼,那種感覺還不如在我身上劃兩刀痛快!”善良說著,走到客廳的茶幾上,拿出一個家用醫藥箱,取了一張創可貼‘啪’的一聲貼在了腳上。


    我看著她的動作,起身徑直走到她身邊,齜牙咧嘴的笑:“我還以為你這次又會拿刀把這個紋身也劃的血肉模糊。”


    “我傻啊,有些明誌的東西,有那麽點意思就行,如果每個留有他足記的地方我都那麽做的話,那我估計全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地方了。”善良說著自嘲的笑了笑,起身走進廚房轉頭跟我說了句:“看你今天可憐,姐下廚給你做點好的……”


    我坐在沙發上應聲說好,想著家裏發生的事情,心裏犯賭,這個時候的我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一個人痛苦達到極致的時候,是不會找人傾訴的,因為那種痛苦把她自己折磨的都開不了口。


    這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善良那句:如果她想要抹滅掉柯子軒就得全身血肉模糊的深意。


    原來,在她身上,大大小小刻有柯子軒的名字一共一百二十三處,據說那個時候的柯子軒愛她已經到了癲狂的地步,想要在她身上刻滿五百二十一個,但是因為善良痛死過去多次,所以就此作罷,隻留下了一百二十三處。


    善良下了兩碗打鹵麵,我們兩吃完飯後,當天下午就去家政公司報到。


    善良會說芬蘭語,溝通這塊還算順暢,再則因為這塊需要家政服務的力度也比較大,所以我們很快就被錄用,隻不過因為我不會說芬蘭語的關係,善良隻願把我們兩的薪資水平降到別人的百分之八十,條件是每一次出去我們兩都必須在一起。


    返迴家後,善良開始跟我嘀咕,說明天我們要為一家華人做家政,她之所以選擇第一單接華人,是因為她不想把第一次勞力獻給‘外人’。


    善良說話的語氣異常堅定,讓我有那麽一瞬間為她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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