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窒息的承應著這一切。


    癱軟在我二哥懷裏不能動彈,我不知道我一向要強的父親醒來後知道自己沒有雙腿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恐怕這輩子不會再醒來,意味著什麽。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結,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身處地獄,整個身子都不住的向下沉。


    “一一,你別這樣,爸媽已經這樣了,你如果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讓二哥怎麽辦?”白恆不斷的搖晃著我的身子,像是要把我搖晃清醒。


    其實打小開始,我跟白恆的性子並不和,我比較喜歡我大哥白智,我大哥的性子一向溫溫潤潤,跟他相處,讓我感覺如沐春風,而我二哥白恆不一樣,他打小就帶著我翻牆爬樹,而且還經常因為我太笨拖了他後退把我暴揍一頓。


    可是總得說起來,白恆卻是最為疼我的,不論是我小時候在學校念書惹了事情,還是我長大後上班戀愛,他總是第一個衝在最前麵為我把關。


    每個人愛她他人的方式不同,白恆愛人的方式向來粗暴,卻很真誠。


    我沒見他哭過,更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過。


    在我心裏,他好像在做每件事情前都格外斟酌,然後以十拿九穩的姿態去做那件事。


    在商業場上,他的公司影響力雖然不是太大,但是每一單都會讓別人刮目相看。


    我承受著他的搖晃,神情木納,癡癡傻傻。


    “一一,你跟二哥說句話好不好?你別嚇二哥……”白恆停止搖晃,把臉靠近我幾分。


    “二哥,我沒事,隻是感覺身子被掏空,好累!”我強扯出嘴角一抹笑意,希望他能因此放心幾分。


    在聽到我迴應的瞬間,白恆深唿了一口氣,顯然懸著的一顆心放鬆下來。


    “爸估計還有三個小時醒過來,到時候你先進去陪爸說說話,打小爸在咱們兄妹三人裏麵最疼的就是你,或許爸看到你後情緒能稍微好些……”白恆抬眼透過重症監護室的落地玻璃看進去,滿心疑慮。


    白恆的顧忌是對的,我爸雖然看起來和和氣氣從來不會發火,但是那僅僅代表是在我媽麵前,小時候除了我,白智跟白恆可沒少挨我爸的鞭子,尤其是白恆,小時候他最皮,所以挨的鞭子也最多。


    可惜,白恆這次判斷失誤了,我害他斷腿,又害我媽變成植物人,他又怎麽還會想見我,要知道,我爸的至理名言一向都是我媽就是他的命,如今,他的命沒了,我拿什麽去交待?


    三個小時,我跟白恆站在監護室外度日如年,白恆不斷的安慰我別怕,但是他自己卻不停的在樓道裏麵踱步,直到旁邊護理辦的醫護人看不下去了,出來阻止了他。


    “這位病人家屬,我們能體諒你的焦急心態,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監護室跟我們辦公室門口晃來晃去,我們心裏也挺著急的,您這樣很容易給我們造成心理壓力的!”一個小護士規規矩矩有禮貌的說著,說完之後還不忘拿紙杯給白恆接了一杯白水,示意他坐下休息會兒。


    白恆接過白水不好意思的坐下,看著我的神情有些尷尬。


    “老二,你就聽護士小姐的坐下吧,轉的我都頭暈。”我坐在監護室門外長廊的座椅上,看著白恆有氣無力的說著。


    白恆窘迫的點點頭,走到我身邊坐下。


    “好點了嗎?”白恆轉頭看著我,將手裏麵盛有白水的紙杯遞了過來。


    “還好。”我嘴角牽強的擠出一抹弧度,很勉強。


    “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隻是你跟曲逸塵……”白恆看著我欲言又止。


    “二哥,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跟他牽扯不清了,我有分寸的。”我垂眸看著紙杯內的水,握著紙杯的手微微收緊,水不由得溢了出來。


    白恆眼疾手快的從我手裏抽走紙杯,著急忙慌的問:“怎麽迴事?有沒有燙到?”


    “沒事,就是不小心把水灑出來而已,你別大驚小怪的。”我甩甩手上的水,無所謂的笑笑,被開水燙紅的手背在收手間看起來個外顯眼。


    “不小心?哼,這話你騙大哥或許還行,我打小寸步不離的看你長大,你是什麽性子我能不清楚?你不就是對曲逸塵念念不忘嗎?


    二哥也知道,憑你對他這麽多年的感情,肯定不是一下子說忘就能忘得,但是你必須知道你們兩個人原來是不可能,現在是絕對不可能,你們兩根本……”白恆喋喋不休的在我耳邊絮叨,我隻是一味的點頭應好,不說半句反駁的話。


    白恆說的都對,所以,我對他的話,無從反駁。


    “我去給你買點燙傷藥,你等我迴來!”白恆見我不吭氣的逆來順受,無奈的歎了口氣,最後盯著我發紅的手背看了好一會兒,起身說道。


    “二哥,你別跑了,我沒那麽嬌弱!”我抿唇輕笑,想要讓他明白我現在很好。


    “聽二哥話。”白恆看了我一眼,轉身,在轉身的瞬間又扭頭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說:“別亂跑等我迴來!”


    我輕‘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白恆走後不久,重症監護室的護士就出來宣布我爸已經蘇醒。


    “誰是白振華的家屬,病人已經醒了,要求見家屬。”


    “您好,我是!”


    聽從護士小姐的安排,我急急起身。


    從樓道到病房,不足一百步的距離,但是我的腳下卻像是注了鉛一樣寸步難行。


    “我說小姑娘你能不能走的稍微快點,你爸醒了緊等著見你呐,還真沒見過這種孩子,一點不著急……”護士小姐在我前麵邊走邊訓斥,她嘴裏的我就像是個不經世事不懂體貼父母的孩子。


    我陪著笑臉跟在她身後,不發一言。


    重症監護室因為特殊的關係,四麵全部都是通體的玻璃牆,據說是為了讓醫護人員還有家屬更好的注意到裏麵病人的情況。


    我看著緊隨在護士身後,在聽到護士說了句:“白振華,你的家屬來了!”之後,感覺身上一陣戰栗。


    這種戰栗就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大夏天也如同身處冰窖,良心不安的那種。


    我怯意的走到我爸身邊,小聲呢喃了一句:“爸。”


    “你媽那?”


    “在隔壁重症監護室……”我迴應的聲音極小,生怕哪句話說錯激怒了他。


    他的聲音因為剛剛做完手術長時間不進水的關係,顯得有些沙啞,我迴應的聲音極小,生怕哪句話說錯激怒了他。


    “我是問你媽怎麽樣,並不是問你媽在哪兒!!”


    “我媽,我媽……”


    我結結巴巴說了半天,始終都沒說上個所以然來,我爸憤然的看著我,左右環顧了一周,伸手取過床頭櫃上放置的暖瓶朝我‘啪’的一聲扔了過來。


    我來不及閃躲,或者也可以說我壓根就未曾想過閃躲,暖瓶四濺的碎屑劃破我的腳踝,瓶內的滾燙的熱水將我小腿以下燙起斑駁的水泡。


    即便如此,我爸的火卻沒有消減半分,怒吼著看著我說:“問你呐,是啞巴了不成?我殘了,你媽那?”


    或許是他大動肝火的模樣有些可怕,就連剛才指責我的護士都急忙跑過來勸架,將我拉至一旁看著我小腿以下的傷口,頻頻歎息:“這下可完了,一個好端端的小姑娘大夏天的被熱水燙傷,這傷怕是不太好痊愈,麵積太大了,怕是會留疤……”


    護士瞧著我的傷,有些惋惜的說著。


    我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不吵也不惱。


    按照以往的性子,我是最耐不住疼的,但是今天,我卻一點都沒感覺到疼,或許是因為心裏傷痛的負荷已經超越了身體的傷痛。


    我還是沒有辦法向我爸解釋說明我媽所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正視告訴他,那個他深愛了一生的女人,如今躺在隔壁病床上,雖然有著唿吸,但是卻形同死人。


    “白先生,我剛才是怎麽囑咐你的,你現在剛醒,而且剛做的截肢,是不能情緒波動太大的,何況您太太發生那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看到,您怎麽能將怨氣都撒在孩子身上那?”護士向前幾步擋在我麵前,勸慰道。


    “護士小姐,我不發火,求您告訴我,我太太到底怎麽樣了?是活著還是死了?”聽到護士的話,我爸開始乖順的像個孩子,蓄滿淚水的老眼可憐巴巴的看著護士,乞求著她能告訴他真相。


    麵對我爸的乞求,護士小姐一聲輕歎,轉身看了看我,又轉頭看著我爸,頗為同情的說道:“白太太現在還活著,隻是因為房屋倒塌的時候導致腦內多處血管破裂,現在成為了植物人,醒來的幾率隻有百分之零點幾……”


    護士話落,我爸剛剛還憤懣的神色忽然消停下來,一個人瞬間老了幾十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鬢角的那幾根白發就是此刻瞬間冒出來的。


    良久之後,我爸看著我擺手:“一一,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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