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時間就是治愈傷害最好的良藥,總會讓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全部淡去。


    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時間也是一場老酒,會讓有些東西經久彌新,越沉澱,越濃鬱。


    素姨看著麵前的女人再三保證,女人的眼神從先前的質疑變成了不屑。


    當女人離開的時候,素姨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一樣癱坐在了沙發上。


    我看著素姨,心中難免為她難過。


    一個曾經被她摯愛又舍棄她的男人,竟然如同鬼魅一般傷害了她多年,而且還是如影隨形的傷害,換成誰都會受不了吧。


    曲逸塵半蹲在沙發旁,用寬厚的手指把素姨滿是老繭的手握在手心,無言無息的安慰著。


    曲逸塵向來如此,不說一句話,隻需要一個動作就能做到你的心坎裏。


    我一直把曲逸塵的這個毛病歸結於他打小跟母親長大的原因,因為我媽說過,跟著單親母親長大的男孩子會比同齡的男孩子情感更加細膩。


    不過讓我感到慶幸的是,曲逸塵隻是情感細膩,卻並不娘炮,縱使他長得確實不那麽‘豪邁’。


    “素姨……”我向沙發挪動了幾步,想要開口說些關心的話,不料卻被曲逸塵一個漠然的眼神製止。


    “你不是說今天要搬家嗎?現在就可以搬了,需要我幫忙嗎?”曲逸塵神色如常的看著我,深邃的眸子裏察覺不到一絲感情。


    “我……”我張張口想說點什麽,但是卻找不到任何能能說得出口切合實際的話。


    “走吧,我幫你收拾東西。”曲逸塵起身走到我身邊,扯著我的胳膊朝臥室走去,我迴頭看了素姨兩眼,尷尬的笑笑。


    “曲二,素姨……”


    “白一一,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現在需要做的是收拾東西離開。”


    我本想問問素姨現在那個狀態有沒有事兒,不想卻被曲逸塵的話直接堵了迴來。


    我點點頭沒有多言,打開衣櫃收拾自己的衣物,忽然想到當初搬來曲逸塵家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副場景,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像個破敗被遺棄的布娃娃。


    唯一的不同就是,當初的他是要接我走,現在的他是要送我離開。


    我很作,但是並不是特別矯情,所以我現在雖然特別想厚著臉皮留下來幫曲逸塵排憂解難,但是我依然選擇離開,因為我知道,今天這件事,說小了就是他小媽鬧騰親媽,說大了那就是關乎他尊嚴的事兒。


    曲逸塵是個很愛麵子的人,而且那種愛麵子的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常人所能接納的範圍,我一直都想或許跟他小時候的經曆有關,讓他多少變得有些敏感。


    當我把一件件舊的衣物收拾進行李箱時,看著衣櫃裏麵曲逸塵給我買下的一係列輕奢品,住了手。


    我雖貪財,但是怎麽說都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要,縱使這些東西被買下本就是為我服務的。


    “這些衣服怎麽不拿?”曲逸塵看著我,眉峰微蹙。


    “不是我買的,我不要。”我抬眼嘴角彎彎,弧度不算太大。


    “那些本來就是買給你的,你不穿的話,我認識的女伴裏麵也沒有人能穿——xs!”或許是看我把他的衣物都挑了出來,有種跟他劃清關係的感覺,曲逸塵說話的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


    “那是你的事情了。”我拉自己的行李箱的拉鏈邊應聲。


    “白一一,你鬧別扭作死的樣子,真讓人討厭。”曲逸塵見我起身,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溫怒的說。


    “嗯!”我無所謂的應了一聲,伸手推開了鉗製著他胳膊的手,拖著行李箱朝門外走去。


    途徑客廳的時候,素姨看著我正襟危坐的笑了笑,臉上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楚楚可憐。


    我點了點頭,本來想客套的說句迴頭過來看您,但是總覺得這樣的話實在太過虛假,垂眸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在房門即將關閉的時候,我聽見門內傳來素姨謾罵的聲音,還有曲逸塵認錯的聲音。


    我停住腳步站在門外,耳朵不由得窺聽著房門內的聲音。


    “逸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白一一就是個掃把星,讓你離她遠點?”素姨的聲音聽起來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媽,一一不過是因為被陳澤劈腿,所以過來借住兩天而已!”曲逸塵猶如大提琴的聲音緩緩傳來,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他此刻表情的嚴肅。


    “我不管她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過來借住,逸塵,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的話,你就答應媽,跟她劃清關係,以後再也別有一丁點往來。”素姨不悅的說。


    ……


    後續他們還說了什麽,我已經沒有勇氣再聽下去。


    拖著20英寸的紫色行李箱走進電梯,我有些疲倦的坐在了行李箱上。


    陳素討厭我是有理由的,當年曲逸塵高考的時候,按照他的正常水平考上一本一流大學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因為我那天大姨媽拜訪,疼的死去活來,我爸媽又正好在外地旅遊,所以曲逸塵便為了帶我去看醫生直接放棄了一門考試。


    當時的我還很幼稚,覺得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直到我爸媽迴來得知這個消息把我暴打一頓並且帶著我去他們家負荊請罪。


    那天開門的是曲逸塵,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半袖,整個胳膊上跟小腿上全部都是被雞毛撣子抽出來的痕跡。


    我知道,他挨打了,她媽打他的時候向來都是這一手。


    那天我眼眶紅紅的看著他不說話,我媽在進門看到素姨的時候就直接跪了下來。


    到今天我都能記得那天素姨跟我媽說的那句話,她說:“王茹,這次的事情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以後你們家一一能離我們家逸塵遠一些,而且越遠越好。”


    從那天起,我媽跟他媽就開始故意隔離的我們兩,幼時的我本以為兩家大人也就是在氣頭上,可是後來才漸漸明白,他們是真的認真的。


    電梯‘嘀’的一聲到底的時候,我拉著行李箱嘴角微微上揚走出了電梯。


    在見到素姨第一眼的時候,我本以為她已經將那麽多年的事情淡忘了,沒想到她對這件事兒這麽多年了還這麽耿耿於懷。


    走出宏苑,站在炎熱的馬路上,我抬頭看著曲逸塵的窗戶忽然覺得特別高不可攀。


    仰了半晌後,我揉著發酸的脖子拖著行李箱走到馬路上開始打出租。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越是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我在大馬路上足足站了有大半個小時,感覺自己的皮膚表層都有了烤肉的味道。


    終於在我覺得自己在輕微中暑跟直接暈倒中間可以直接準備二選一的時候,一輛有良知的瑪莎拉蒂在我麵前停了下來,車窗緩緩降下。


    “上車!”車窗降下,駕駛座上的男人是我個我不認識的人,看著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劍眉下是一雙深入潭水的眸子。


    “我?”我看著男人又看看四周的人,伸手狐疑的指指自己。


    “難道這兒還有別人?”男人好笑的看我一眼,探出頭來伸出蔥段般的手指朝我勾了勾手指。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個男人雖然長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但是舉止卻是輕輕柔柔,跟他的模樣反差極大。


    我不由得多看了男人兩眼,然後又默默的將自己腦海中的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迴憶了個遍,最後我果斷判定——這爺們,我不認識!!


    莫非是人販子??


    我腦海中逗逼的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但是迴想一下就我這身段,讓一個男人開著瑪莎拉蒂來‘販賣’我,實在是有些不切實際,隨即笑了笑,將這個念頭抹去。


    雖然我不是很懂車,但是我能認得車的標誌,也能大致分得清配置,這輛車最起碼也得三百萬起價。


    垂眸看看我自己,最多也就值三萬,而且還得碰到一個識貨的冤大頭願意掏這麽多。


    “在想什麽?”男人一隻手搭在車窗外不耐煩的敲擊著車門。


    “在想你是準備劫財還是準備劫色!”我看著男人,伸手擦了下額頭沁出的汗漬老實迴答。


    “這兩樣,你有什麽?”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嗤笑著開口。


    我跟隨著男人的眼神把自己掃視了一遍後,中肯的迴答:“一樣沒有!!”


    “那你在擔心什麽?”男人抿唇輕笑,對我這個迴答好像非常滿意。


    聽到男人的話,我搖晃著被太陽曬得發暈的頭點了點,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到了車前。


    男人幫我打開副駕駛門,又把我的行李箱扔至後備箱,最後打開駕駛座車門坐了進來。


    發動引擎一會兒後,男人看著躺在座椅上一副北京癱麵容吹著空調的我笑著問:“你就這麽放心上一個陌生人的車?都不問問我是誰?要帶你去哪兒?”


    我瞥眼看了他一眼,雙手墊在頭下,半眯著眼睛迴應:“反正我現在也沒地可去,你帶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唄,就像你說的,我一沒色,二沒財,雖然有個腎還不錯,但是你一個開瑪莎拉蒂的,總不能拐我是為了拿我去換iphone7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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