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曲逸塵的時候,是在我的訂婚典禮上,因為遭受小三鬧場,我衣衫不整,滿臉撓痕,哭的歇斯底裏,整個婚禮現場的狀況完全可以用‘人仰馬翻’來形容。


    他半倚在我身邊的牆上,手指尖的煙蒂散發著嫋嫋青煙。


    一番打鬧過後,我的未婚夫陳澤遵從了他的內心,選擇了他的愛情,而我就像是個破碎被遺棄的布娃娃,髒兮兮的被丟棄在牆角。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曲逸塵嫌棄我哭的煩了,走到我麵前伸出修長筆直的腿踹了我兩腳。


    “差不多哭哭就行了,哭喪那?”曲逸塵把手中的煙蒂扔到地上,用腳上穿著的德國手工皮鞋踩了兩下。


    “對,在為你哭喪,遇到你就從沒好事,曲二,你丫就是個喪門星!”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起身,然後盡可能的把我所受的委屈都往他身上撒。


    聽到我的話,曲逸塵難得的沒有生氣,用他狹長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了我兩眼,轉身走出了我的婚禮現場。


    要說罵曲逸塵是喪門星這件事兒還真不是出自我口,他奶奶打小就這麽罵他,至於叫曲逸塵為曲二,是因為小的時候我曾經跟他說過,我們兩在一起,我就是大姐大,而他,自然淪為了曲二。


    其實這是我跟曲逸塵分開五年後第一次見麵,按照電視上演的橋段來說,我們兩此刻不能說肯定抱頭痛哭,起碼也應該親密的促膝長談,畢竟我們兩個人的青春都花在了彼此身上。


    隻是可惜,電視是電視,現實是現實。


    我們兩打小就有點八字不合,雖然從我幼兒園到大學的零花錢生活費一大半都來源於他。


    曲逸塵比我大六歲,那是一個恰好能給我撐起一片天,但是又不足以讓我反感他的年紀,據我媽說,我從小就喜歡粘著他,然後還一直嚷嚷著要給他當媳婦兒。


    三兩歲我嚷嚷著說要嫁給他的時候,曲逸塵還抱抱我、親親我,跟我說一定娶我,但是等我再大一些十六七歲說的時候,他隻是冷冷的迴我一句:“說吧,多少錢?”


    我們兩個人真正友誼的建立,是在他十四歲,我八歲的時候,那一年,他爸榮升為市裏麵的建行行長,一家人都搬到了市裏麵,隻是可惜,不到半年,他爸就找了個年芳二十的小姑娘,他媽成為了下堂婦。


    他跟他媽迴到老家的那天躲在巷子拐角哭的稀裏嘩啦,我跟發瘋似得跑到他身邊,揚言要為他找他爸報仇,那一刻他抱著我哭了許久。


    當然,後來我們沒去成,因為縣城到市裏麵車票錢是十二塊錢,我們兩身上加起來都不夠兩塊。


    就在我沉溺在迴憶過去的時候,曲逸塵忽然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大夏天,一個個黑衣黑褲,看著怪滲人。


    我擦了擦淚眼朦朧的雙眼,帶有幾分不悅的說:“曲二,你幹嘛啊?”


    “給你組的哭喪隊!”曲逸塵擺擺手,果然身後的一個黑衣人手裏端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相框放到了我麵前的桌子上。


    我靠近桌子瞅了瞅,臉黑了幾分,相框上黑白照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跟小三攜手離去的我的未婚夫陳澤。


    或許是曲逸塵的陣仗太大,我爸媽剛招唿送完客人就急急走到我們麵前,眼睛不停的在我們兩身上打轉,最後落在我身上蹙眉問:“一一,你沒事兒吧?”


    我爸媽話落,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曲逸塵嘴角漾出的一抹譏笑。


    我知道他在笑什麽,無非是在嘲笑我的名字,想當年,我的名字是叫白瑾,但是由於那個瑾字實在太難寫,我直到小學四年級還沒寫會,隻能改名,或許是我當年智商真的有限,最後就這個‘一’字寫得順手,最後取名白一一,為此他不止一次嘲諷過我:這跟告訴別人你是白癡有什麽區別?


    我正怒瞪著曲逸塵出神,我媽走到我麵前把我摟到懷裏痛哭出聲。


    “你哥早就跟你說那小子不可靠,你非得眼巴巴的跟他結婚,這下可好,出笑話了,這以後誰還敢娶你啊!”我媽責怪的厲害,但是我心裏清楚,她其實更多的是心疼我。


    “嬸子,放心吧,沒人要的話,我留著!”曲逸塵走到我媽身邊,把我媽從我身邊拉走,抱到了自己懷裏。


    我媽在曲逸塵懷裏哭的昏天黑地,我眨巴著眼看著我爸小聲說:“老白,你媳婦兒當著你的麵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你作何感想?”


    聽到我的話,我爸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將頭瞥向了別處。


    我爸最終也沒敢上去把我媽從曲逸塵懷裏‘奪’迴來,因為我媽的脾氣他最為了解,如果在她‘矯情’的時候招惹她,那就相當於摸老虎屁股。


    ——死路一條!!


    當我媽哭累的時候,我已經沒心沒肺的趴在一邊的桌子上睡得朦朦朧朧。


    我聽到我媽在一旁責罵我‘少根筋’卻懶得醒來,直到曲逸塵自告奮勇的俯身把我抱在懷裏。


    “老白,你說這可怎麽辦啊,這要是迴到縣城,我還不得被那群跳廣場舞的八婆懟死。”


    或許是怕我聽到難過,我媽說話的聲音極小,但是在漆黑寂靜的夜幕下,這兩句話還是重重的敲擊在了我的心房上。


    我並不像表現看起來那般沒心沒肺,相反心裏其實也難過的要死,但是我能作何,小三都挺著肚子上門了,我難不成還去找二兩棉花撞死?


    躺在曲逸塵的懷裏,我有些莫名的心安,直到我們迴到家,我都緊緊的扯著他的衣領不放。


    “逸塵,天兒也不早了,你今晚就在嬸子家住下吧!”


    “嗯,好!我先把一一送迴臥室。”


    曲逸塵在跟我媽達成共識後,紳士的將我送迴臥室。


    好景不長,剛進門不到一分鍾,曲逸塵就把我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床上,我憤懣的睜眼看著他,心裏上上下下把他們家長輩問候了個遍。


    “不裝了?那就聊聊吧,那小子怎麽迴事?”曲逸塵隨手拿過我書桌前的凳子挪到到床前坐下,吊兒郎當的神情驀然收起。


    “能怎麽迴事,不就是你看見的那迴事?劈腿、小三懷孕、我被甩了唄。”見慣了曲逸塵平日裏玩世不恭的樣子,他忽然這樣一本正經,倒是讓我多少有些不適應。


    據說現在的他是一間事務所的金牌律師,貌似混的還不錯,隻是我這幾年一心把心思都撲在了陳澤身上,對於他的那些小道新聞選擇了自動屏蔽。


    “呦,看起來是我多慮了,本來還想安慰你幾句……”曲逸塵說著,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得,您老把那些安慰的話省下吧,我才不難過,不就是一個渣男嗎?姐才不在乎!”我故意說的瀟灑,但是在抬眼間對上曲逸塵的眸子時,本來幹澀的眼眶卻泛起了濕潤。


    “媽的!”我唾了口唾沫,大刺刺的仰在身後的床上,伸手拉過身邊的棉被莫過頭頂蓋住,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陳澤,一個我從十八歲愛到二十三歲整整愛了五年的男人,我幾乎是用跪、舔的姿態去愛他。


    在陳澤身上,我從來都沒有享受過一絲寵愛,一直以來都是我順著他,寵著他,慣著他,甚至在聽到他對他朋友們說起,我就像是個保姆兼老媽子的時候,心裏竟然還會覺得隱隱自豪。


    現在想起來,當時絕逼是腦子進水了,真應了那句話,現在你流的淚都是你當初腦子進的水。


    饒是現在我都想不通,為什麽我都放低身段到那個地步了,陳澤卻依然還是會出軌?難道是我還做的還不夠好?


    我在被子裏窩了許久,被子外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本想著曲逸塵定是嫌我煩了走了,沒想到當我從被子裏探出頭時,卻見他一眼不順的看著我,眼底是鬱結著的悲傷。


    “你怎麽了?也失戀了?”我狠狠的吸了兩下鼻子,但是說話的時候,鼻子卻還是忍不住冒了個水泡。


    這樣的情形,讓原本臉上滿滿傷懷的曲逸塵遽然一笑。


    如果是在別人麵前這麽失態,我一定會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是曲逸塵是誰?是打小給我換過尿不濕的男人,別說鼻子冒個水泡,就是再糟蹋在他麵前我也無所畏懼。


    曲逸塵見我心情平複了幾許,起身看著我調笑著說道:“我迴去休息了,心裏如果還不痛快就給我發微信,再呆下去恐怕叔叔他們以為咱們兩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嘁,我跟你能做什麽?”我嘴裏碎碎叨叨的嘟囔,目送曲逸塵離開。


    躺在軟和的大床上,我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今天婚宴上陳澤毅然決然牽手小三離開時的場景。


    陳澤怎麽好端端的就出軌了?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的軌?我怎麽就一點都不清楚,而且在昨天以前,他還把我摟在懷裏說要依賴我一輩子,給我當兒子。


    想著想著,我突然就明白了,原來我兒子竟然在外麵給我找了個兒媳婦——情理之中。


    真他娘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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