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稼軒拽著範銘的手不鬆,一副死不放手的模樣,範銘一時也不好那他怎麽樣,想想現在也正是王知縣用膳的時間,等稍晚去也不遲,便點頭道:“走吧,跟你去,先說明啊,我不喝酒。”


    “行,行!”王稼軒一陣暗樂,隻要人來了,哪管你喝不喝酒。


    “你先送我去我家通告一聲,省的我娘擔心。”


    “不用,我讓下人去就行了。”王稼軒將頭探到前麵,“王輔,你去範相公府上告知一聲,報個平安。”


    “是,少爺!”


    王輔一下車,隻聽一聲清脆的響鞭,馬車便開始駛動了起來,楚丘縣城本也不大,王家宅子在楚丘的位置也算是繁華之處,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到了王稼軒家中。


    同上次商行大會時候不同,此時王家雖是冷清了許多,但卻感覺愈發的大氣,到底是楚丘首府,同一般的州府中的富戶比起來都絲毫不差。


    “少爺,你迴來了!”


    “嗯!”到了家中自有人開門迎接,而王稼軒也隻是隨意的應了聲,範銘注意到王稼軒整個變得‘正緊’了起來,身上那浪蕩耍寶的氣息一絲不見,若是不認識他的還真以為王稼軒是一個識學達禮的世家子弟,範銘就忍不住想笑。


    直到兩人進了書房,王稼軒才吐了一口氣,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坐了下來,又恢複到平常的那般懶散模樣,範銘笑著搖了搖頭,“你平常在外邊不是很張狂麽,為啥到了自己家了反倒還拘謹起來了?”


    “老範,你是不知道我在家裏有多苦!”王稼軒忍不住唉聲歎氣了起來,“我也隻能是在外邊放肆放肆,我爹把我管得可嚴了,這不他昨天又發話了,說要我斷絕跟其他狐朋狗友的來往,今後要交就隻能交你這樣的朋友。”


    範銘輕笑道:“你倒沒看你苦到哪兒去!”


    “我真想同你一樣,想幹啥幹啥,不用受人約束。”


    範銘搖了搖頭,也不想過多解釋,若是他也要擔負起全家生計的這個重擔的話,相信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但人與人畢竟不同,有些人一生的軌跡就是在天上滑行,而有的人隻能是在地上爬行,“你不是說要跟我商量事情,到底啥事?”


    正當王稼軒要迴答之時,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碩大的身影初現在門口,王稼軒咻的一下站了起來,差點把椅子都弄倒,再看王稼軒臉上表情,慌亂而又有些發白,顯然是嚇得不清,“爹,你怎麽就來了。”


    “我不能來麽!”王福東望了王稼軒一眼,又轉向範銘,臉上展現了一絲笑容,“範掌櫃,有幸來敝府,蓬蓽生輝啊!”


    範銘忙躬身道:“王叔千萬別這麽說,我同稼軒乃同窗,叫我阿銘就行了。”


    “哈哈,好,我就倚老賣老了。”王福東走上前來,用那厚實的大手攬著範銘的肩膀,“我還正想找個時間宴請你一迴,想不到這兔崽子還真懂我心思!”王福東哈哈一笑,又轉向王稼軒道,“你娘找你,你去看看有啥事。”


    王稼軒也知道老爹要和範銘談正事,‘識趣’的告了一聲罪,借故從書房中退了出去,王福東依舊滿麵笑容,問了些課業方麵的問題,又扯了些家常之後,王福東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下來,驀然道:“範銘,你為楚丘縣立了一份大功,你知道麽?”


    “嗯!”範銘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道:“王叔,你指的是什麽,我不明白。”


    “昨日宿州有老字號商號來找我商議,想要在楚丘開設分號。”王福東停頓稍許,望了望範銘,視線又轉向窗外,吸了一口氣,“楚丘或許複興有望了。”


    範銘若有所悟,“若是能為楚丘盡一番微薄之力,也算是小侄的一番福分了。”


    “賢侄,按說這個時候我不應該找你的,但我卻找了你,你知道為何?”


    範銘想了想,點頭道:“知道,無非是因為我站在王知縣的這邊,而眼下卻正式局勢不明的時刻。”


    “嗯,你明白就好,你也是算是半個商人,按說咱們為商者什麽都不怕,但唯獨這衙門之事……咱們實在不宜糾纏在其中。”


    範銘也明白王福東的意思,也是在提醒他不要過多的參與這其中的事情,但事情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就算他想要明哲保身也不可能了,隻能是硬著頭皮走下去。


    加上他心性本就如此,越是有挑戰性的事做起來就越有動力,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若是在卜縣丞的手下即便是得到他的賞識,最多也隻能是混個刀筆吏的差事,將來解試要名額,這可不單單是有錢就可以弄到的,王知縣能為主官,上麵也肯定有一定的關係,而且他還答應過為自己的引薦人,就單單這份功名就是卜縣丞所給不了的,他無從選擇。


    “這我也明白,但卻不得不如此。”想到王福東的身份,範銘望了他一眼,眼中閃爍一下,“王叔,你若是肯幫我,或許這形勢就大不一樣了。”


    “若是兩天前,你同我這般說我定不會理你。”王福東輕歎了一聲,“不過如今我可以考慮考慮。”


    範銘一喜,“真的?”


    “盡量幫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隻要我能辦到的絕不二話!”


    “好,痛快!”王福東站了起來,深深的望了一眼,“將來若是有機會到應天府立足,你一定得帶上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啊!”範銘有些發愣,他想不到王福東提出的竟然是這個條件,這完全不符合邏輯,怔怔道:“王叔,你的意思是……?”


    王福東淡淡一笑,“那小兔崽子從不在我麵前提過別人,但唯獨兩人,一個是沈文倫一個是你,而你他足足提了三次。我王福東其他本事不值一提,但唯獨這看人準,你和一般人不同。”


    說到這裏又輕歎了口氣,“每個人在一生中都會遇到貴人,我活到近四十歲才有這麽一根獨苗,自己兒子是塊什麽材料我最清楚,本來是打算讓他將就著就這麽活著,就算將這份家業敗了也就算了,但從你出現之後,我就知道或許這小子可能是遇到貴人了,你就是他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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