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範銘早早的就醒了,卻沒有起床。


    隻是躺在床上想著下一步該怎麽走,昨天雖然把陳嗣良給糊弄了過去,但卻並不代表這件事就這樣了了,要是再找不到破局的辦法他們這一家三口隻能走上被迫離鄉淒慘道路。


    想了半天,範銘最終咬了咬牙從床上爬了起來,或許隻有這一條路了。


    快速的穿起衣服,到灶房混亂洗了把臉,印象中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牙刷,叫“刷牙子”,但在鄉下卻沒這麽多講究的,基本上用水漱一下口就了不起了。


    有講究的還會用柳條沾著鹽磨一下牙垢。


    今天範銘特地把自己收拾幹淨了一些,吃了點東西之後就拿著布包書往村學的方向走去。


    在路過曹府的時候,範銘腳步停頓了一下,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突然一個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站到了他麵前,眼神中充滿了幽怨。


    範銘頓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兩人在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香雪先繃不住了,大眼睛瞪了他一眼,道:“跟我進來,呆子!”


    猛然被她拉了一下之後驀然迴過神來,暗忖這香雪兒今天這麽這麽主動了,那天不是已經和她“翻臉”了麽。


    一時也搞不太明白,跟著香雪進了書房,香雪兒在門口小心望了望左右把門掩了起來,範銘心中一顫,暗忖這丫頭今天不是被什麽東西刺激得荷爾蒙超標了吧,問道:“咋了,今天府裏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香雪沒有答他的話,轉過身來看著他,問道:“昨天的事我都聽說了,都到這個境地了,為啥還不來找我?”


    範銘愣了愣,下意識的問道:“找你幹啥。”


    香雪兒給了他一個白眼,咬了咬嘴唇,諾諾道:“我……我可以去求三夫人的。”


    “求三夫人?”範銘眼睛亮了亮。


    “嗯,我去求三夫人,把你弄到應天府去,先跟賬房先生做幾年學徒,然後我們再……”


    “我們……?”


    見範銘不說話,香雪兒忍不住氣悶的跺了跺腳,恨恨咬了咬嘴唇,伸出那白嫩的手指頭在他的粗黑胳膊上擰了了一下,疼得他差點沒叫出來,“死人,我都這麽不要臉了,你怎麽還不明白,真是個呆子!”


    看到香雪的表情,範銘心中一暖,知道這丫頭對自己是真動了心了。


    也不知道這副身子哪兒來的這麽大的魅力,記得在那個時代也是在功成名就之後男人的魅力才逐步的顯現出來的,如今自己是一窮二白的,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看中自己的哪兒了,一想起張婉兒,他不由又歎了口氣。


    猶豫了一下,範銘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道:“昨天的事我已經解決了,沒事了。”


    香雪兒以為範銘還是不願意領她的情,頓時急了,“你還不明白人家的心思麽,就算是你怕惹不起,咱們也可以躲得起啊,隻要我跟三夫人求情,讓你去賬房學徒,他們就不敢在惹你,到時候就可以去應天府,何必窩在這個鄉窩子裏,你就這麽不想出人頭地麽?”


    去應天府?


    範銘的心中翻起了波瀾,是啊,去應天府不就是他早就計劃好了的麽,去應天府重新開始,或許確實一個不錯的選擇,但老娘和小嫂子怎麽辦?


    “你到底要不要去?”見範銘木頭一般的站在哪兒,香雪兒急得隻跺腳。


    “我不去!”


    “你!”看見他這個樣子,香雪兒氣的直跺腳,眼神愈發的哀怨了起來,“你就是死也不願我幫你麽?”


    “我是怕連累了你。”範銘望了香雪一眼隨即閃避著她那灼熱的視線。


    香雪兒悄然的靠近了兩步,視線也漸漸的柔和了起來,“我不怕,隻要你點頭,我就去求夫人!”


    範銘搖了搖頭,“這不好!”


    他的心中掠過一種莫名的感動,在這個時代,人情遠不像那個年代一樣冷漠。


    僅僅隻是接觸過幾次,香雪這丫頭就能夠主動幫忙,在那個年代他是不信的,而在這個時代他相信香雪是真心的,人和人之間都是那麽的純粹,包括感情。


    想了想,範銘又開口對香雪道:“香雪,你真的要幫我麽?”


    香雪兒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


    組織了一下思路,範銘緩緩開口道:“那你去幫我弄清楚這批貨的貨主是誰,還有這批貨到底是運到哪兒了,曹戶長前段日子是不是出去了什麽事情,是不是缺錢什麽的!”


    香雪兒有些不理解,“你要知道這些做啥,我直接去求夫人怕不還好些,平時夫人挺得意我的,隻要我一求她,保準還你個清白!”


    範銘耐著性子解釋道:“這樣治標不治本,要是夫人一但迴應天府了,這今後還不是得受戶長的記恨?”


    香雪兒仿佛明白了一點些,點了點頭,“明天我一個遠房表弟要跟大車迴應天府,我讓他去打聽打聽。”


    “嗯,順便讓他帶上幾個我畫的瓷胚,有機會的話就送出去。”


    “嗯,張知道了,我這先迴去了,要是讓別人看見還指不定又要嚼舌根了!”香雪兒臨走的當兒還有點不舍,再迴望了一眼,“別擔心,我會求夫人的!”


    望著香雪兒那豐潤搖曳的身形不斷遠去,範銘心中的那塊疙瘩總算是放了下來。


    事實上轉念一想,從長遠的眼光看來眼前的這個坎其實也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對於他來說做匠師和做力工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而且自己並不是曹家的奴婢,而是有正當戶籍的良家人生,就算曹戶長要將自己送官也找不到一條律令來給他定罪。


    收拾了心情,依舊帶著笑顏的迴到家中,見範秦氏正在鋤著地裏的草,忙一把上去接過鋤頭,“娘,今後地裏的活我來做就行了,您多歇著點!”


    範秦氏看著兒子眉眼間滿是慈愛與歡喜,手上一邊拿著舊雞毛撣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口中邊絮絮叨叨個不停:“日頭都落山了,這活也差不多幹完了,今兒上工累了吧,咱迴去弄茶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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