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天上的太陽也越來越烈了起來,時間也過得飛快。


    隨著春耕的幾近結束,家中人丁過剩的農戶來窯上做工的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然而範銘的活卻一點也沒少下來。


    終於,在紮紮實實的忙了三個月之後,瓷窯終於歇工了,是應天府來人收貨的時間,也順便給大工匠們歇歇身子骨,外村的小工也能迴家幫幫活計。


    經過三個月的連續高強度勞作,範銘的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但個頭蹭蹭的往上竄了一個手掌的高度,就連帶著身上的肌肉也一條條的鼓了起來。


    尤其是腰上和手臂上,隻要稍微一用力,就整個凸現了出來,再加上那雙黑亮的眼睛,在夜裏都能夠發得出光來,雖然看起來還是那麽的精瘦,但遠處望去範銘整個人就像隻蓄勢待發的野豹子,那黝黑的皮膚下充滿了爆發力。


    這一天,是發工錢的日子。


    將沉甸甸的一貫錢在手中掂了掂,範銘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麽高強度的勞作兩個月竟然挺了過來,接下來春耕也差不多結束了,來瓷窯的人估計也多了起來,活應該也不會這麽緊湊,是時候開始考慮今後的計劃了。


    當然,他並沒有發癔症到夢想突然間走狗屎運救了皇帝,然後順理成章的變成了王爺,再去享受地主統治階級腐朽而又奢靡的上流生活。


    這三個月的時間讓他明白什麽是實實在在的活著。


    他現在也已經基本上融入了現在的環境當之中,習慣了有一個半盲的老母親和一個有著特殊情感的嫂嫂,他現在的目標就是讓這個家不再挨餓受凍,再進一步就是從那個破舊的茅草屋中搬出去,置辦幾套新衣服,讓一家人不再為衣食住行發愁。


    如果說現在有什麽奢望的話,就是能夠讓家人過上一種稍微體麵一點的生活,這是他作為一個兒子和一個男人的責任。


    “麻嬸,地裏的活都忙完了啊?”


    “忙完了,小五子,過春就十六了吧,要不要嬸子給你說房媳婦啊!”


    “嗬嗬,還早哩!”


    範銘光著膀子隨性的走在村間鄰戶之中,隨性的和村中鄰裏之間打著招唿,這些天來也倒相熟了許多,加上他長相比起鄉下的糙漢子來說算得上十分清秀,很討婆婆媽媽的歡喜,與鄰戶之間倒也處得其樂融融。


    不遠處的小溪旁傳來一陣雲雀般的嬉笑聲,卻是一堆大姑娘小媳婦在相互潑水戲弄,而眼睛的方向都是自己的這個方向。


    “這麽俊的後生崽啊,這十裏八鄉怕是也挑不出來,春妮,你有機會咯!”


    走過之後,身後又飄來一陣嬉笑聲,範銘不禁搖了搖,心中不由的一陣自嘲,什麽時候自己也變得這麽受歡迎了。


    不過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鄉親們看自己的眼光明顯的不同了,如果說以前還把他當成小毛孩的話,現在則把他當成了一個能挑大梁的漢子了。


    當然,他並沒有在抗拒什麽,他也知道自己在同齡小夥的眼中都流露著的是羨慕和嫉妒,而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眼中則透著一股子挑逗的味道。


    盛宋承襲唐風,風氣頗為大膽,隻要他願意的話說不定現在就可以找個姑娘來個花前月下什麽的。


    但目前他的頭腦中還沒有呆在這個樸實的鄉村中一輩子的想法,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手摸了摸懷中的一貫錢,在把欠胡三的五百文還掉之後,這是他也是這個家所有的家當,但能幹些什麽呢,範銘搖了搖頭。


    “娘,我迴來了!”


    “誒,迴來就好,迴來就好。”範秦氏雖然眼睛看不太見,但心裏亮堂得很,這些天兒子的成長和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裏,也記在心裏,自從當家的被刺配大名府之後,她心裏就像是塌了天一樣,要不是記掛著五郎,惦記著給範家傳宗接代,她早就不想活了。


    好在老天還算長眼,讓五郎活了過來,而且一下子就長成了大人,她的心也就漸漸踏實了下來。


    “娘,這是今天領的這個月的工錢,您收著。”當範銘把整整的一貫錢交到範秦氏的手中時,範秦氏的手激動得都有點發顫,這兩年的變故擊垮了這一大家子,到現在終於五郎成為這個家的頂梁柱了。


    “娘,你怎麽哭了。”


    “沒事,娘眼睛裏進沙子了。”範秦氏摸索著抓住範銘的手,往裏麵拉,“進去洗洗,娘給你留了兩個雞蛋。”


    “娘,我中午吃飽了,留著你跟嫂子吃吧。”


    “我們兩個婦道人家又不使力氣,吃那麽多幹什麽,你要吃飽吃好,才有力氣幹活。”


    ……


    ……


    拗不過老婦人,林長帆隻能把兩個雞蛋給吃了,看著家裏有些陰暗晦澀,甚至還有些發黴的味道,趁著沒事,範銘把屋子的裏裏外外用泥漿刷了一邊,又掀開房頂讓那陽光射了進來,整個屋子瞬間變得敞亮了起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滿意的點了點頭,範銘拿起一塊汗巾走到了屋外的水槽邊準備擦拭汗漬,五六月的天說熱也不是太熱,但他的身上已經渾身被汗給潤濕了,清涼的河水一衝,頓時一陣清涼,範銘一時興起順手脫了身上的短衫褂子,露出了一身油亮的腱子肉痛快的洗了起來。


    正巧此時張婉兒踏出屋來,一眼就看到了赤著身子的範銘,頓時俏臉一紅轉過身去,卻有忍不住迴頭偷偷了瞟了幾眼。


    雖說以前還給小叔擦拭過身子,但那時候卻畢竟還是個孩子,誰能想到三四個月的時間竟然生生的從一個黃毛小子長成了剛勁漢子,看著範銘身上虯紮的肌肉和修長剛健的身子,張婉兒莫名的紅了臉。


    “新婦,婉兒!”屋外傳來一聲叫喚,張婉兒頓時清醒了過來,不由的輕啐了一口,在胡思亂想著什麽呢。


    “來了!”張婉兒這些日子也在家中幫襯著,在範銘能夠擔負起家中的生計之後她也就沒有再去織造廠去做工,隻是在織造廠中領了材線在家中織紡,同時照料著幾畝菜地,倒也把整個家操持得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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