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掛斷的太突兀,亞摩斯還有不少話想說的。


    洛克施瑞福和亞摩斯麵麵相覷,不知如何示好。


    “打迴去?”洛克施瑞福道。


    亞摩斯思忖片刻搖了搖頭:“正常人都會很謹慎提防我們,她恐怕是想多花些時間思考對策。現在還沒等她想出來,打迴去也沒什麽意義。”


    “所以說,如果她想好了,會再給我們打電話?”洛克施瑞福問。


    “我也不確定,不過這是最有可能的。但現在時間有限,伽治在和外界多失去聯係一天,我們暴露的風險就會大一分。”亞摩斯雙手交叉,“所以最多給蕾玖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內她沒有主動迴話,我們就還得主動聯係她。”


    “行,那就安心等電話吧。”洛克施瑞福靠在了座椅椅背上,恢複放鬆狀態,“我再安排暗礁的人查探一下情況,需要一隻眼睛盯著她。”


    亞摩斯擺了擺手:“先別盯了,本來現在就沒建立信任感,出了眼線,恐怕她更會警惕。到了後麵,就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了,我們指定暴露在世界政府眼前。”


    “我覺得我們不能這麽幹等,把身家性命抵在蕾玖身上也太不可靠了。”洛克施瑞福說著自己的想法,“我們得有個備用的對策。”


    “一直有。”亞摩斯道,“如果真暴露了,且無力迴天。就拖家帶口地跨越無風帶去新世界。那裏是海賊的地盤,海軍、世界政府的威懾力極低,我們不必擔憂他們的追殺,隻不過是要麵對更強大的海賊們。”


    “總之處境會很差。”洛克施瑞福得出了這個結論。


    坐在一邊的亞摩斯說到這,也沒有反駁,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目光閃爍一番:“話說如果真的淪落到要逃去新世界,我對投靠紅發香克斯比較感興趣。”


    “四皇紅發?”洛克施瑞福念叨著,“我記得那天你要獨自去貝楚斯島的時候,也囑咐我們可以去新世界投靠他。”


    “嗯。”亞摩斯點點頭,“這個人表露出現的太淺,不過如果投靠他,起碼安全可以保障,也不必去做一些燒殺搶掠的事。”


    “你跟他打過交道?我發現你對好多人都特熟悉的那種,但你們又不認識。就比如說蕾玖,你還真比她親爹都了解她啊。”洛克施瑞福帶著點調侃的語氣問道,這個疑惑已經盤旋在他心中許久。


    亞摩斯直接當沒聽到,起身道:“那個起床我剛吃完飯,去運動運動。蕾玖那邊有新消息了,立刻通知我。”


    “啊……行。”洛克施瑞福目視亞摩斯離開,他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看到亞摩斯出了市政廳的大門,徑直走入街頭,消失在拐角,陷入沉思。


    ……


    亞摩斯走在街上。他的嗓子還是不舒服,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打算如果過幾天還這樣就去找醫生看一看。


    在路上也沒想過要去哪裏,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酒館門前。在門口駐足許久,最後進去買了瓶因比特酒。出來後拎著酒,似乎是有了方向,開始筆直地朝一個方向走去。


    後來他到了貝楚斯島的一處岸邊,坐在那,周圍空無一人,他就自作輕鬆地手腳張開,躺在了沙灘上。


    聽著海浪拍擊礁石濺起水花的聲音,聽著海鷗在空中盤旋鳴叫的聲音。亞摩斯覺得很愜意,很舒適。他腦子越來越懵,仿佛醉倒在了甜蜜的酒裏。


    “喂,死魚眼。”


    是萊澤因的叫聲。


    亞摩斯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有些慌張地左右環顧,沒有人影。


    坐著發呆許久,他這才咬開瓶塞,灌了口酒,眺望無邊無際的大海,出神。


    現在的他胡子拉碴,許久沒有打理過自己了。


    “死魚眼,快點走,要遲到了,小心被教官罰!”


    亞摩斯的耳畔傳來萊澤因的低語,他猛地扭頭,還是沒有人,似乎又是幻聽。


    “咕嚕咕嚕。”他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幻聽了,明明他已經有一陣子沒想起過萊澤因。


    一口氣半瓶酒下去,亞摩斯被嗆到了,又加上本來嗓子就不舒服喉嚨發痛,咳嗽的時候不禁皺起了眉頭。


    “死魚眼!快來啊!”又是萊澤因。


    亞摩斯見到淺水灘裏,萊澤因正挽起褲腿叫他。他的旁邊是禿頂,永遠掛著微笑的烏索夫。


    烏索夫喜歡看海,所以萊澤因和亞摩斯就常常陪他一起看。


    “快點啊,磨蹭什麽呢!”萊澤因不滿地嚷嚷著。


    亞摩斯站了起來。


    萊澤因衝亞摩斯使勁招了招手,然後脫掉上衣,向著深水區域走去。


    亞摩斯跟了上去。


    他掠過了在岸邊站著看海的烏索夫,烏索夫笑眯眯地看著他也走進海裏,不過沒有任何舉動。


    萊澤因走的更快,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胸膛。


    “呃……”亞摩斯想叫萊澤因等等他,但他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


    萊澤因一個勁地往前走,越走越遠。


    “呃!”亞摩斯著急了,飛快地衝進海裏,追趕著萊澤因,“呃!呃!呃!”


    萊澤因聽不到他的聲音一般,執著地往前,水沒過了他的脖子。


    “呃!”亞摩斯努力追趕。


    在水沒到萊澤因嘴巴的時候,萊澤因轉過了身,咧開嘴衝亞摩斯道:“快點啊死魚眼!快點!”


    一邊說,一邊倒退著繼續深入。


    水沒過了鼻子,沒過了眼睛,沒過了額頭,沒過了頭發。


    亞摩斯撲打海麵,可越接近萊澤因他就越沒有力氣。他感到疲憊,海水開始嗆入他的肺裏。他開始溺水了。


    漸漸,他沒了力氣,開始下沉。


    他屏住氣,瞪大眼睛望著遠去的海麵。不時有氣泡竄出,迅速上升。


    他感覺自己被萊澤因拋棄了,被烏索夫拋棄了。


    “噗!”


    一個身影如魚般靈活地躍入海中,遊向亞摩斯。此時亞摩斯還是充滿留戀地看著正上方,他失去了一切。


    可沒多久,他感覺自己的身子被托起,開始上升。很快他被拖出了海麵,萊澤因將他拉到了沙灘上:“你沒事吧?”


    陽光刺眼,亞摩斯艱難地睜大眼睛看著萊澤因:“萊……你不是能力者嗎?”


    “是啊。”萊澤因雙手叉腰,爽朗地笑了笑。


    隨即,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亞摩斯爬了起來張望四周,隻見海麵上有一艘小船,萊澤因和烏索夫都坐在上麵,向他招手。船漸遠,萊澤因的叫喊聲也微不可尋了。


    亞摩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萊澤因,大聲喊道:“你們去哪?”


    船上的萊澤因興奮地迴應他,可是亞摩斯聽不到萊澤因在說什麽。他用自己的果實能力,他感知,可什麽都感知不到。


    “唿……唿……”亞摩斯撩起自己的頭發,他全身確實濕漉漉的。這說明他剛剛真的落入了海裏,可自己是惡魔果實能力者,獨自一人又怎麽可能從海裏遊出來?


    究竟是怎麽迴事?!


    當亞摩斯擺脫雜亂的思緒再次望向海麵時,再也見不到萊澤因了。而地上的酒瓶,還很完整,根本沒有被他開啟過。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沙灘,迴到了城鎮。


    可城鎮裏的街道他又熟悉又不熟悉,那分明是海軍本部馬林梵多!


    “亞摩斯,快點啊,你等什麽呢?”亞摩斯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撞了一下,他扭頭一看,是高大的烏迪。


    他的一側,怪物班的所有成員都在,他們排成了一隊,看上去是要跑步。


    亞摩斯鬼使神差地站了在後麵,烏迪在最前麵打頭開始跑步。


    他們繞著城鎮跑了一圈又一圈,隊伍出奇的靜,烏迪體力依舊,速度沒有絲毫減緩。亞摩斯卻是累了,他感覺自己喘不上去,就要跑不動了。


    他漸漸掉隊。


    前麵的隊伍還在跑著,隻不過他能聽到七嘴八舌的聲音,所有人都在叫他趕快跑,不要掉隊。


    他皺著眉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到底是哪?


    是陷入迴憶了嗎?


    為什麽會陷入迴憶?


    我不是出了辦公室在街上買了瓶酒嗎?


    為什麽出現在了這?


    天黑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亞摩斯什麽都看不到。他往前探索著前進,叫嚷著人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沒有聲音,他也什麽都看不到。感知能力在此刻消失了一樣,給不到他任何的幫助。


    我……


    在哪?


    亞摩斯問自己。


    ……


    “怎麽迴事?”羅趕到了醫院,洛克施瑞福正嚴肅地雙臂環胸,在病房裏麵待著。


    “不清楚,上午在我辦公室討論事情,討論完他說要去外麵散步運動。沒想到剛出了市政廳的門就暈倒在地,不省人事。”洛克施瑞福看著躺在病床上沉睡的亞摩斯,“之前他有咳嗽的症狀,最近也很累,醫生說可能是勞累過度外加重感冒,開了點藥,先看情況。”


    羅歪著腦袋:“生病?亞摩斯這種身體素質會生這種小病嗎?”


    “你也是醫生,你看看吧。”洛克施瑞福道。


    羅沒有推辭,走上前去檢查起了亞摩斯。他輕聲唿喚亞摩斯,但亞摩斯沒有迴話,看上去就像是覺很沉的死豬。


    “我感覺不是感冒這種毛病。”羅憑借自己的經驗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可又檢查不出來確切的原因,“感覺叫他他聽不到我們的聲音,之前隻是有咳嗽的症狀嗎?”


    “嗯,他這幾天嗓子不舒服,隻喝清水。除了這個,我想不到他還有什麽異於平常的事情。”洛克施瑞福迴道。


    “行吧,我在這裏照看著,你迴去忙正事。”羅坐在了亞摩斯旁邊,繼續檢查。


    “好。”洛克施瑞福叫羅過來本身就是替他照顧亞摩斯,畢竟蕾玖那邊指不定什麽時候迴應呢,要是不迴應他還得打電話過去說服蕾玖,說服不了他們就知道逃去新世界。


    誰也沒有料到亞摩斯會莫名其妙地暈倒,而且不省人事。


    洛克施瑞福叮囑了幾句便離開,羅望著亞摩斯,思考究竟是出了什麽問題。


    ——


    聖地瑪麗喬亞


    底層監獄


    “喂,吃東西了,懶豬。”一名獄卒將一塊麵包扔進了牢房,牢房裏落魄狼狽的金發年輕人捧起麵包啃了起來。


    “嘁。”獄卒見到年輕人那模樣,不屑地哼哼了一聲,跑到一邊去抽煙了。


    金發年輕人吃著幹硬的麵包,雖然難以下咽,但他知道這是一天唯一的口糧。不吃就隻能餓肚子,就隻能餓死。


    他不能死。


    五年前他剛被抓來,待遇還頗為不錯,而後來無數次嚴刑拷打,無數次藥物實驗,一些人試圖從他身上追問出什麽東西,他答不出來。漸漸地,那些人失去了耐心,審問他的次數越來越少,待遇也越來越差。


    或許這輩子他都將在這裏待著。


    可他依舊死命地吃著難以下咽的麵包,他目光如數年前一樣明亮。似乎他的靈魂、意誌從來沒有腐朽,他還是那個他。


    “我不能死。”咬著麵包,他低低地說道。


    ——


    偉大航路、馬林梵多


    艾茵正在宿舍裏拿出筆,小心翼翼地在紙張上麵寫著什麽。


    去年十月,亞摩斯、盧卡、德雷克、多拉特在實習中犧牲,沒有保留屍體的消息傳迴海軍學校。艾茵覺得五雷轟頂,天塌了下來。


    她過得很消沉。


    她給亞摩斯寫了無數封信,卻從來沒有收到過一次迴複,可那無所謂,她覺得隻要自己把信寄出去就好。


    那時,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可以寄信的地方了。


    再後來,火燒山中將突然到訪海軍學校,點名要找她。兩人見麵後,火燒山中將將亞摩斯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艾茵。


    當她知道,是亞摩斯特意叮囑火燒山中將通知自己的時候,別提心裏有多開心了。


    火燒山中將離開後,她又開始寫信了。三頁的信寫完,她才想起現在已經不知道該郵去哪裏。


    可她還是堅持每天寫,她知道未來的某一天她一定會和亞摩斯相見,到時候要把厚厚的信交給他。她喜歡看到亞摩斯拆她的信,微笑著翻閱的樣子。


    “會再見的。”艾茵一邊寫,一邊洋溢著幸福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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