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喝了藥的招娣慢慢退了熱,甚至還睜開眼喊了一聲娘,讓她別哭了,張秀娘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這個時候,石大勇也匆匆趕到了,風塵仆仆的他這會兒看著臉色也很難看,可見到自家媳婦跟閨女還是直接紅了眼眶。


    張秀娘不敢在閨女休息的時候大哭,更不敢埋怨,隻是拜托了林寶珠幫忙照看,才跺腳出了門。


    一出門,她就忍不住趴在醫館後邊的大樹上哭出聲來,看的人心酸不已。在醫館裏做工的夥計,大多已經習慣了這種撕心裂肺的哭聲,想著大抵是哪家又沒救過來吧,所以隻是同情的搖搖頭,並沒人上去勸阻。


    石大勇心裏也難受的很,粗糙的大手伸出去幫著媳婦擦了擦眼淚珠子,然後小聲問起了怎麽迴事兒來。當聽到真的是他爹下的手時候,石大勇頓時瞪著眼睚眥欲裂。


    當真是好啊,沒想到他爹居然還真敢對招娣下毒手。


    不用想,他也能猜出來個大概。更張秀娘不一樣,他畢竟在外當差多年,又熟知縣太爺家管家的性子,往日裏隻是背地裏啐幾口,卻沒想到有一天居然這種事兒居然會落到他頭上。


    要不是他爹娘狠了心腸,要不是石家老二為著前程把人推進火坑,自家媳婦跟閨女又怎會遭此橫禍?


    好在現在招娣平安無事,不然他隻怕真的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


    一想到那種可能,這個彪形大漢就忍不住紅了眼,攥緊的拳頭鬆了緊緊了鬆。哪怕還沒到數九寒天,就讓他瘮的渾身哆嗦,就連牙齒都咯嘣咯嘣響。


    可看著頭上還帶著傷的媳婦,他終於還是忍了忍,咬著牙慢慢說道:“媳婦,你在這看著閨女,不管發生什麽事兒,別離開閨女身邊。”


    說罷,也不管張秀娘錯愕的神情,直接轉身大步離開。


    之後的事兒,大概是誰都沒想到的。一向對著石家老倆孝順依順的石大勇,居然找上門去硬氣的打砸了一番,然後又直接殺到書院當著書院裏的人把石成才扯了出來,一番拳打腳踢是少不了的,甚至把這麽些年石成才私底下假仁假義的德行赤裸裸的宣揚了個遍。


    要不是顧忌到閨女,他甚至恨不得把石成才的那些下作手段也說出來。


    被打的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石成才直接傻了眼,他是想過他大哥會生氣,可到底動手的不是他,就算再憤怒那邊也不會牽扯到他身上啊。


    再說了,他爹娘那邊,也不會允許大哥找到他頭上,更不會允許他來書館裏鬧騰啊。可還沒聽到爹娘那邊傳來好消息,正忐忑不安的他,卻被一臉殺氣的大哥直接拽了出來,好不羞惱。


    也就是這一會兒的時間,書院的學子跟教書的先生院長就都跑過來了,看石成才滿臉鮮血衣衫不整,再看抓著他的男人動了殺心,當下就紛紛開口指責起來。


    可等人聽明白了來龍去脈,本就對石成才有所不恥的人,更是滿臉鐵青厭惡的緊了。


    雖然厭惡,可到底也不能放任外人在書院打殺了人,所以院長隻得皺著眉開口道:“書院那是學子學習聖賢之地,你打上門來,又是什麽道理?今日你鬧也鬧了,打也打了,事兒就算了,若是再不收斂,當心入了衙門說理。”


    石大勇來的時候就抱著沒善了的心思呢,哪裏有會畏懼刑罰?不過是過衙門,打板子,撐死了就是下獄吃牢飯,幾年以後再出來最起碼還給閨女媳婦出了氣。


    見他還要下死手,邊上一直未吭聲的秦晉睿忽然皺了皺眉頭,手指微微一動。接著不知哪來的一股子罡風襲來,生生把石大勇的拳頭打偏了一寸,原本正落到石成才頭蓋骨上的鐵拳,直接砸在了他肩膀之上。


    饒是這般,也碎了他的肩骨,讓他直接疼的臉色發白,最後直接昏死過去。


    這事兒之後,石大勇直接把石成才扔到了書院門前,然後一路沉著臉去了衙門。可沒想到,他剛進衙門,正好碰上被張裏正幾個人壓著送來的石老漢三人。


    這下,再次怒火中燒,在大堂上讓縣丞大人明辨是非。


    也是這麽一鬧騰,走投無路的石老漢隻得把縣太爺家管家供了出來,順便還嚷嚷起縣太爺是他未來親家的事兒。


    左右石老漢是不怕的,昨兒個之所以定下擄走招娣的事兒,就是因著自家兒子拿到了縣太爺家千金的貼身之物。甚至,倆人還在酒館春風一度有了首尾。


    想到自家兒子當時羞臊的模樣,他心道反正那千金已經被破了身子,再如何也不能反口了。又見現在縣丞大人一副問罪模樣,邊上差役各個都是不屑的神情,他不由脫口而出要見縣太爺。


    桃溪縣與其他地方不同,如今兵權跟政權還是分開管理的,而且縣太爺是上頭從軍中調任來的,所以平時並不管衙門裏的官司。平日裏,縣丞管著衙門事務,縣太爺日日在兵營裏操練。而據縣丞所知,縣太爺的的確確有個待嫁的女兒,可到底要嫁給誰他卻是不知道的。


    莫不是真是眼前石家老二?


    想到這裏,縣丞老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這叫什麽事兒啊,當下也不忙著問罪了,趕緊差人先關了幾個人,自個去找縣太爺問明情由。


    這廂縣丞大人一路馬不停蹄的來到兵營求見縣太爺,結果剛說起小姐的親事,就直接被暴躁的縣太爺拍在桌上的一巴掌給打斷了。


    “狗操的,誰他娘的敢打我閨女主意?我閨女那是娃娃親,跟他不要臉的石家有什麽關係?”一聽石老漢居然當眾說自家閨女跟他家兒子私相授受,就算是大老粗的縣太爺也耐不住了,直接闊步讓人備了馬匹打算迴衙門了。


    可還沒等他出兵營呢,就見親兵匆匆跑來,對他耳邊竊竊私語一番,接著滿臉絡腮胡子的縣太爺臉色幾番變化,終究也沒走成。隻說讓縣丞大人好生審案,萬不能讓人敗壞了他閨女清白的名聲。


    至於牽扯到他所謂的管家,那更是無礙了,左右那個管家也是上一任縣太爺留下的家仆,跟他無甚關係,要是真辦下作奸犯科的事兒隻管一律懲處。


    得了準信,縣丞大人才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然後臉色不善的迴了衙門。石家老頭真把他當猴兒耍呢,這不是明擺著讓他挨訓斥嗎?


    雖然他沒什麽本事,可隱隱的也知道桃溪縣憑空而降不管政務的縣太爺是不正常的,尤其是這位來了以後一心隻在兵營跟軍事上。如果他猜的沒錯,這位隻是來掛個職,而目標卻是北方草原的匈奴一族。


    這等大事兒他自然沒資格打聽,雖然是猜測,可他也知道這是個好機會。許是匈奴有了異動,這位就會調任,到時候隻怕他就會再升一級。所以現在萬萬不能辦下糊塗案子......


    想清楚了這個,再迴到衙門大堂時候,他就沒了任何猶豫。


    正巧,同張裏正一起來的,還有路婆子家兒子劉金才,這位也是識文斷字的,甚至精通律法,所以在審案之時先代石大勇跟其媳婦遞了狀紙。


    “稟縣丞大人,我朝律法:不論已賣未賣,曾否出境,俱照強盜得財律,不分首從,皆入罪。而我今日代石家石大勇與其妻石張氏就狀告堂下三人拐賣之罪。”因著還沒有秀才功名,所以劉金才在說這些話時候,也跟著幾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堂下,“天子曾有明旨:但凡拐賣婦人孩童的,賣給他人當奴婢的,絞死;賣給他人當手下的,流放三千裏;賣給人當妻妾子孫的,判三年徒刑。而這幾人摸入村子不光拐了人,而且還傷了人,論律法該罪加一等。”


    說實在的,縣丞大人也惱火啊,桃溪縣多少年沒碰上過入村明目張膽拐賣人的事兒了。最多不過是偷雞摸狗,或者是成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幾句嗬斥也就過了。可現在,牽涉到了他的頂頭上司家千金名節問題,還傷了人犯了眾怒,怎麽可能讓他不惱?


    這樣是處理不好,指不定讓上頭人怎麽看他呢,要是影響了效績考核,他還怎麽能得了上頭看重?


    想到這裏麵的種種,再加上眼前還有個開口說話有理有據的讀書人,縣丞大人心裏頓時有了主意,當即深唿一口氣,把驚堂木一拍開始審案了。


    因著石老漢三個進村傷人偷搶孩子是眾人所見,所以毫無疑問的就定了拐賣的罪名。接下來,就該依著他們拐人的目的判刑罰了。本來幾個人還耿著脖子不說,可等大刑一擺上來,三人就都慫了。


    就這樣,縣太爺家所謂的管家,也就是春兒的大哥就被逮了過來。這管家自然是死不承認誘騙的事兒,直說是石家老兩口應下了親事,甚至不承認有春兒這個妹子。


    於此同時,另一邊差役也迴來了,見到縣丞大人隻說春兒跟其家人失蹤了。而且縣太爺家的仆人也證實,那春兒隻是小姐院子裏一個粗實丫鬟,隻是跟著小姐出過一兩趟門罷了,壓根不可能拿到小姐的貼身之物。


    甚至,她也並不是管家的妹子。


    事情到這裏,反倒是進了死胡同。可案子卻還是要審的,想著石老漢跟兩個動手的男人是要拐了招娣給管家做外室也就是妾,所以就各自判了三年。而那管家卻因誘騙之罪,被打了板子,順便又因縣太爺的意思治罪後趕出了家中,也算是罪有應得。


    至於石大勇,一來以前當差役時候也算是盡忠職守,為人也不錯。二來石家的事兒縣丞大人也有所耳聞,索性斥責一番就放了人。


    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卻不想不過半日,石家老太邱氏就哭哭咧咧讓人抬著被打傷的兒子來了衙門。哭天搶地的喊著冤枉,引了一群人圍觀看熱鬧,偏生她還豁出臉皮來從懷裏掏了個大紅的海棠肚兜出來,喧嚷著是跟她兒子有了首尾的縣太爺千金的貼身衣物。


    如今她兒子受傷,男人被下了大獄,縣太爺就嫌棄了,想要悔婚。甚至嚷嚷著那小姐指不定就要懷了她老石家的種呢,可不敢不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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