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邊上跟著的楊家老倆,也就是杜寡/婦的爹娘見狀,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尤其是楊家老太太,當下就按著劉氏抽了幾個大嘴巴子。


    雖然自家閨女不檢點惹了人笑話,可說到底畢竟是自個身上掉下來的肉,早些時候想著左右名聲壞了,她跟張二寶又暗通了許多時日,能成一家子後半輩子也有個依靠。哪知道依靠沒指望上,這還沒倆月,好生生的閨女就被逼瘋了。如今他張家倒是倒打一耙,還逼著老楊家給錢給金鐲子,試問哪個當娘的能忍得了這口氣?


    瞧著劉氏那副模樣,還有嘴裏罵罵咧咧的不幹不淨的話,不管是桃樹灣的還是十裏鋪的人都覺得惡心的很。尤其是桃樹灣,真是恨不得直接跟他們家劃清界限。如今這事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是人家十裏鋪故意刁難啊,明明就是張二寶財迷心竅了。


    再看邊上張老漢慘白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樣子,心思轉的快的人,哪個猜不出隻怕這事兒是老兩口教唆的。就算不是他倆拿的主意,肯定也是提前商量好的。


    果然是不要臉到了極致,為著摳唆銀子,啥法都用。今兒他們能為了銀子逼瘋自家兒媳婦,趕明誰知道還會惹什麽禍事。保不齊啥時候就會連累到了自個村子。


    這個想法旁人有,張裏正自然也有,瞬時間一團怒火有心而起。可瞧著雙眼通紅的十裏鋪人,他還是得壓下心頭的厭惡,讓人把楊家老太太跟劉氏拉開。


    現在他是想給自個村討些臉麵都不能了,誰讓他們攤上了張老漢跟張二寶這家子人。


    “杜裏正,您也別為難我們裏正了,這張家人早就被除族了,咱們真恨不得村裏沒這號人呢。”


    “可不是麽,當初就不該心好,留他們在村子裏,早該連姓也給除了趕出村子。”


    “這臉都丟盡了,現在還被人堵在村口指指點點的,往後哪個還敢把閨女嫁過來啊。哎,當真是世風日下,敗興啊。”


    這會兒可不光是十裏鋪的人激憤了,就連跟著過來的桃樹灣人也不由的憤怒了。如果他們要真護著,那才是壞了良心呢。


    這年頭,十裏八村也有不少連著親的,尤其是打十裏鋪那邊嫁過來的媳婦,更是對張老漢一家聲討起來。這麽一鬧騰,大夥兒可就真的群情激憤了,恨不能直接動手把人丟出村子。


    張老漢一瞧這架勢,撲通一聲就給張裏正跪下了,這會兒他是真急了,也不管趙二寶是不是福星了。已經除族了,可千萬不能再除了姓氏,萬萬不能被趕出村子。不管怎麽說,他心裏清楚,他們一家子合起來也沒掙錢的本事,如今花著的不過是打張滿囤那搶來的銀錢跟物件。


    若是這次被除姓氏,又趕出村子,他們除了喝西北風又能幹嘛。喝西北風都是好的,隻怕到時候哪個村子也不願意留他們,甚至死了都沒地兒埋。


    想到未來的種種,張老漢的眼前就一陣陣發黑。甚至在這個時候,他還念起了張滿囤跟他娘親王氏的好來。最起碼,那個女人是個好脾氣的,張滿囤雖然兇惡卻也是個有孝心的。記得自個還沒拋棄他們時候,張滿囤得了什麽好吃的也都先緊著他這個當爹的。


    如果他還有那個兒子,如今又怎麽會落得如此田地?這些指著自個鼻子罵咧的人,又哪來的膽子?


    許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瞧著周圍人義憤填膺的嚷嚷著要把他們趕出村子,再瞅瞅還罵罵咧咧張牙舞爪的撒潑的劉氏跟地上不知死活的張二寶,張老漢竟然開始怨恨起當初那個給劉氏跟張二寶算命的瞎子來。甚至看向劉氏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跟厭惡。


    當年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哪個清楚,這劉氏既然能讓自個上了炕頭,指不定也能勾搭別的漢子。要不好端端的,怎得突然就有了身子,還突然想起去算命來。想到這種種可能,張老漢隻覺得腦子無比清亮起來,為著這麽個不知四六的婆娘,居然拋棄了糟糠之妻,還逼的唯一的閨女早早嫁人後來更是音信全無。如今又為了劉氏的一雙不成興的兒女,逼的跟長子斷了關係,還落得個除族的下場......


    他怎能不恨?想到這裏,當下也懶得再看那些鬧劇,直接上去拽扯著劉氏扇了一脖子拐。這一下可是實打實的用了力道,別說劉氏當即就被摔在地上鼻子嘴巴都冒了血腥,就是張老漢自個也因著用力過度一陣陣發昏。


    “裏正啊,可不敢這麽著啊,怎麽說二寶也是張家的根啊。要是再除了姓氏,往後我們怎麽活,二寶又怎麽過下去啊。他還小,不懂事兒,你就原諒了他這迴吧。迴去了我且好好教訓教訓他,省得他跟他娘學壞了......”張老漢雖然心裏怨恨,可也知道如今他除了張二寶,也沒別的依靠了。 如今他的腦子清醒的很,甚至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清醒,這錯是犯下了瞧著情形也是撇不清關係了。索性就認下來,隻是也得尋個人來背黑鍋,少得讓自個跟兒子牽扯上。


    他想的倒是簡單,以為把一切都推到劉氏頭上就行了,左右得留著兒子以後養老送終。可他不想想以劉氏的性子,又能不能讓他如願。


    “裏正,一會兒我就休了這惹是生非的婆娘,也好讓村裏再不跟著她丟了臉麵。”張老漢麵色愁苦,貌似誠懇的說到,“可是那楊家人下手也太狠了,這是要斷了我老張家的根啊。”


    見著張老漢這般作態,周圍的人不由麵麵相覷,這變臉也是夠快的啊。前腳倆人還湊一塊去滿囤家跟滿囤媳婦找麻煩呢,後腳就又是打又是要休的,還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不說外人是怎麽鄙視倆人的,就是邊上挨了打正鬼哭狼嚎的鬧騰的劉氏也懵了,片刻之後直接火大之際的撲到張老漢身上扯著嗓子嚷道:“老不死的,死鱉孫,你這是要糟踐老娘,讓老娘給你扛事兒啊,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轟......”說著,就連撕帶咬的撲騰到張老漢身上抓撓,也就幾句話的工夫,張老漢一張老臉可就被撓的滿臉花了,連帶著衣裳都撕扯的壞了好幾處。


    “既然你不仁,也別怪老娘不義,當初要不是你迴來搶了那賤人抓藥的銀子,她怎麽可能突然就咽氣了?哪個不知道當年張滿囤那煞星用好參給他娘將養著,那吊命的玩意可不是被你拿去當鋪了!你......”劉氏這會兒是氣的眼紅了,越說越覺得痛快,尤其是瞧見張老漢那嚇得赤白的臉色時候,心裏更是覺得自個厲害。她本來也就是個沒輕沒重,這會兒因著兒子被打個半殘,老頭子又糟踐她,心裏可不是滿滿憤恨,恨不得跟人同歸於盡。這麽著,可是什麽沒臉沒皮的話也都往外蹦了。


    張老漢一見自家婆娘越發的沒了邊際,什麽事兒也抖摟出來了,心裏一急,當時就翻身把劉氏壓地地上連著扇了幾個巴掌,直打的劉氏臉腫嘴歪,話都說不清楚了。


    隻可惜他想讓劉氏閉嘴,也得看看周圍的人樂不樂意。再說了,劉氏已經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禿嚕出來了,還怕大夥兒聽不到耳朵裏?


    劉氏被扇的頭暈眼花,甚至嘴角都開始淌血了,這才清醒了許多。隻是事兒到了這個地步,哪裏還能善了,說會被人笑話都是輕了的。


    張裏正不妨裏麵還有這種事兒,當即就被氣的心火直冒,腦殼被搞的抽疼起來了。看著眼下混亂的場麵還有十裏鋪來人鄙夷的神色,他暴怒嗬斥道,“都閉嘴,不想活了也別汙了桃樹灣的地兒。”隨後,又麵向杜裏正幾個說道,“這事兒是張德發一家做的不地道,雖說他們一家已經被除族,可到底還姓張。”頓了頓,他複有開口道,“既然你們要個交代,不如跟著去祠堂,今兒就斷一斷張德發跟張二寶幾口子的敗興事兒,也省得讓咱們桃樹灣也跟著他們落下藏汙納垢的惡名聲。”


    說實在的,他是真不想服軟,奈何張老漢幾個忒能惹麻煩。


    張老漢跟劉氏被裏正這麽一喝,心裏猛然覺得有些壞菜了。尤其是剛剛還揭短揭的痛快的劉氏,更是一臉菜色,揣揣不安起來。再怎麽說,張老漢也是張家人,而她可是個外人,若是真要給交代,隻怕張裏正也會有所偏向的。


    想到這裏,她心道甭管怎麽說,事兒必須要賴在張老漢身上。最起碼不能讓她一個人擔不是,她就不信張裏正真的會除了他家姓氏。


    隻可惜她想的是好,但惹了這麽大是非,讓桃樹灣成了附近幾個村子笑話的罪魁禍首,張裏正這個雖然喜歡見風使舵,可卻一向愛惜村裏名聲的人又怎麽能容忍?就算他能,旁的村民隻怕也容不下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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