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車上那個盤子,是那種長方形的大盤子,一般麵包店用這個來裝烤法棍之類的麵包。


    那滿滿一盤麵,紅得耀眼。


    觀眾席已經有人開始笑了。


    千江一男看到這一盤麵,臉色也是一變,差一點佛係的表情就溜走了,和馬還看到他頭頂的臨時詞條一度變透明。


    但是最後千江一男維持了那副佛係的表情。


    和馬自己到是越發懷疑起來。


    這怎麽看都不太正常啊,千江一男是得到了高僧點撥才這樣?還是說……


    有個不好的念頭在和馬腦海裏冒出來。


    ——這不會又是福祉科技的手筆吧。


    可是福祉科技不利用千江一男的恨意,反而讓他佛係了是幾個意思?


    和馬思考這些的同時,節目開始了,按著預定流程推進。


    等和馬注意到,已經到了要讓千江一男兌現賭約的環節。


    小野寺主持在台上高聲宣布:“這就是我們節目組專門準備的麵!為了證明它不是道具,請現場的觀眾自由試吃。當然,這個麵可是很辣的。”


    台下觀眾麵麵相覷,日本人並不是很能吃辣,他們甚至連中國菜裏的原版麻婆豆腐都受不了,要改進口味。


    但是日本人裏麵也有異類。


    坐在台上的美加子舉起手:“我要!這個麵看著超辣,吃起來一定很刺激!”


    小野寺主持調侃道:“你用鼻子吃嗎?”


    “怎麽可能啦,我贏了賭約耶!當然是用正常的辦法品嚐啦!”


    美加子迴答的同時,場務已經盛了一碟麵送到她麵前,還給了她一雙筷子。


    美加子夾起麵條就開始嗦麵,第一口進嘴之後,她辣得直拍桌。


    小野寺主持趕忙把讚助節目的礦泉水放她麵前。


    美加子抄起礦泉水,一口咬掉蓋子,然後就開始灌。


    小野寺主持:“真是豪傑一般的喝法啊,練劍道的女孩都這樣嗎?”


    和馬在下麵嘀咕:怎麽可能,我家晴琉和保奈美也練劍道,她們可沒有這樣。


    美加子喝完水,長長的出了口氣,然後對千江一男豎起大拇指:“這麵,帶勁。來你趕快吃吧,很好吃的。”


    說完不等千江一男迴複,美加子又把麵前盤裏剩下的麵一口吃掉——本來場務給她端來的就不多,大概就兩筷子。


    吃完,美加子又喝了已達口水,然後還在那不斷的“嘶哈嘶哈”的唿氣。


    她耳朵已經給辣紅了,臉頰看起來也非常的暖色調,感覺比平時還要光彩照人。


    小野寺主持:“還有誰要測試這個麵嗎?”


    有幾個觀眾猶豫了一下還是舉起手。


    美加子的吃相,天然就有開胃的功效,看她吃東西你會不由自主的胃口變好。


    和馬也舉手要了一盤。


    因為剛剛美加子被辣的場麵讓人印象深刻,和馬第一口沒吃太大口,然後他發現這麵的辣度還好,沒上輩子吃過的重慶小麵辣。


    但是明顯吃得出來辣椒不正宗,應該是用的現代食品工業生產的辣醬,和使用天然辣椒炒辣油的重慶小麵差遠了。


    想到這和馬又抑鬱了: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重慶小麵。


    和馬為了掩飾情緒,三口把麵吃完,然後裝作被辣得不行的樣子,喝水擦臉。


    其他試吃的觀眾也都發出嘶哈嘶哈的吸氣聲。


    小野寺主持在台上笑道:“現在大家對這個麵的真實性應該沒有疑問了,那麽,千江前副教授,請!”


    千江一男臉色鐵青的站起來。


    場務在攝像機的全程關注下從那一盤麵條裏鏟了一大碟麵條,拿到台上遞給千江一男。


    千江一男一副馬上要被宮刑的表情,接過碟子和筷子。


    他夾住一根麵條,向上一扯。


    小野寺主持不知道是真的在讚歎還是在揶揄:“筷功不錯呀,我肯定夾不了這麽穩。”


    千江一男注視著這麵條,深唿吸。


    然後他把這一條麵條湊近鼻子。


    美加子:“你這麽夾著麵條中間往鼻子湊是不行噠,你要夾著麵條的一頭,或者用嘴先把麵條咬斷,露出個頭來。”


    千江一男僵住了。


    和馬注意到他頭頂的詞條又閃爍了起來。


    美加子果然是個動搖別人道心的行家。


    當然也可能單純是個欠抽的行家。


    小野寺主持還在旁邊拱火:“藤井小姐很熟悉鼻子吃麵條嗎?”


    “我可是行家呀!之前因為害怕出洋相,在家裏練習了很多次呢!”美加子得意洋洋的迴答,“千江前副教授太自信了,居然完全都沒有練習,我太驚訝了,明明中途我要贏的跡象就很明顯了,他還不未雨綢繆。”


    說未雨綢繆這個詞的時候,美加子還看了眼和馬,那表情眼神像是再說“看我用了超難的成語快誇我”。


    千江一男雖然被美加子連續拱火,但是頭頂的臨時詞條終究還是穩定下來。


    他把原本要送往鼻子的麵條往下移,用嘴咬斷了麵條的一頭。


    小野寺:“哦哦,這是采納了藤井小姐的建議麽,不愧是千江前副教授,果然擅長聽取別人的意見,胸懷寬廣。”


    和馬想笑,這個小野寺絕對故意的,千江一男和他爹要是擅長聽取別人的意見,也就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了。


    千江一男把咬斷一頭的麵條湊近鼻子,然後就這麽懟了進去。


    美加子在旁邊:“吸氣!不要怕,吸氣啊!”


    千江一男心一橫,用力吸了一口,麵條刺溜一下就進去了。


    下一刻,他激烈的、連續的打起噴嚏,鼻涕和眼淚就像不受控製的那樣噴出來。


    連打幾個噴嚏之後他連手裏的盤子都端不穩了,盤子落在地上摔出清脆的聲響——節目組有先見之明,給他的盤子是個搪瓷的,摔地上一點事情沒有。


    千江一男趴在地上,噴嚏總算是停了,但是眼淚和鼻涕根本止不住。


    他掉地上的盤子裏灑出的麵條剛好就攤在他跟前,看起來就像是他剛剛嘔出來的一樣。


    和馬看著千江一男這窘迫的樣子,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現在還是直播,這畫麵播出去,千江一男這教授大概徹底當不成了吧。


    接下來難道他要去當和尚嗎?


    千江一男終於緩過來,他站起來,正要說話,美加子搶先開口了:“你這個能算吃過了嗎?鼻子吃麵條你要吃下去才算啊。我剛剛看到你把鼻子裏的麵條噴出來了!”


    和馬在下麵沒控製住自己的手,直接按住了額頭。


    美加子,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啊!她會習慣性的落井下石的!


    她就是這麽過分。


    千江一男頭頂的詞條又在閃爍了。


    和馬覺得再這麽下去,千江一男的佛係狀態會被美加子徹底擊破。


    然而這一次詞條閃爍了一下之後又穩定住了。


    千江一男拿起剛剛打噴嚏的時候掉在地上的筷子,夾起一根麵條的一頭,再一次湊近了鼻孔。


    他把麵條的一頭懟進鼻孔裏,然用一吸。


    下一刻他又要打噴嚏,但是他用雙手捂住嘴,愣是把噴嚏給堵嘴裏了。


    僵持了幾秒鍾後,千江一男終於鬆開手:“我吞下去了……咳咳咳!”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美加子還想說啥,小野寺果斷站起來打斷美加子的話:“好!我們大家都看到千江前副教授確實把麵條通過鼻子吃下去了!我提議大家給點掌聲。”


    觀眾們有大半都鼓起掌。


    美加子一看這場麵,撇了撇嘴,放棄了繼續刁難千江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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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江一男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對小野寺說:“我履行了賭約,你們也拿到了收視率,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到此為止了?”


    小野寺愣了一下,但作為專業主持人還是馬上接話:“我們的節目在日耀日的新聞節目裏本來就是最高的啊……不過,看您狀態不是很好,先退場也可以理解。”


    千江一男點了點頭,轉身向演播室的出口走去。


    演播室裏四台攝像機,有一台專門跟著千江一男,直到他離開。


    場務迅速收拾掉千江一男在地上留下的汙漬。


    小野寺也坐迴了桌子後麵,他看了眼擺在桌上的那疊紙,大概是確認剩下的節目流程,然後說:“雖然千江前副教授已經離開了,但是我們節目的時間還沒到。剩下的時間我來問藤井小姐幾個問題吧。”


    美加子坐直了身體,對小野寺點了點頭:“你問吧。”


    “藤井小姐,你對阿富汗戰爭怎麽看?”


    這是之前記者們在桐生道場門口采訪美加子時問過的問題,上次問的時候美加子完全沒準備,胡亂搪塞過去的。


    這次小野寺上來就問這個問題,顯然不懷好意——他們大概不打算隻讓千江一個人丟臉。


    然而和馬已經給美加子灌輸過關於阿富汗戰爭的看法了。


    美加子很幹脆的迴答:“蘇聯大概贏不了吧。反蘇聯的組織有美國的強力支持,毒刺導彈應該會擊落越來越多的蘇聯飛機。阿富汗那個地方啊,可是號稱帝國墳場呢。”


    小野寺略微有些吃驚,顯然根本沒想到美加子能答這麽流暢,隻能繼續:“這樣啊,可是現在蘇軍表麵上依然占據絕對優勢啊。那麽弱的抵抗力量……”


    “阿富汗那麽多山,交通設施又落後,蘇聯的軍隊施展不開啦。”美加子侃侃而談,仿佛胸中自由百萬雄兵。


    和馬在下麵,思緒卻依然在千江一男身上。


    美加子幾次過分行動,都差點把他的詞條給抹掉,說明那玩意很不穩固。


    一般來講,這種決心不應該是美加子這種隨波逐流的家夥能輕易動搖的。


    你能想象喬魯諾喬巴納因為美加子的跳臉就不想當秧歌star了嗎?能想象空條承太郎因為美加子跳臉就放棄黃金精神了嗎?


    肯定不可能啊。


    和馬總覺得這事情,有點奇怪。


    **


    同一時間,東京某處豪宅,正在看電視上直播的《日耀日時評》的合川法隆接起電話:“摩西摩西,是我,如何?”


    電話那邊傳來柴生田久的聲音:“現場觀察組的意見是,桐生和馬確實有能力直接識別一個人精神層麵的改變。”


    合川法隆“嗯”了一聲,又問:“是某種妖術或者神秘嗎?還是科學?”


    “目前還沒有結論。我已經安排觀察組撤退了,隻有我會繼續留在電視台,今天節目上拍攝的所有畫麵,我都會拷貝一份帶迴去。”


    “辛苦你了。”合川法隆說。


    “另外,”柴生田久頓了頓,才問道,“如何處理千江一男?”


    “利用他確認了桐生和馬的異能,我們的目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滿足他的願望吧。畢竟我們可是最講究契約精神的守法商人。”


    “明白了,那麽我先掛了。”


    “嗯,辛苦了。”合川法隆又說了一遍辛苦了,然後放下聽筒。


    “桐生和馬,”他喃喃自語道,“他,僅僅是能看到精神狀態的改變嗎?”


    正好這個時候,直播的節目又給到觀眾席上桐生和馬的鏡頭。合川法隆盯著電視上那年輕的臉龐,陷入了沉思。


    **


    節目播出的第二天,報紙上給美加子又按了個新稱號:“惡婦”。


    主要她昨天在電視上對千江一男落井下石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所以原本全麵偏向美加子的輿論,現在往千江一男那邊偏了不少,甚至開始有右翼小報開始給千江一男洗地,攻擊美加子是壞女人。


    然而美加子看到這些報道,還很開心:“和馬,看,報紙上說我是壞女人耶!”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了,就算輿論稍微對千江一男有利一些,也改變不了大局了。


    千江一男提教授無望,副教授職位也丟了,學術聲望一落千丈,還在電視上出了那種醜,不會再有任何學校聘請他。


    他擔任顧問的那些智庫,估計也會接二連三的開除他。


    搞不好他真的隻能出家去當和尚了。


    不過日本這邊要當和尚還挺難的,不是想當就能當。


    和馬不在乎千江一男靠什麽生活下去,他隻是對千江一男上節目那天晚上的表現,有些難以釋懷。


    **


    高級心理醫師石根由記扭頭看了眼福祉科技第四開發部的部長重弘元司,試探性的問道:“那……我們就停藥了?”


    “嗯,停就行了,從今天開始給他開的藥全都是普通的維生素c。”重弘元司輕輕擺了擺手。


    於是石根由記點頭離開了方將。


    重弘元司走到單向玻璃前,看著另一麵房間裏一副心神不寧的表情來迴踱步的千江一男。


    今天停止使用抗抑鬱藥物和鎮靜劑之後,過幾天再給他使用key詞,應該就能解除他現在佛係的狀態了。


    到時候千江一男就會恢複成他剛剛到這個診所求醫時的精神狀態。


    稍加塑造,就可以成為非常出色的戰士——的素材。


    福祉科技下屬的培訓部門的武技速成課程需要半年的時間,半年後就可以測試他的戰鬥力了。


    重弘元司滿意的露出笑容,這時候單向玻璃的反光,部分映照出他的原型——玻璃上他的影子的鼻子,變得仿佛某隻象鼻豬那樣長。


    ——果然鏡子這東西,很討厭啊。


    重弘元司——食夢貘如是想。


    也不知道那個狐狸是怎麽習慣照鏡子的。


    妖怪多多少少都討厭鏡子,原因不明。


    這時候,單向玻璃那一邊,石根由記拿著裝藥的袋子進入了房間,開始交代用藥時的注意事項。


    重弘元司看著心神不寧的千江一男在看到藥的瞬間表情迅速平靜下去。


    ——心理學這門人類的玩意兒,比想象中有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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