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忽然想到,日本那麽多劍道流派裏,確實有一個喜歡用怪叫先聲奪人的。


    示現流


    這個怪叫的思路,和陳鶴皋創立的無限製格鬥的思路是類似的,怪叫一聲先嚇唬人。


    對方這樣怪叫,直接劈過來的上段看起來雷霆萬鈞,和馬不敢怠慢,立刻後退。


    退後之後和馬才想起來,自己能看人家流派啊,看一眼不就完了。


    於是他瞄了眼對麵頭頂的等級。


    雖然有22級,但是沒有流派。


    臥槽你裝你妹的示現流啊!


    正好這時候對方又怪叫著砍下來,和馬直接搶攻,一劍戳對麵胸甲,同時偏頭躲頭上砍下來的上段。


    竹刀碰到護甲的聲音再次響起。


    和馬肩膀上的護片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這也意味著對方沒有形成有效打突。


    而和馬竹刀的先革戳在對方的胸甲上。


    如果是示現流,肩膀這一下夠嗆,怎麽著也得青上一大塊疼好幾天。


    疼痛肯定會影響接下來的發揮。


    當然現在和馬挨這一下也不輕,不過完全在忍受範圍內。練劍道的誰沒受過點跌打傷啊。


    裁判舉起了旗幟:“二本直落!東京大學勝!”


    這比賽結果太明顯了,裁判想要偏袒都沒辦法偏袒。


    劍道比賽如果沒有超高速攝影機輔助判罰的話,其實有些時候就連當事人都不知道是自己先打中還是對方先打中,全看三個裁判的判定。


    而裁判的判斷為了增加可信性,舉旗都非常快,問就是裁判作為資深劍客動態勢力超級無敵強。


    為了增加判斷的可信度,減少比賽比到一半爭執起來的可能性,主裁判一般都是在全劍聯內有人望的大佬。


    很多時候就算副裁判和另一個輔助裁判覺得判罰有問題,迫於主裁的名望,可能就“跟了”。


    這個年代的劍道比賽就是這樣的。


    這是剛剛談洲樓博司要在裁判組三人裏塞進和馬小迷妹的原因。


    小迷妹隻要不同意主裁的判斷,就可以一直鬧到主席台那邊去,然後就是雙方各憑本事搖人了,和馬搖來的人名望更高,就能判結果作廢重賽。


    因為沒有高速攝影,基本不存在改判另一邊得本的情況,因為這東西就沒個定數。


    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談洲樓博司已經通過這個表明了態度:我們就是要一場輸贏雙方都心服口服的比賽。


    真要出了爭議,京都大學那邊肯定支持重賽。


    可能正是因為主將談洲樓博司表明的態度,次鋒選手很幹脆的舉起手來:“我被打中了,我敗了。”


    和馬迴到起始線。


    裁判:“禮。”


    於是和馬向對方行納刀禮。


    對方也鏡像複製了和馬的動作。


    做完之後他沒有立刻離場,而是一邊脫下頭盔一邊對和馬說:“真是令人絕望的實力差距啊,桐生君。我有點理解速穀同學的做法了。那樣的速穀同學,至少能看到一點點擊敗桐生君的可能性。”


    和馬蹙眉。


    這個時候保奈美和玉藻已經上前幫他脫下了頭盔。


    於是和馬不受鐵格幹擾的直視著次鋒桑的臉。


    “命運的每一份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碼。”和馬一邊說一邊垂下眼睛瞄了眼對方裙板上的姓,“伊吹君,你要想變得更強,比起依靠那些不靠譜的東西,不如去多走走多看看,有生活的人才會變得更強。”


    伊吹對和馬微微一笑:“你的事跡我也有所耳聞,你是想告訴我,你並不是因為自己強大才去經曆這些事,而是因為經曆了這些事才變得強大,對嗎?”


    “是的,伊吹君。最開始的時候,我除了勇氣,一無所有。”


    伊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除了勇氣一無所有麽……感謝您的教誨。”


    他鄭重其事的向和馬鞠躬,這才轉過身,接過他們的社團經理鬼庭遞來的水壺和毛巾。


    鬼庭完成經理的任務之後,扭頭看著和馬。


    和馬不由得迴想起鬼庭玄信的模樣,那種家夥居然能生出這樣的女兒,要麽是他老婆基因太好還全是顯性基因,要麽他頭上綠得健康。


    然後和馬的視野就被擦汗的毛巾擋住了。


    “保奈美,”和馬無語的說,“擦汗我自己來就行了。”


    “哼,你是想多看幾眼人家京都的大小姐吧?”


    “哎呀看幾眼又不會怎樣,她是京都大學的學生耶,還是那個鬼庭玄信的女兒,畢業後要麽在京都要麽去大阪,不會來我們道場啦。”


    保奈美放下汗巾,借著幫和馬整理鎧甲內襯的幌子,強迫和馬麵對著自己:“你啊,好好看著我們幾個徒弟們啊!我們都還沒出師呢。”


    玉藻:“京都的世家的話,我比較熟哦,要我去打聽一下她的三圍嗎?”


    和馬:“不是,你倒是給我在意一點啊!”


    “你要知道,我是曆史宅女,我們曆史宅女對大奧司空見慣了。”


    胡說,你們曆史宅女明明是一群想看古代武將擊劍的家夥,我玩過戰國basara我懂的好嗎!


    保奈美像是受到了衝擊一樣看著玉藻:“大奧?你們東大不是左派大本營嗎?”


    確實。


    和馬也敲了敲玉藻的腦門:“你說這話覺悟太低了,要破除這些舊的糟粕,我們新時代當然是要提倡一夫一妻!”


    玉藻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和馬:“你幹嘛?”


    “我離遠點,萬一雷劈你別帶上我。”


    和馬哈哈大笑:“雷又怎樣?看我抽刀斷雷!”


    玉藻:“立花道雪抽刀砍雷之後,下半身癱瘓了喲,據說那活兒也不行了,你確定你要這樣嗎?”


    “停一下!”保奈美聲音驟然提高,然後她馬上把音量壓了下來,“你在說什麽啊?大庭廣眾開黃腔啊!”


    這時候裁判咳嗽一聲:“東京大學方麵,你們要換人嗎?換下去的人,要等剩下的人全都倒下才能再登場。”


    這又是問部長戶田的,戶田學長立刻迴答:“不換!桐生君繼續打下一場!”


    主裁判點點頭:“那雙方選手就位!”


    保奈美和玉藻立刻齊心合力把和馬的頭盔給他戴上,動作比剛剛更麻溜。


    和馬站起來,看了眼對手那邊,然後目光順道滑向背對著這邊拎著道具箱走迴選首席的鬼庭。


    她那頭長發是真漂亮,和玉藻的基本能對半開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吃了很多濡女的頭皮。


    和馬把目光移迴敵人身上,先確定等級和流派。


    他發現對手居然是新當流,同門啊……不對!自己是天然理心流的傳人,新當流與他無關。


    對手新當流23級,得小心應付。


    一整套行禮的流程走完之後,裁判揮手:“開始!”


    對方:“wryyyy!”


    和馬懂了,京都大學劍道社這幫人都這毛病。


    他後撤步,躲開斬下的竹刀,隨後精準一擊瞄準了對方的手甲。


    對手反應很快,強行把手腕往後縮了一下讓和馬這一劍打在他竹刀上。


    和馬也馬上變招,挺劍前刺。


    對手也馬上把收迴去的手前推,讓劍刺出,但是終究是慢了一步。


    和馬聽見兩聲先革撞擊胴甲的聲音,兩個音隔得很開,幾乎不會被混淆成同一個聲音。


    他扭頭看裁判。


    主裁並沒有舉旗,但是被加塞進來的妹子已經高高的舉起了代表和馬得本的小旗子。


    主裁判看了眼談洲樓博司的方向,這才舉起了代表和馬得本的小旗。


    “東京大學隊,一本!”


    京都的中鋒稱讚道:“實際對上之後,才發現你比想象的還要厲害啊。心服口服。”


    和馬正要迴應,就聽見觀戰的人裏有人喊:“葛飾的迅雷!名不虛傳!”


    他腦海裏自動替換成了鐵嶺的疾風,頓時有種自己劉能附體的感覺。


    對話間,兩人迴到了起始線,重新擺出了架勢。


    結果對手直接玩賴,手臂在身側豎起,把刀橫置。


    這個瞬間,觀戰的人裏有人發出了噓聲。


    和馬太熟悉這個架勢了,上輩子作為兵擊愛好者,也關注劍道圈的事情,杭州有一次劍道比賽,邀請了拿過玉龍旗的日本選手過來參賽,這家夥對上中國選手就直接擺這個姿勢,在劍道圈引發了不小的爭議。


    不少人覺得你玉龍旗選手本來實力就更強,還玩這招,不講武德。


    但是劍道規則裏,從來沒有規定不能這樣擺架勢。


    所以也有人覺得沒有禁止就可以用,並沒有什麽問題。


    兩邊為此撕了很久。


    和馬中段持刀,和對手對峙。


    實戰中這個架勢沒什麽卵用,所以實戰劍道根本就看不到這個架勢相關的研究——既沒有人研究破解,也沒有人研究怎麽開發潛力。


    因為就沒有潛力可以開發。


    但是競技劍道中,這個姿勢可以說活用了規則的漏洞。


    最關鍵的地方還是競技劍道隻算打中有效部位的有效打突,所以可以放心大膽的用身體其他部分接劍,隻要不怕疼就行。


    和馬突然踏步向前,看起來就要出劍,對方也立刻反應,準備用大臂擋下和馬的劍然後順勢橫掃反打——


    然而和馬這隻是虛晃一招,他馬上就後撤了。


    對手也立刻刹住就要揮出來的攻擊,恢複架勢。


    和馬本來是準備騙對麵橫掃出來,趁著他刀的位置不好的空檔強突,沒想到對麵不上當。


    暫時找不到突破口,和馬開始側移,對方也馬上向相對的方向移動,兩人就開始進入俗稱的“二人轉”環節。


    突然,和馬計上心來。


    對方這個架勢是惡心那些想打中有效部位的人的,如果我根本不想取得有效打突呢?


    我就按實戰劍道的思路來打呢?


    打定主意的瞬間,和馬踏步向前,對著對手豎起的大臂就掃了一劍。


    對麵幾乎同時要反打,結果剛發力,就因為手臂中招中斷了發力。


    不但如此,他還叫“嗷”的一下叫出聲。


    這就是實戰劍道中這個架勢根本沒用的原因,大臂被砍中的人是不可能還用手揮劍反攻的。


    如果是村雨那樣的名刀,這一下整個手臂都沒了,反打個毛線,捂著手臂嚎去吧。


    對手一邊揉大臂,一邊憤恨的看著和馬。


    和馬:“我想打麵的,真的。”


    “你分明瞄著我的手來的!”


    確實。


    和馬:“那是個意外,裁判我認為他應該處理一下淤青。”


    主裁判點頭:“嗯,京都大學,你們有三分鍾。”


    鬼庭小姐拎著醫療箱就啪嗒啪嗒跑上來了。


    和馬:滋溜。


    保奈美拍了下他的頭盔:“別看了,你要喝水嗎?”


    “不用,我很好。”


    “那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感覺我馬上就能贏下這一局。”


    “別輕敵。”保奈美如此告誡道,又看了眼在處理手臂淤青的鬼庭小姐,才輕聲道,“那我迴去了,一路贏到底啊!”


    三分鍾的暫停很快過去,這時候另外半區的對決已經結束,更多的觀眾聚集到了這邊半區。


    “第二試合!繼續!”裁判發令。


    對手果然又擺出了剛剛那個架勢。


    和馬咋舌,二話不說發起進攻,目標依然是對方的大臂。


    對手一看直接連退兩步躲開。


    和馬立刻進逼,劍道對決就是這樣的,後退永遠比前進更容易出破綻,基本功再強的人也難保自己後退的時候不出幺蛾子。


    “麵!”和馬大喊。


    喊是這樣喊,其實他瞄準的還是大臂。


    我打不死你!


    “停啊!”對手大喊,“裁判他惡意瞄準非有效打突位置!”


    主裁判撇了撇嘴:“人家喊的麵。”


    看起來主裁判並不想偏袒一個用了賴皮架勢的人。


    另外硬要說的話,和馬的劍路也確實奔著頭盔去的,隻是不巧路上剛好有大臂阻擋。


    京都的中堅罵了一句,停止後退,放棄了那姿勢,擺出了正常的中段。


    “來吧!真劍勝負!對攻看誰快!”


    他一邊說一邊向前邁步,然後進入了和馬切落的範圍。


    和馬想都不想就打過去,一刀幹淨利落的打在對麵手甲上。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叫好聲。


    依然有個聲音在高喊:“不愧是葛飾的迅雷!”


    尼瑪的,誰啊,誰整天說我是鐵嶺的疾風啊?這讓尼古拉斯趙四老師情何以堪?


    和馬迴頭找那人,然後看見美加子在哪兒一邊蹦達一邊喊:“葛飾迅雷好樣的!”


    是你啊!


    你還刻意換了個偽音!


    今晚答應了陪你逛街,看我不收拾你。


    和馬還記得剛才在體育館前跑樓梯的約定呢。


    這時候,主裁判大聲宣布:“東京大學劍道部,先鋒,二本直落,獲勝!”


    美加子:“好耶!”


    接著她換了英語高喊:“女士們先生們,我們一起為桐生和馬歡唿吧!穿五!穿五!”


    東京大學劍道部眾人都被帶動起來,跟著一起喊:“穿五穿五!”


    京都大學的副將站起來。


    這是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漢子,有那麽點《死神》裏藍染的感覺。


    不過他沒有詞條,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和馬覺得他缺了藍染那種“我將立於天上”的霸氣。


    副將摘下眼鏡,交給鬼庭小姐,然後從鬼庭小姐手中結果頭盔。


    和馬這邊保奈美也拿著東西過來了,直接問和馬:“水?”


    和馬搖頭。


    “汗?”


    和馬還是搖頭。


    “那我迴去了,你加油。”


    “是我錯覺嗎?你怎麽開始敷衍我了。”


    “我是不想影響你看鬼庭小姐呀。”保奈美莞爾一笑,拎著箱子迴去了。


    主裁判例行公事的詢問東京大學要不要換人之後,下達了雙方就位的口令。


    互相行禮的時候,京都的副將道:“想不到第一輪就麵臨這種不得不大將出手的狀況,桐生君,你可能是我們大學在玉龍旗上遇到的最強單人選手了。”


    和馬:“你想直接認輸嗎?”


    “怎麽會。我好歹也是以全日本劍道冠軍為目標的人啊。”


    和馬看了眼他頭頂柳生新陰流25級的等級。


    這人已經很接近平中實的實力了。


    而就在四月份,和馬跟平中實對打還是輸多勝少。


    他輕輕舔了舔嘴唇。


    主裁判:“開始!”


    和馬全神貫注的盯著對方。


    但是雙方都沒有發動。


    京都副將開口道:“桐生君,古代劍豪到了一定程度,就喜歡出門遊曆增加見聞。我時常想不通這是為什麽,以為那不過是劍豪小說的作者為了讓劍豪的故事能夠發生,才故意設定成這樣。


    “但是聽了你剛剛的發言,難道在你看來,遊曆真的是變強的必要步驟嗎?”


    和馬認真的迴答:“是的。我不排除有人能悶在道場裏就悶出強大的靈魂,但是顯然古往今來的劍豪們,都覺得錘煉靈魂出門遊曆的效率更好。”


    副將點頭:“原來如此。我啊,最近漸漸的開始看不到自己的進步了。與此同時晚我一年入部的博司同學實力卻依然在不斷的精進。”


    和馬不由得看了眼京都大學的大將:這貨居然才大二麽?


    隻比我大一歲,身形大那麽一圈?


    副將用話語把和馬的注意拉迴他身上:“我想我現在的實力,可能差不多已經到了普通人的極限了,那些全劍聯的大人物,大多數我感覺和我沒差多少。”


    確實,平中實這種才27,確實沒有比25級的副將桑強多少。


    “看起來等這一局結束,我就該暫時放棄劍道,去擁抱生活了。”副將笑了,清澈的目光從頭盔的格柵後看著和馬,“但是,在這之前,我要看看自己的極限!”


    “來吧!


    “柳生新陰流室穀匡誌


    “見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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