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是在視野良好的開闊地,和馬大概會慫一下。


    但是現在這花園裏,地麵上一大堆繡球花花叢,就跟雪糕球一樣扣在地上。


    這東西當然擋不了子彈,但是它可以擋視野。


    尤其是在花瓣被吹起來的時候。


    風剛好吹過。


    和馬把刀鞘砸向繡球花從。


    大量的繡球花瓣隨風飛起,淹沒了和馬的身影。


    白峰總吾大喊:“開火!開火啊!”


    他那一排蹲一排站的“鐵炮隊”立刻開始射擊。


    槍彈掃進繡球花從,反而激起了更多的花瓣。


    “不用看見人影,火力覆蓋!不管他怎麽躲閃,隻要有一發子彈打中他就行了!”白峰總吾繼續大喊,“掃射!掃射啊!”


    掃射的聲音像除夕零點的鞭炮,黃銅彈殼稀裏嘩啦的落在地上。


    不管什麽東西,在這樣的彈雨中應該都已經打成了窟窿。


    終於,所有的m4都打空了,白峰總吾的親兵們開始更換彈夾。


    和馬從花叢中衝出來。


    他剛剛在原地趴下了,根本沒走位。


    他大喊一聲,把“鐵炮隊”裏不少人都嚇了一跳,還有人把備用彈夾給掉地上了。


    “拔手槍啊!”白峰總吾大喊,“你們不是有手槍嗎?”


    鐵炮隊眾人恍然大悟,然後他們發現自己一手拿著步槍,一手拿著備用彈夾。


    沒有手可以拔手槍。


    “扔掉手裏的東西啊!”白峰總吾都抓狂了。


    和馬已經到了跟前,第一刀就砍掉了被選中的倒黴蛋的手。


    飛起的斷臂和刺耳的慘叫,鎮住了所有人。


    砍木樁對和馬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白峰總吾背後那獨眼龍拔槍了。


    可惜距離已經太近,這已經是和馬的領域了。


    獨眼龍就這樣連威一下都沒有,仰天向後倒下。


    白峰總吾跑得飛快,讓和馬驚歎不愧是擁有“鐵鼠”詞條的人,老鼠就是會跑啊。


    這老鼠一邊跑一邊喊:“韓國人!你們在等什麽啊?”


    話音未落,在花園各處,七八名手持ak的人冒了出來。


    他們的裝備一看就給人一種比剛剛的“鐵炮隊”菜多了的感覺。


    然而和馬不敢怠慢,因為這幫人頭頂有代號5971詞條。


    現在和馬正處在這幫人的交叉火力範圍。


    他想撿地上的m4,然而這些m4剛剛都打空了子彈,鐵炮隊還沒來得及換彈呢。


    一地m4,全都沒裝彈夾。


    和馬急中生智,撿起了一個鐵炮隊隊員。


    ——這個重量,說明他身上有防彈衣!


    ak的點射開始了,和馬拿著盾牌往掩體的方向撤退,好在對方隻是半包圍,沒有全包圍。


    然而白峰總吾已經跑到了庭院的出口。


    說時遲那時快,引擎的轟鳴聲中,死亡的鐵鳥越過庭院大門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和馬都驚了,眼鏡蛇武裝直升機?而且是沒有機徽的?


    白峰總吾被眼鏡蛇的旋翼激起的氣流掀翻在地。


    地麵的韓國人立刻抬起槍口,對著眼鏡蛇掃射,子彈在厚厚的裝甲上打出一連串火花。


    這眼鏡蛇沒掛載,但是機鼻下麵的機炮還在。


    機炮開火了,死亡的旋風掃過地麵,被覆蓋的敵人全被打碎了。


    和馬現在瘋狂思考自己該怎麽辦,不知道這個飛機是不是友軍……


    這時候他看見眼鏡蛇打開座艙蓋,駕駛員直接跳出了座艙,以終結者裏州長登場的標準姿勢落地。


    失去控製的眼鏡蛇直升機傾斜著栽向駕駛員身後的建築。


    爆炸聲中,那駕駛員緩緩站起。


    和馬沒能第一眼認出他,但是他頭頂那黑麻麻一片的詞條,和馬可認得。


    “你果然沒死。”


    和馬呢喃道,扔開手裏當盾牌的那個倒黴蛋。


    不知道名字的超級戰士沉聲道:“桐生和馬,我來和你一較高下。再一次的。”


    說完他把背後的步槍拉到了手上,這個從腋下取槍的動作,一看就專業得一逼。


    和馬全身繃緊,正要躲閃,卻發現槍口不是對準自己。


    超級戰士開了一槍,子彈打在正要開溜的白峰總吾腿上。


    然後他拔出步槍的彈夾,再拉開槍栓退出槍膛裏的子彈。


    和馬疑惑的看著這個超級戰士,沒想到對方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和馬盯著對方那日本人的臉看了好幾秒,這才提著村雨,走向倒在地上的白峰總吾。


    白峰總吾雖然腿被打斷了一邊,但依然全力以赴爬向門口,一邊爬一邊喊:“我是白峰總吾,來人啊……來人啊!”


    和馬追上了他。


    白峰總吾看到火光投到地上的和馬的影子,這才轉過身。


    “我我我可以給你股權!我的人脈隨你使用!我很有能量的!桐生老師,桐生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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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馬憐憫的看著這個家夥,看著他頭頂在發光的鐵鼠詞條。


    “桐生警視總監桑!”鐵鼠大喊著,爬向和馬,看起來要抱和馬的大腿。


    和馬一腳把他踹翻在地,於是一把匕首從他的袖子裏掉出來。


    看來剛剛白峰總吾打算用這匕首暗算和馬。


    見事情敗露,白峰總吾突然狂放大笑起來,並且從懷裏抽出手槍——


    這個距離以他的拔槍速度,根本不可能成功威脅到和馬。


    和馬一刀砍掉他的手,然後淩空接住被挑飛的手槍。


    ——居然也是ppk……


    和馬把槍隨手插到褲腰帶上,雙手持刀。


    忽然,和馬非常惡趣味的來了一句:“你想,死一遍看看嗎?”


    白峰總吾隻顧著慘叫,根本沒聽和馬的話。


    這樣的生物,留在世界上是一種罪過。


    他應該下地獄。


    和馬在心中默念:


    南


    無


    三


    手起刀落,白峰總吾的腦袋像熟透的瓜果一般落地。


    和馬轉身,看著那位至今不知道名字的kgb戰士,問道:“怎麽稱唿啊?”


    “我的代號叫山田。”


    “艸,誰起的?”和馬不由得吐槽道,“這和沒起有什麽區別?你知道這東京有多少叫山田嗎?”


    “不知道。所以你還有事情要做嗎?”


    和馬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白峰雨音:“我想為她包紮一下。”


    山田撕開作戰服上的口袋,取出便攜醫療包扔在地上:“不用了,我們很快會完事的。然後我會為她包紮,我保證。我的包紮技術應該比你好多了。”


    “哦,真有騎士精神啊。”


    “你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靠近我。”山田搖搖頭,“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允許你去處決,也是因為那能讓你遠離那邊地上的卡拉什尼科夫。”


    和馬指了指腰上的手槍:“那這個你也算到了?”


    山田兩手一攤:“你要用就用。”


    和馬咋舌,這個距離想用手槍打過長槍,根本不可能嘛。


    他開始考慮逃跑——大丈夫能屈能伸。


    山田仿佛看穿了這一點,忽然說:“順便,你如果逃走的話,我就槍斃那邊地上的小姐。”


    和馬撇了撇嘴:“那如果我不打呢。”


    說著他撿起剛剛開打前扔在地上的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的刀鞘,把村雨插進刀鞘裏。


    手槍在這個距離打不過山田的長槍,但是和馬不止一個遠距離攻擊手段。


    他還有一招“黑龍”。


    可惜刀鞘隻有一個,要用第二發就必須跑到扔村雨刀鞘的地方。


    兩招打完也應該有足夠的空檔接近到手槍能打中的距離了。


    說實話,直到剛才,和馬都沒有自己會死的感覺,仿佛一切的勝利都理所當然。


    可現在,他真切的感覺到了死亡的存在。


    可能是這巨大的壓力,讓他突然產生了幻覺。


    繡球花都消失了,地麵上被雨濕潤的青草也不見,目力所及的地方全是殷紅的彼岸花。


    這幻覺很奇怪,因為刀鞘和散落的武器全都在,墜落的直升機燃起的大火也在,唯有植物發生了變化。


    和馬又看見了那些亡魂,他們站在哪裏,像是在等待他為他們複仇,又像是在等待他的加入。


    他唿吸急促起來,額頭的血管在突突狂跳。


    山田站在視野的盡頭,彼岸花海的那一端,仿佛睥睨蒼生的鬼神。


    突然,和馬決定出招。


    幾乎同時,山田舉槍——


    和馬的身體已經完美的發動了黑龍招式,刀鞘風馳電掣的衝向山田的麵門。


    山田抬起槍口,用步槍格擋射來的刀鞘!


    和馬則向斜右方奔跑,其實是奔向地上第二個刀鞘!


    被格擋的刀鞘還是打中了山田的額頭,這讓他恍惚了零點一秒!


    但他再一次舉槍!


    和馬隻來得及撿起刀鞘完成收刀動作。


    ——將軍了!


    但是還沒有完!


    和馬眼睛往山田身後瞥了一下!


    山田猛的轉身,拉搶的同時扣動扳機,但是子彈掃了個寂寞。


    和馬再一次使出黑龍!


    刀鞘激射而出的同時,和馬換成左手單手持刀,右手使用快速拔槍!


    但是,山田的槍響了,精準的點射打飛了和馬的手槍!


    “你輸了!”山田大喊!


    和馬把手中的刀扔了出去。


    山田可能是覺得勝券在握,選擇先躲開飛來的刀——


    和馬拔出插在地上的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


    但是他沒有刀鞘了。


    他是沒有刀鞘了,可地上還有白峰雨音的斷時晴雨的刀鞘。


    和馬撿起刀鞘,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用最快的速度還刀入鞘,擺出黑龍的姿勢!


    就這一下了!


    和馬的感知中,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他能清楚的看到山田舉槍動作的每個細節,清楚的看到山田如何瞄準自己——


    彼岸花的花瓣漫天飛舞,引導亡魂的擺渡人在天空中顯出了麵容。


    和馬決定,不依靠係統,自己來發這一招!


    和馬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他的金手指規定的發招步驟裏沒有,所以劍技沒有發動。


    他按照自己的方式,用出了這招黑龍。


    龍啊,吞噬我的敵人吧!


    刀向前揮出,順著刀身飛出的刀鞘,在和馬的視野裏變成了黑色的巨龍!


    彼岸花的花瓣被衝向四周,龍所過的地方,花海褪去,人間的碧草再現。


    和馬踏著龍留下的路徑衝了出去。


    敵人開槍了,在和馬空前敏銳的感官中,他清晰的看見彈殼從拋殼窗中拋出,火焰從槍口冒出,然後彈丸拖著螺旋的空氣軌跡射過來——


    但是,子彈命中了飛行中的刀鞘!


    被偏移的彈道隻是命中了和馬的左肩,然後擦著骨頭飛了出去!


    被打中的刀鞘旋轉起來,掃在猝不及防的山田的手上,把他的自動步槍打飛了出去。


    山田立刻拔出手槍——


    和馬已經到了跟前,一個斜向上的逆袈裟斬!


    他的手拖著血線,和槍一起飛起來。


    這個瞬間,和馬看見山田笑了。


    “你比較強。”他說。


    說完拉開了胸口手雷的拉環。


    清脆的金屬聲響中,彈簧把簧壓握把高高彈起。


    他衝向和馬,要跟和馬一起被手雷炸成碎片。


    和馬爆發出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巨力,一腳把他踹飛,轉身猛跑,飛撲,一氣嗬成。


    手雷爆炸,各種碎片劈裏啪啦的落在和馬背上。


    和馬緩了好半天才吸進第一口氣。


    尼瑪,kgb的超級戰士,太可怕了。


    和馬轉身,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過了幾十秒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去給白峰雨音包紮。


    他坐起來,找到剛剛超級戰士扔在地上的醫療包,撿起來走向雨音。


    和馬也沒學過包紮,反正他就拿出消毒噴霧,把有血的地方一頓噴,然後再拿出繃帶把有血的地方一頓纏。


    弄完之後他先去確認了一下阪田晉作的狀況。


    很遺憾,花臂大叔已經離開了。


    接著,他迴收自己的刀和刀鞘,還把插樹上的斷時晴雨也給拔了下來收好背在背上。


    最後,他背著三把刀,用標準的公主抱姿勢抱起雨音,向院門走去。


    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情才放鬆下來。


    之前一直專注眼前工作的大腦也活躍起來,第一個想法是:臥槽,我經曆了什麽?


    他後知後覺的看了眼還在燃燒的眼鏡蛇直升機的殘骸,現在從殘骸起的大火已經點燃了剛剛雨音所在的建築。


    接著,和馬扭頭看了眼倒在距離院門不遠處的白峰總吾,老頭的腦袋看起來就跟個椰子一樣掉在幹癟的身體旁邊。


    再接著,他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女孩。


    女孩依然在昏睡中,但是唿吸平穩。


    和馬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所以暫時停下來,把女孩的腿那邊放下,空出左手摸了摸口袋,把剛剛女孩給他的發夾摸了出來。


    他把發夾重新夾到女孩的頭發上。


    再次抱起女孩,和馬走上階梯,進入剛剛阪田夫婦鎮守的房間。


    極道們從另一邊的門衝出來,一看和馬抱著重傷的會長就大喊起來,那猙獰的表情仿佛要把和馬生吞活剝。


    這時候雪子在木村信盛的攙扶下出現在房間另一側和馬剛剛弄出來的破洞前。


    雪子喊了些什麽,和馬根本沒注意聽。


    他現在隻想哼一首勝利之歌。


    感覺《卡斯特梅的雨季》就很不錯,這歌上輩子中文網絡上流傳著一個非常言簡意賅的翻譯:昔有故友屌似汝,如今墳頭草丈五。


    他哼起來。


    極道們都用恐懼的目光看著他,然後默默的後退,讓出路來。


    和馬哼著歌,抱著救迴來的女孩,一路前行。


    到了白峰會的門口,他看見手上帶傷的關俊二領著一大幫極道堵著門。


    門外,是紅藍閃爍的光芒。


    關俊二忽然讓開路,對和馬做了個請的手勢,於是極道們訓練有素的讓到兩邊。等和馬進他們讓出的路,關俊二率領所有人一起,向和馬鞠躬。


    和馬無視他們繼續前進,同時不忘哼歌。


    他大步走出白峰會的大門。


    白鳥晃刑警雙手叉腰,站在大量警車的最前方看著他,臉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白鳥身後,高山刑警正在下令,在他的指令下,早就待命的醫護人員衝向和馬。


    突然,和馬注意到警察封鎖線外,聽著一輛不起眼的小轎車,轎車副駕駛的車窗開著,柴生田久正從窗戶裏看著和馬。


    和馬把懷中的女孩交給醫護人員,然後拒絕了也上擔架去的建議。


    他站在原地,一邊哼唱,一邊用手必出手槍的手勢,對準柴生田久。


    叭


    和馬把槍口上抬,仿佛彈無虛發的西部牛仔。


    柴生田久抿著嘴,這時候汽車後座上的大人物做了個手勢,於是柴生田久不再看和馬,搖上車窗。


    車子啟動,絕塵而去。


    **


    yes now the rains weep o’er his hall


    現在雨聲響徹他那大廳


    and not a soul to hear


    卻無人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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