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清晨,和馬起了個大早,吃好早飯準備停當,就和千代子一起出了門。


    他把千代子送到越川女子門口,在擺在門口的“入學式”的牌子前停下,對換上高中校服的千代子說:“抱歉,不能參加你的入學典禮。”


    和馬自己也要去武道館參加東大的入學典禮,所以不能陪千代子。


    千代子抬手整了整和馬的衣領:“月票帶好了?”


    “帶了帶了……你出門前不是已經問過一遍了嗎?”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記住,錢包裏我額外放了三千日元,今天是開學,下不為例。為了防止以後有事情耽擱了沒有做便當的情況,哥哥你今天要先確定學校附近有沒有便宜的餐館。”


    和馬:“我知道啦,你是我妹妹,不是我老媽。”


    千代子用力拍了拍和馬的肩膀:“行,走吧!記得多給我們道場招學生啊!”


    “那我走啦。”和馬深吸一口氣,轉身向車站走去。


    本來南條家準備派車來接送的,但是和馬覺得自己應該熟悉一下從自己家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去大學的路,所以謝絕了南條的好意。


    南條自己這會兒應該被溺愛她的爺爺帶著前往慶應義塾大學的路上。


    美加子也一樣,她家裏根本就沒想到真的會出大學生,本來還給美加子張羅了一個工作來著,結果放榜之後藤井先生和藤井女士都快樂瘋了。


    畢竟在日本,上了厲害的全日製大學那真的是階級躍升。


    美加子的爸媽都差不多要到中產階級晉升的玻璃天花板了,美加子這下直接突破了過去。


    據美加子說,她鄉下的爺爺奶奶都過來了,還帶來了村裏鄉親送的水果,鄉下的鎮長還寫了首俳句祝賀她。


    日本這種鄉下的鎮長,一般就是原來的武士轉成的華族,還是有點文化的,但是也就僅止於此了。


    美加子將來迴老家,地位大概就相當於考中了舉人的讀書人迴鄉。


    和馬沒有鄉下老家,他繼承自原主的記憶,從一開始就沒提過什麽“鄉下親戚”,人應該就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


    指不定明治維新之前桐生家的祖輩就住在東京了——那時候叫江戶。


    現在,桐生家死得隻剩下他們兄妹倆了,自然沒有人陪和馬去參加東大的入學式。


    和馬上了電車,坐了兩站到地鐵站,然後換乘地鐵。


    因為剛好趕上了早高峰,和馬領教了一下什麽叫沙丁魚式地鐵車廂。


    和馬對擠地鐵的印象,還停留在上輩子。


    廣州的地鐵最擠的莫過於早高峰的三號線,但那最起碼能活動開身子。


    但是日本這個地鐵,好家夥和馬被擠得完全動不了了。


    快開車的時候,因為人太多,地鐵的門都關不上了,於是外麵好幾個東京地鐵的站務人員用力猛推,硬生生把人給推到車廂裏,這才關上門。


    和馬上輩子,喜歡看一個漫畫叫《星期一的豐滿》,然後他覺得那裏麵上班族就因為地鐵上幫妹子撐住人群維持一個空間,就釣上大波妹太魔幻。


    現在他不這麽想了——要是真的每天都能碰到同一個男的幫你在擁擠的車廂裏撐出一小片天地,說不定真的會喜歡上。


    但是比較遺憾的是,和馬這次周圍全都是男性上班族,並沒有他可以趁勢撩的妹子。


    不過他又有點慶幸,這種擁擠的狀況下,要是貼上一個身材好的妹子,那肯定會有反應,說不定就會被當****抓起來。


    在地鐵上晃蕩了好多站,和馬終於到了目的地。


    下地鐵之後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心想以後還是蹭南條家的車來學校上課吧,這太折磨人了。


    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和馬走向出站口,這時候和他同向移動的人裏有許多一看就知道是大學新生——新生臉上那對新生活的期待根本沒法隱藏。


    和馬看著他們,心想自己臉上應該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吧。


    他沿著樓梯走上來,刷月票出站。


    神宮寺玉藻已經等在地鐵的出站口了,她穿了一件天藍色的長連衣裙,因為天冷,上身披了件相當厚實的坎肩。


    現在的她隻要換一下發型,再摘掉眼鏡,說她是出來街拍的偶像明星都大把人信。


    但是粗麻花辮和粗框眼鏡仿佛有種魔力,一下子就把屬於她的迴頭率降低了許多。


    她拿了本文庫本,低頭專心的閱讀著,仿佛周圍的人來人往和她不在同一個次元,她的次元裏隻有四月的和風。


    和馬:“喲。”


    神宮寺抬頭看了他一眼,合上書本:“看來你沒有被複雜的地鐵站結構繞暈頭。”


    “我方向感一向不錯來著。”


    神宮寺把書收進小挎包,對和馬說:“走吧,時間還挺充足,可以慢慢的溜達過去。”


    和馬看了眼遠處的武道館的屋頂。


    神宮寺玉藻已經先邁開腳步,隨著她的步伐,長長的麻花辮在她身後左右搖擺。


    和馬盯著那麻花辮看了幾秒,直到神宮寺停下來迴頭疑惑的看著他,才邁步追上。


    “你今天穿了高跟鞋?”和馬隨便找個了話題。


    “嗯,提前習慣一下。”神宮寺迴應。


    這時候和馬看見前麵有車靠邊停下,穿著和服的女孩下了車,看起來也是來參加開學典禮的。


    和馬順勢問道:“我以為你也會穿和服來參加開學典禮,畢竟神宮寺家是和果子屋嘛。”


    “和服配高跟鞋很怪啦。”神宮寺說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要是待會我因為不習慣高跟鞋扭了腳,就要麻煩你背我迴去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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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馬豎起大拇指:“好,交給我吧。”


    兩人順著大路一直走,很快武道館就出現在視野裏。


    和馬突然很感慨:“現在我才有自己已經做到了的實感。”


    神宮寺看了眼和馬:“你做到了,實現了和我的約定。”


    “你這話說得,有種下一步就會給我提供獎勵的感覺。”


    “和美少女一起的大學生活,這個獎勵怎麽樣?”神宮寺問。


    和馬擺了擺手:“這個根本算不上獎勵吧。考不上我也有和美少女一起緊張刺激的逃亡生活啊。”


    神宮寺聳了聳肩:“你要這樣想那就沒轍囉。”


    她轉身邁上武道館前第一級台階。


    和馬趕忙跟上。


    **


    事實證明,東京大學的開學典禮,比起和馬上輩子的大學開學典禮,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共同的特點都是“讓人犯困”。


    整個開學典禮,唯一讓和馬精神了一波的事情,是新生代表講話。


    講台上司儀說完“下麵有請新生代表講話”,坐在和馬身邊的神宮寺玉藻就拿著講稿站起來了。


    和馬嘴巴張成o字形,看著神宮寺一路走上講台,淡定自若的開始演講。


    神宮寺講話的時候,坐在和馬前麵的男生迴過頭看著和馬:“兄弟,問你一句,這是你女朋友?”


    和馬盯著這男生的臉看了兩秒,確定自己不認識他,才點頭:“不是,是我徒弟。”


    “哈,徒弟?”那人一臉狐疑的看著和馬,然後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氣,“啊,你是那個那個,那個誰!”


    和馬隻是在報紙上出名,連電視節目的通告都沒怎麽接,不關注這些悶頭讀書的考生認不出來臉也正常。


    和馬:“我是桐生和馬。”


    說出名字的時候,這位終於有印象了。


    “哦,是你啊!我記得,忍術傳人!”


    “忍術傳人”這幾個字讓周圍好幾個男生都扭頭看過來。


    果然男生對忍術什麽的都很有興趣。


    前麵的男生繼續說:“你剛剛說台上那位是你徒弟,可是新生代表是按成績選的,她是我們這裏考得最高分的耶,難道你們用忍術作弊了?”


    和馬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


    忽然他想起神宮寺科普靈異現象時的樣子,便鄭重其事的說:“我不是什麽忍術傳人,我是天然理心流桐生道場的師範代……”


    和馬想起來他已經成年了,所以代字可以去掉了。


    於是他重說了一遍自己的頭銜:“我是天然理心流桐生道場的劍道師範。神宮寺在我那裏學劍道。”


    和馬這句話讓另一位豎起耳朵聽著這邊說話的男生也想起來他是誰了,於是扭頭:“啊!你就是那個搞了很多女徒弟,還選妃的劍道師範!”


    “沒有,我沒有選妃。”和馬立刻否認道。


    “啊,我也想起來了,”第三個男生加入對話,“你隻收女徒弟!”


    “不,我有男徒弟的。”和馬再次立刻糾正道。


    雖然隻有一個男徒弟,但有就是有。


    更多的男生加入了對話,結果引得維持秩序的高年級前輩走了過來,嚴肅的咳嗽了一下。


    和馬看這前輩一臉嚴肅的過來,以為他要親切的告訴自己這些一年級學生一些不懂的事情。


    但是這位隻是用假咳打斷了新生們的聊天,就迴到了原本的位置。


    看來東京大學沒有那麽有精神。


    這時候,神宮寺玉藻完成了演講,鞠躬下台。


    全場響起例行公事的掌聲。


    和馬注視著一直向自己走來的神宮寺,然後對她豎起大拇指:“講的不錯。”


    雖然和馬根本沒在聽,但是給個鼓勵總是要的。


    神宮寺笑了笑,迴到座位。


    她可能是熱了,直接解開坎肩的扣子,把坎肩脫下來,順手遞給和馬:“幫我拿一下。”


    和馬也順勢接過坎肩,然後他注意到前座男生悄悄瞄過來的目光。


    那貨在用嘴型對和馬說:“還說不是你女朋友?”


    和馬覺得這事情分辨也說不清,幹脆閉嘴。


    這應該就是神宮寺脫坎肩的目的。


    和馬這樣想的當兒,神宮寺把坎肩拿迴去,放進她的小挎包裏。


    因為挎包太小,坎肩塞進去直接鼓起來一大塊。


    不用等神宮寺背起來,和馬就看出來她背著這個鼓鼓的包一準很怪。


    於是和馬說:“得了你還是把坎肩給我吧,我包大,放進去不奇怪。”


    神宮寺點頭:“好,那就麻煩你了。”


    一來一迴,神宮寺的坎肩進了和馬的包,周圍的男生都用“我剛剛居然信你了我是傻逼”的表情偷瞄著這邊。


    這時候典禮終於到了尾聲,司儀在講台上宣布:“典禮結束之後,由各學院高年級的前輩們,帶新生參觀熟悉各個學部的校區,當然不想參觀的同學拿了明天的課表就可以直接迴去。


    “但是記住了,明天就是正式上課,不要因為搞不清教室在哪裏就遲到啊,明天是一定會點名的!”


    和馬聽完,有些疑惑,就嘀咕了一句:“就這樣?不發課本嗎?”


    和馬這還是按著他上輩子上大學的經驗來,中國的大學新生入學的一般步驟,基本上是開學典禮結束之後,一個班一個教室集中,導員出來跟大家認識一下,順便發這個學期要用的課本。


    神宮寺有些意外的看著和馬:“發課本?哪有這樣的好事,課本當然是等待會和課表一起拿到課本清單之後自己去買啊,你沒看入學須知嗎?”


    和馬:“啊?我交了那麽多學費,課本還要自己買?”


    這句他的聲音有點有精神,周圍的學生紛紛側目。


    正好這時候司儀宣布開學典禮結束,於是神宮寺直接拉著他站起來。


    遠處有個前輩在喊:“法學院的新生到這裏來領課表。想參觀校園的,自己搭乘公共交通到本鄉校區的赤門前集合。”


    武道館在千代田區,和東京大學甚至不在一個區。


    和馬又迴想起剛剛擠地鐵那難受勁,便問神宮寺:“我蹭一下你家的車?”


    “嗯?”神宮寺有些意外,“誒?我還想坐一下地鐵體驗一下。”


    和馬:“你沒坐過地鐵?”


    “沒有啊,我一直想坐來著。”


    和馬咋舌,什麽鬼,這家夥突然就大小姐屬性拉滿?


    真就完全不給南條活路唄?


    不愧是你啊。


    和馬忽然鬼使神差的來了句:“我先跟你說好啊,現在的地鐵已經不燒煤了哦。”


    神宮寺撲哧一下笑了,打了和馬一下:“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和馬一看她笑了,就繼續說道:“還有現在地鐵的鐵軌是帶電的哦,不要因為好奇就下去摸鐵軌哦。”


    其實和馬也不確定這個年代地鐵鐵軌帶不帶電,他就這麽一說,主要目的是逗玉藻玩。


    神宮寺:“放心,電力是金屬性的,比較克製木屬性,我不是木屬性。”


    “你給我等一下!”


    神宮寺:“開玩笑啦。我雖然是第一次坐地鐵,也不會好奇到下去摸鐵軌的。”


    和馬狐疑的看著她:“你確定?那你告訴我,對於人類來說,安全電壓是多少伏?”


    “嗯……3600伏?”


    因為這個答案太過離譜,和馬甚至完全沒有吐槽的欲望了。


    和馬隻是說:“你啊,不要連美加子的人設都搶啊。”


    神宮寺笑了。


    這時候,和馬忽然有了個想法:難道說,這家夥其實現在非常高興?所以才會做出這種相比平常的她,顯得過分得意忘形的舉動?


    於是和馬冷不丁的問:“終於把南條和美加子都擠走了,你很開心對吧?”


    神宮寺收起笑容,認真的迴答道:“是啊。”


    如此直白的直球,反而讓和馬無法再多說什麽。


    神宮寺轉身:“好啦,去領課表,然後參觀校園吧。”


    和馬聳了聳肩:“行吧。千代子也跟我說,要我先確定一下學校附近便宜好吃的店,以防之後有突發事件她沒空做便當。”


    兩人就這樣向發課表和課本清單的前輩那邊走去。


    但是和馬心中,產生了一個小小的疑問:美加子和南條,都有對我產生感情的契機,甚至連日南也有這樣的契機,但是神宮寺……神宮寺又是因為什麽,才對我產生情感的呢?


    和馬迴想了一下,發現並沒有那樣的契機。


    她就是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然後就像是理所當然的存在那樣,一直占著一個位置。雖然她有給出理由,但是那理由說實話,並不是那麽的站得住腳。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的問個清楚。


    和馬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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