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往裏頭走去,身後卻是傳來了一個怒氣衝衝的男子的聲音:“你這逆子倒是能耐,成親也不請我過來,不知曉你是要拜高堂的嗎?”


    這聲音……不是沈墨軒的生父宣王?這個時候他來,又是說這番話,不是來砸場子的?


    冬至手不自覺一握緊,手心裏都是開始出汗。她在考慮,要不要在自個兒成親這一日與自個兒這個名義上的公公好好理論理論。這可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兩世為人可就嫁了這麽一迴人,自個兒這一路上可是激動地不行了,這個時候有人來砸場子,這如何能不讓她火冒三丈?


    “宣王怕是老糊塗了,有祖母祖父的靈位上,如何能拜你?”正在冬至權衡利弊之時,沈墨軒卻是率先開口嘲諷道。


    今兒個成親他都沒迴宣王府,而是在他自個兒這個住處,如何會去請這麽一個人過來糟蹋他的好日子?


    “你這逆子,若不是皇上開口,你以為我情願過來?這般對你父王我,也不怕天打雷劈!”宣王聽到沈墨軒的話,更是暴躁。沈墨軒這個兒子一出生他便是不喜,一直當做沒有這個兒子,自是不會因著他成親沒請自個兒而氣著。可外頭不少人卻是嘲笑自個兒,說是自個兒兒子成親都不迴宣王府,全然不將他這個父王放在眼裏,狠狠地落了他的臉麵,皇上也是開口讓他來瞧瞧,他這才過來興師問罪的,可這逆子卻是當著這般多的人的麵兒這般不給他臉麵,他自是對沈墨軒更是厭惡。


    “既是皇上開口了你才來的,那就進屋。”沈墨軒丟下這一句之後,稍稍扯動了下手中的紅布後,帶著冬至往屋子裏走去,而後邊兒原本興師問罪的宣王被沈墨軒這般落了臉麵,這臉陰沉得可怕。


    “王爺,咱們進去不?”身旁的小廝低聲問著宣王,宣王一甩袖子,冷哼一聲便走了。


    冬至跟著沈墨軒的攙扶,跨過門口的火盆,穿過了院子,來到了堂屋。


    因著蓋著蓋頭,她瞧不見周圍,可她卻是能感覺到這裏頭沒多少人。不過沈墨軒原本也沒有幾個親近的人,能坐在這堂屋的是哪些人她都是能猜出來了,這也算是情理之中。


    屋子前頭站著一個禮官,瞧著時辰到了便是讓人一人送了三炷香過去。


    “叩首!”


    冬至慢慢兒跪下來,懶懶放了個蒲團到她的膝蓋下墊著,她頭頂著那繁重的鳳冠慢慢兒地磕了個頭。隨即聽到禮官念了一個“起”字後,她又是極為艱難地起身。隨即手中的香便是被拿走了。之後又是“再叩首”二上香、“三叩首”三上香。來來迴迴折騰了三迴,就在冬至覺著自個兒的脖子要斷了時,這禮才算過去了。


    原本以為這般就完了的冬至,接下來才知曉折磨的還在後頭。


    接下來就是最為繁瑣的“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在這之後,才是拜堂。


    “一拜田地!”


    頭頂傳來一個聲音,冬至在懶懶的攙扶下轉了身子,正對著門口,慢慢兒彎了身子鞠躬。


    “二拜高堂!”


    冬至又是慢慢兒轉過身子,彎腰又是鞠了躬。


    她也是被教習了多年的禮儀,這些做得倒是極為規矩,行為舉止也是與大家閨秀無意。


    “夫妻對拜!”


    慢慢兒轉過身子,正對著跟前兒這人。她垂下眸子,隻能瞧見沈墨軒的黑色的靴子。


    冬至拜完之後,便是跟在沈墨軒的身後慢慢兒去了沈墨軒的屋子。懶懶扶著她坐到了沈墨軒的床上,這個時候,媒婆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端了托盤進來,沈墨軒伸手,從托盤中將喜秤拿起來,慢慢兒挑開了冬至頭上蓋著的蓋頭。


    冬至蓋頭一被揭開,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同樣穿著西服的沈墨軒。上迴隻匆匆瞧了他一眼,如今才正式瞧瞧他。沈墨軒如今可是比三年前黑了些,身子骨架倒是比以往要大了些,瞧著比以往要英氣了些。


    “恭賀世子世子妃日子甜甜美美……”那媒婆瞧見冬至的蓋頭揭下來後,知曉沒她事兒了,她趕緊著說些賀詞。


    沈墨軒右手一抬,製止了她接下來的話,隨即站在一旁的懶懶會意趕緊上前掏出了一錠銀子交給媒婆之後便是將她們全給帶了出去。


    等那些人走了,屋子裏就隻剩下兩人了,這個時候的冬至覺著唿吸都是有些不順暢。沈墨軒就這般定定地瞧著她,良久都是沒有別的反應。


    “你不出去招待客人嗎?”這般沉靜了會兒,冬至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氣氛。


    沈墨軒聞言,往冬至頭這邊兒慢慢兒前傾,冬至一隻手抬起撐在了沈墨軒的胸口,阻止他進一步靠近,結果發覺手心裏都是有了汗珠子。“沈墨軒,你可不能呆在這兒!這時候你得出去招唿客人!”


    手一頓,沈墨軒還是伸出雙手放在了冬至的頭頂,將她頭上的鳳冠慢慢兒解開,拿下來放到了床邊兒的桌子上,隨即抓著冬至的手,放在了她自個兒的膝蓋上,之後便是轉身出去了,還體貼地將屋門給關了起來。


    冬至一把撲到了床上,雙手蓋在頭頂上,可這床上都是鋪滿了各種東西:花生、紅棗、龍眼等等,硬是讓冬至的額頭都撞疼了。


    揉著額頭,冬至忍不住暗暗懊惱。自己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麽啊,沈墨軒不過是想幫她取下頭上戴著的鳳冠,她到底為何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啊!沈墨軒心裏會不會嘲笑自己?啊啊啊,為何自己要做那些多餘的事兒啊!


    作為一個老女人,作為一個幾十歲還隻有這麽一場戀情的老女人,冬至徹底暴躁了。暴躁的她站起身,在屋子裏來迴走動著,緩解自個兒心裏的懊惱。


    可是這種法子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一旦覺著丟人了,這心裏的難受可不是這麽一時就能平複的。扭曲了的冬至自然也不會這般就沉靜下來,這迴她又走迴床邊兒,將床上那些龍眼一一撿了起來,然後坐到屋子中間兒的桌上,一個一個慢慢兒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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