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嶽進宮的同日,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女走進了這紫禁城。


    “姐姐,我總算見到你了。”那少女眼含熱淚對前來迎接他的貴妃姐姐說。


    “小昭,快隨姐姐迴宮,外麵涼。”


    帷幕漸漸落下,一幕更大的戲將要拉開。


    德清公主從昏睡中醒來,看到天色已經昏暗了,拖著沉重的身子爬起來,掀起帳子,外麵早已有宮女點上了燈。


    “德清,你醒了?你今天可把娘親嚇壞了。”方淑女抹著通紅的眼眶擠出幾絲酸澀的笑容來。


    “他來了嗎?”公主問,聲音很小,還有些沙啞。


    方淑女沒有說什麽,搖了搖頭。


    公主眼眶裏再次燃燒起熊熊大火,眼淚不爭氣地冒了出來。看著娘親明明很落寞,還裝作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她心裏很難受。


    想到中午和她一起過生辰,那麽吩咐的美味佳肴擺在她的麵前,她每一樣隻吃那麽一兩口,時不時的望著門外的方向。眼神裏帶著渴望,也帶著無奈。


    “母親,許個願吧。我會幫你實現的。”共公主的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也很亮。


    看著一臉真誠的女兒,她也於心不忍,對著最明亮的一支蠟燭認真的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她就坐在母親的身邊,怎麽會不知道母親的一舉一動!母親隻是一個小小的淑女,在皇上麵前說不上什麽話,沒有過人的美貌,也沒有傾城的舞姿,自然沒有什麽能夠長久留住皇上的心。如果不是有她這個女兒,父皇連那麽一兩次都懶得施舍。


    早些年,她半夜醒來,看見母親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桂花樹,花瓣紛紛吹落。夜色將她的頭發變得那麽涼,那麽涼,摸上去都覺得冷,連蟬鳴都充滿了淒寒,連落下的雨滴都像是在嘲笑。


    就這樣等了一年又一年,卻始終沒有等到父皇來幾次。


    她默默握緊拳頭,審視著周圍的一切。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萬貴妃,我和你勢不兩立!那個女人,你讓我母親不快樂,我就一定要你不快樂!


    母親,不要緊,你失去的,我會幫你一樣一樣奪迴來!


    母親不多一會就去睡了。她頭暈的厲害,勉強的站起身,看著搖搖晃晃的地板,嘴角牽起冷笑。她搖搖晃晃的走出宮門,守在外麵的柳絮慌忙攔住她說:“公主,您要上哪去?”


    “你別管我。滾。”她身子不穩,一把推開要扶她的柳絮:“別跟著我。”


    “公主,可是您……”柳絮很是擔心。


    “讓你別跟著我,你聽不明白嗎?”公主雖然是在發燒中,但是仍然是氣勢洶洶。柳絮心裏擔心,但是又不好違拗公主的意思,隻能遠遠地跟在公主的身後,看著她。


    德清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一路想:母親,我知道你的願望是什麽!你放心,今夜,我一定要讓他來陪你!


    永寧宮門口,一片寧靜。


    守門的太監看著有人走過來,天色較暗,有的人還大著膽子上前叫罵,不知道是誰看到了這是公主,於是眾人一起下拜,一時間跪倒一片。


    “你們起來,我要見父皇。”公主說。


    “迴公主殿下的話,皇上吩咐了誰也不見,您看……”語氣中滿是難堪之意。


    “你們都不拿我當公主嗎?我母親不得寵就證明我沒有能力處置你們嗎?”她突然一聲大喝。一片死寂,他們都嚇壞了,但是無一例外的都衝上去死死地抱住公主。


    氣勢洶洶的公主並沒有和宮女太監們計較,而是趁著自己的蠻力,直直地朝著緊閉的宮門一腳一腳的踹去。宮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安靜的四周,聲音被傳得很遠。


    “父皇!你忘了我母親嗎?今日是她的生辰!女兒求父皇去看看她!”她幾乎是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發出歇斯底裏地吼叫。眼淚,再也抑製不住的滑落。


    似乎覺得踹門不夠,她還拚命叩響了門口的銅環,一聲一聲,尖利的不像話。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麵的人終於才知道了這響動。


    皇上勃然大怒,在外麵就聽得到茶盞碎裂的聲音。守在門口的宮女太監們也害怕了,皇上怪罪下來,這可是掉腦袋的罪過啊!


    有住的比較近的妃嬪們,都悄悄處理看看這場好戲,搖著頭點評:“太不懂事了,你們說,這是不是方淑女的爭寵之計啊?”


    “這位公主八成要被皇上責罰了。”有的人說。


    雖然說這是公主,但是這位公主一直囂張跋扈,也不是那麽受皇上喜愛,不知是哪個大膽的小太監,竟然用布堵住了她的嘴,她不能大聲嚎哭了,身子被高高抬起,也碰不到門了。


    宮門口又重歸寂靜。


    皇上正在和貴妃行魚水之歡,突然被打斷,興致全無,把茶盞全部拂到了地上。他不顧還在等他的貴妃,氣衝衝的衝出門口,想要看看是誰在這裏鬧事。結果一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誰讓你們這樣對她的?你們的腦袋都不想要了嗎?”皇上更加憤怒了,雖然她在門口大鬧惹得自己很是生氣,再怎麽也是公主,他們說什麽都不該對公主大不敬啊!


    “朕不在,你們就放肆到如此地步?看來是沒有王法了?”皇上陰冷的眼神看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們。


    “啊?”皇上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眼眶都要瞪裂:“都給朕處死!”


    身邊的侍衛們把他們拉走。德清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她還穿著白天穿過的那身紅色的衣服,伏在地上,就像盛開的一朵絕美無雙的花。


    皇上心裏突然沒有了怒氣,走過去把她抱起來,輕聲問:“你怎麽來了?”摸到她身上不正常的熱的時候,他失聲大叫道:“太醫!太醫!”


    “父皇……”德清在他的懷裏努力的睜開眼睛,紅紅的小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她淚眼迷蒙的看著他說:“父皇,你終於來了,今天是母親的生辰。她很想你,這是她的願望,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好好好,你聽話,朕馬上就去實現她的願望。”皇上柔聲安慰道。


    剛剛還是一場鬧劇,片刻之間就變成了父女情深的一場感人場麵。變化之快讓人難以想象。


    方淑女意一向睡得很早,因為常年憂思,神經有些衰弱,若是不能早早入睡,怕是整夜都睡不著。對於發生的事情,她是全都不知道的。


    正在半夢半醒之中,她好像感覺到有誰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徘徊。不知怎麽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臉歉意坐在床邊的皇上。


    “皇上。”她想要起身行禮,被皇上按住了:“是朕對不住你。沒有常來看你是朕的不是。如果朕早早意識到的話,又何必讓德清受這種委屈。”


    “不礙事的。”她說。


    “愛妃,我們就寢吧。”皇上背對著她說語調平淡,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啊!”


    不管是以什麽理由,為什麽過來的,隻要他來,她就會很高興,能擁抱著他入睡,又怕什麽呢?為了這樣的懷抱,自己不是等了好多年嗎?


    她看著仍然是淺淺微笑啊,臉上的笑意,卻是盛開到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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