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起後,奚辭打開門,就見一個三十歲左右、打扮簡潔得體的女人拎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

    “你是……”

    那女人看到開門的人時也詫異了下,不過仍是禮貌性地頷首致意,說道:“你好,我姓陳,是江小姐的助理,江小姐在家麽?給她送東西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位先生是誰,不過能理所當然地出現在這裏,顯然是那位大小姐允許的,陳助理禮貌性地問候一聲。

    奚辭聽鬱齡說過這位助理小姐,看了她一眼,便側身讓她進來。

    鬱齡此時坐在陽台的蔭涼處揣摩劇本角色。

    陽台上種著大半的花花草草,放眼望去一片生機勃勃,花香清雅怡人,而且這裏的空氣也是整個房裏最為清新的,人坐在其中,連身體都輕盈幾分。所以平時隻要看劇本什麽的,鬱齡都喜歡窩在這兒,這會讓她的思路更清晰。

    聽到聲音,她抬頭看去,見是陳助理來了,倒也沒有奇怪。

    陳助理拎著東西進來,第一時間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比外麵清新了許多,透著一種自然的涼意,整個人都舒服了。現在六月底,b市的天氣已經十分炎熱,不管白天晚上,都顯得躁熱難受,人在外麵,可不是一身大汗,難受得緊。

    自從鬱齡四月中旬迴烏莫村後,陳助理已經有幾個月沒有過來了,一眼便看到陽台上那生機勃勃的植物,心裏也有些驚訝。她知道這位大小姐的性子,根本不管這些事,照顧她的傭人也沒有這種藝術細胞,隨便種點就不錯了,那麽這陽台的植物,應該就是那位奚先生所為了。

    陳助理將東西放下,隱晦地打量奚辭一眼,說道:“夏天到了,恰好公司那邊給江小姐訂製的新款夏裝已經好了,我就帶過來,還有一些應季的首飾。”

    江家在二十多年前,隻算得上是b市豪門世家排名中等的家族,沒有太紮眼,也沒有因為進入新世紀而墜入末流,可以說是穩紮穩打,並不怎麽起眼。然而這些年在江禹城的發展下,江家發展迅頭非常猛,一躍躋身為b市一流的家族,江禹城這名字也在b市中有舉重若輕的地位。

    江氏旗下的產業涉及了很多方麵,包涵甚廣,有珠寶首飾、電子產品、房地產、餐飲娛樂、服飾、藥業等,鬱齡的衣服首飾等都是自家公司專門定製的,每一個季度都有其講究。因為明天就是每月一次的家庭聚會,陳助理也趁機將這一季的衣服首飾等送過來。

    鬱齡隨意地

    應了一聲,問道:“陳助理這段時間忙不忙?”

    奚辭給陳助理倒了杯水,自然地坐到鬱齡身邊。

    陳助理笑著說了一聲謝謝,看到奚辭那自然的舉動,眼皮跳了下,方才坐到鬱齡麵前的一張藤椅上,不緊不慢地說道:“也沒有什麽忙的,有阮助理幫著,很多事情隻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說著,從隨身攜帶的公事包中拿出一些文件和資料,開始匯報。

    她和阮助理幫忙打理這位江家大小姐的私人產業,都是江禹城私下為她設立的基金會或者一些賺錢的產業,兩人算得上是她的心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和她報告一下公司裏的賬務和事情,讓她心裏有個數。

    鬱齡漫不經心地聽著,等陳助理說完了,對她道:“辛苦你們了。”然後挽著奚辭的手,用一種親密而愉悅的聲音說道:“忘記介紹了,這是奚辭,我老公。”

    陳助理眼皮又跳了下,非常恭敬地喊了一聲“奚先生”。

    讓她認過人後,鬱齡見沒什麽事,就讓她離開了。

    陳助理剛出門,便感覺到一陣熱浪撲麵而來,拿一張紙巾擦了擦汗,再次確認了鬱齡家就像個天然的森林一樣,就算不開空調,那也是清涼無比的,不禁有些稀奇。

    坐到車裏後,她打了個電話給阮助理,和他支會一聲某位大小姐突然多出一個老公的事情,他們這些當下屬的,雖然不是賣命給江鬱齡,但江鬱齡也算是給他們飯吃的老板,怎麽著也得清楚一點老板的事情。

    總覺得這位大小姐結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一點風聲也沒透露,真是古怪。

    也不知道江總要是知道是什麽反應,不過能確定的是,不管這位江大小姐捅多大的婁子,江禹城也會為她兜著,方方麵麵都為她考慮好了,這寵孩子真是寵得沒邊了,有這麽一個爸爸,江鬱齡真是幸福,隻需要坐著,就有幾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阮助理聽完她的話後,聲音很平靜,“我前幾天就知道了。對了,江小姐讓我去查s市一個農家樂,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也去過那裏。”

    陳助理想了想,恍然道:“你是說在s市郊區的那個?那農家樂辦了很多年,近幾年已經不景氣了,平時去的人非常少,那次我去時,壓根兒沒體驗到什麽,反而覺得渾身不舒服,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就是這個,你幫查一查。”

    “行。”

    ***

    陳助理的衣服首飾送來及時,迴江家祖宅的這天,鬱齡也特地打扮了一番。

    “奶奶是李家的大小姐,李家在半個世紀前還算是不錯,進入新世紀後就出現頹勢,開始敗落了。奶奶出身大家族,可講究了,每次家族聚會,誰要是打扮不得體,會被她罵的。”

    鬱齡坐在那裏讓奚辭幫她弄頭發,一邊說著江家的人的忌諱,“李家現在比不得當年,需要仰仗江家,奶奶一直想讓小叔娶個李家旁支的小姐,好讓江家提攜一下李家。不過小叔是個有主意的,一直當作沒聽到奶奶的話,怕奶奶催婚,這些年一直窩在部隊裏,平時難迴來一趟……”

    “爺爺是個老古板,私底下又是個老不修,非常注重規矩,不管私底下怎麽敗都行,隻要別被他知道,麵上的規矩過得去,他就不會說什麽了。三姑是奶奶生的,嫁到鄭家,姑父是鄭鵬,鄭家的長子,平時沒事就喜歡迴娘家,三姑和姑父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聽說姑父在外頭還有一個私生子,不過三姑還不知道……”

    奚辭幫她盤了一個端莊中又透著些許明媚俏麗的公主髻,一束發垂在左側,用一個珍珠發卡別著。幫她盤好頭發後,心裏已經大概地了解了江家人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嘴角微微勾起,心裏哂笑。

    等兩人打理好後,鬱齡看著一身雅痞的休閑服的奚辭,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哪個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貴公子,一舉一動,渾然天成,自有儀度,比之那些豪門世家的子弟都不差。

    鬱齡心裏對奚辭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也是有點兒疑惑的,不過奚辭本來就不是平凡人,那神鬼莫測的手法,連天師也要敬他幾分,便當作這是他的資本。況且這是她老公,兩人已經結婚了,而且他們彼此喜歡對方,就算有什麽秘密,總有一天,大家會彼此坦誠的。

    所以,她並不急。

    隻要知道,這個男人喜歡她就行了。

    想著,她笑眯眯地挽著他,和他一起出了門。

    ***

    車子開進一扇雕花大門,道路兩旁是修整得非常整齊的植物,等車子終於停下時,便有一個管家樣子的五旬男人豪華別墅迎過來。

    這位是老宅的管家,見車窗滑下後,忙上來躬身道:“大小姐。”眼睛不由得往駕駛坐上的奚辭瞄去,心裏琢磨著這俊秀的年輕人是誰。

    管家自然知道幾位少爺小姐身邊的助理和秘書,這個年輕人不管是穿著打扮或氣質,顯然不是大小姐的助理或秘

    書,這讓管家不禁有些好奇他的身份,和他今天出現在這裏的目的。

    鬱齡下車後,朝管家喚了一聲“劉伯”,然後挽著奚辭的手說道:“這是奚辭。”

    奚辭朝管家頷首,麵上的微笑恰好到處,讓人看了心裏不由得生起幾分親切之感。

    然後劉伯卻有點兒頭皮發麻,見大小姐用一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盯著自己,嗬嗬地喚了一聲“奚先生”,便躬身請他們進別墅。

    鬱齡他們進來時,就見一樓的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鬱齡他們顯然是迴來得最遲的。

    當然,其實也不算遲了,現在才下午三點多,晚飯時間在六點左右,鬱齡還算是提前了三個小時。但是架不住其他人中午就迴來了,倒是顯得她比較大牌。

    看到鬱齡挽著個男人進來,原本還有些笑聲的大廳一下子安靜下來,十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鬱齡仿佛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眼神一樣,帶著奚辭走過去,然後對坐在沙發正中央的一對六十多的夫妻喊了一聲“爺爺奶奶”,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繼續道:“這是奚辭,我老公,爸爸說不管是香的臭的,總得帶迴來給你們見見,所以我今天就帶他迴來啦。”

    “……”

    所有人都呆滯地看著她。

    在坐的人除了江老爺子夫妻外,還有鬱齡的二叔江禹池夫妻、三姑江禹雅夫妻、四叔江禹河夫妻,及江家的下一輩,年輕人也算不少。

    江禹城並不在。

    江鬱漪是江禹城的女兒,素來得江老夫人喜歡,就坐在老夫人身邊,而江禹雅的兩個女兒也坐在江老爺子身邊,江禹河和江禹池是私生子,不受江老夫人待見,坐到他們對麵,幾個年輕人坐到另一邊。

    鬱齡他們進來時,那幾個年輕人正聚在一起玩牌說話,這會兒手裏的牌散了也沒有注意到,隻是愣愣地看著那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大小姐,吃驚極了,等明白了她的話,差點沒嗆著。

    而這群人中,就數江鬱漪最為吃驚。

    這一個月,她遇到鬱齡兩次,兩次都看到奚辭和她在一起,當時沒太過注意,畢竟她比誰都清楚這個姐姐的性格脾氣,壓根兒沒想過她會有什麽戀愛神經,而且人又宅又懶散,不像其他豪門千金一般愛玩,加上爸爸對她愛護非常,又盯得緊,覺得她是不可能隨隨便便談戀愛的。

    可誰知她連戀愛都跳過了,直接找個人結婚,這真是……

    江鬱漪想著,悄悄地看了一眼樓上的地方,琢磨著爸爸對這事的態度。

    半晌,還是江老爺子反應過來,氣得拍了下沙發道:“你渾說什麽?”

    江老夫人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鬱齡,說道:“你這孩子,婚姻是大事,怎麽能一聲不吭……”突然想到什麽,她猛地閉了嘴,神色委實不太好。

    聽到江老夫人的話,在場年紀大的人都明白江老夫人這是想起了當年江禹城幹的事情,也是這樣瞞著家人和鬱敏敏領了證,方才帶迴家裏宣布他們結婚的事情,當時差點將兩老氣個半死。

    江鬱齡不愧是江禹城的女兒,父女倆的性格還真是像了個十足,結婚都是這麽出人意表,領了證後,才將人帶迴來,就這麽簡單粗暴地宣布了。

    江老爺子顯然也想到了當年的事情,頓時更氣了,沉著臉道:“你真是胡鬧,學什麽不好,偏偏學……你爸就是這麽教你的?”

    “爺爺。”鬱齡打斷他的話,說道:“爸爸說過,隻要我喜歡,隨便我選擇,我想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

    江老爺子的臉色更難看了,目光銳利地看著奚辭,雖然氣得狠了。他向來注重規矩,這孫女簡直是明晃晃地不敬他,如何不氣?但也是知道這孫女就和長子一樣,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加上長子還在樓上,決定先將火氣壓一壓。

    他打量奚辭一番後,心中微動,神色緩和了許多,問道:“這位奚先生是哪裏人?”

    “他是縣城裏的人。”鬱齡很老實地迴答道,至於奚辭在異聞組的另一個身份,鬱齡覺得沒必要說。

    聽到這話,江老爺子卻有些狐疑,畢竟今天奚辭來見人時,也是特地打扮過的,應驗了那句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話,原本就長得頗為出色,這稍稍一打扮,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家世良好的世家子弟,那身氣質可騙不了人。

    不僅是江老爺子這麽想,其他人也這麽認為。如果奚辭真的是個小縣城來的,那隻能說他真是得天獨厚了。

    不過,該有的表態還是有的,江老爺子道:“你是江家的姑娘,這婚姻是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卻不提其他,顯然是要確認了奚辭的身份配不配得上江家的大小姐再作表態。

    江老夫人抿了抿嘴,倒是婉轉了一些,說道:“你年紀還小,遲幾年再結婚也沒事,別忘記了,你是江家的大小姐。”

    雖然這話比較婉轉,但是和江老爺子一個意思。

    如果奚辭的身份配不上江家大小姐,那他們也是不承認的,就如同當年鬱敏敏一樣,壓根兒沒承認過。

    鬱齡哦了一聲,神色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江老爺子和江老夫人臉色還沒緩呢,就聽這熊孩子道:“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法律已經承認了,這是不能改變的事情,如果你們不喜歡他,我以後不帶他迴來就是了。”

    壓根兒沒給兩老麵子。

    江老夫人和江老爺子的臉色變了變,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根本不是她帶不帶人迴來,而是她的婚事他們自有打算,哪裏容得她這麽隨便地找個不知哪裏來的小子結婚?還學她爸,沒通知家裏一聲,就私底下跑去登記領證了。

    有時候,就算領了證也不代表什麽,要是江家不承認,也就那樣,別想江家會給她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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