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人來人往,不斷地有廣播聲提示音響起。

    奚辭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虛扶著她的手臂,為她避開周圍往來的人群,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鬱齡揉揉眼睛,含糊地道:“還好,沒什麽。”

    奚辭看著仍是有點擔心,遞了一張巾紙給她擦臉,看她滿臉疲憊的樣子,眸色微黯。

    “江鬱齡!”

    各種混合在一起的吵雜聲音中,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

    鬱齡擦了擦臉,慢吞吞地抬頭,然後臉往側轉,看向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職業套裝、細跟高跟鞋,顯得非常精明幹練的年輕女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又繼續低頭邊擦臉邊揉眼睛,讓自己盡量精神一些。

    昨晚因為想著要迴b市了,心裏擔心外婆以致於睡晚了,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導致她睡眠不足,剛才雖然在飛機上眯了會兒,但顯然這一睡沒能睡飽,更累了。

    奚辭依然扶著她的手臂,也看了一眼那白色套裝的女人,她身邊還有一個穿著打扮幹練的女秘書,兩人顯然也是剛下飛機。

    白色套裝的女人見鬱齡的反應,臉色僵硬了下。

    因為睡眠不足,此時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導致鬱齡的反應也比平時遲疑一些,加上偏淡的唇角,看人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無視之感,涵養再好的人,也要被她這種天生拉仇恨的反應弄得火氣直冒。

    白色套裝女人心裏暗暗窩著一股火,當下蹬著十公分的尖細高跟鞋走過來。

    她長得明豔美麗,又因為一身貼身的職業套裝看起來精明幹練,給人一種冷豔禦姐的感覺,氣勢逼人,使得周圍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她來到鬱齡麵前,雖然穿著高跟鞋,但隻堪堪和穿平跟鞋的鬱齡齊平,盯著她的眼睛問道:“江鬱齡,你今天才迴b市?”

    鬱齡嗯了一聲,用一雙有些困盹的眼看她一會兒,說道:“叫姐。”

    “……姐。”江鬱漪憋著氣叫了一聲,目光轉到一旁的奚辭,隻看了一眼便收迴目光了,顯然將他當成了助理一類的人,一雙眼睛倒映著她的身影,繼續道:“你今天迴來怎麽不告訴我們一聲?爸爸很想你。”

    鬱齡虛應了一聲,說道:“你可以迴去告訴他了,再見。”

    說著,拉著奚辭走了。

    江鬱漪僵著臉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兩人消失在人

    群中,她繃著臉,神色也冷得嚇人,讓後頭的女秘書有點兒膽戰心驚的,根本不敢開口。

    女秘書也是知道江鬱齡這位隱形的江家大小姐的,雖然可能外界知道這位江家大小姐的人不多,但隻要是江氏的高層,都知道這位被江氏掌權人當成眼珠子一樣看待的大小姐。和她打過交道的都知道她很不好惹。

    江鬱漪每次對上她,明明那麽精明幹練的人,每每總會被她氣得失控,可偏偏又拿她沒轍。

    “老板。”女秘書小聲地提醒道,“來接您的車子已經到了。”

    江鬱漪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方才帶著秘書離開機場。

    上了車後,江鬱漪拿出手機,猶豫了會兒,手指幾次在“邵琛”這名字滑過,最後略了過去,拔響爸爸的手機,說道:“爸,姐迴b市了……”

    ***

    上了出租車後,鬱齡報了個地址,腦袋往奚辭肩膀上一拱,閉上眼睛繼續睡。

    等到被奚辭叫醒時,車子已經抵達她在b市的住所的小區門口。

    奚辭付了錢後,拖著行李箱,扶著她往公寓行去。

    公寓在頂樓,是一棟裝修精巧簡約的小躍層,麵積不大,勝在有一個漂亮的大陽台,陽台上種了一些好養活的花花草草。當然,這些絕逼不是鬱齡自己種的,而是照顧她的傭人阿姨種的,就算鬱齡不在,傭人依然堅持每天過來打掃衛生,給這些花草澆水,所以主人不在的這兩個多月,它們依然長得很茂盛。

    迴到家,踢掉鞋子,鬱齡趴在沙發上便不想動了。

    奚辭掃了一眼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屋子,從一些擺設中可以看到屬於她的氣息。他放好行李箱,便蹲在沙發前,看她眼睛半眯要入睡的樣子,伸手輕輕地摸著她軟軟的臉蛋,柔聲道:“已經中午了,你想吃點什麽?”

    “想睡,不想吃……”她嘀咕著,眼睛快要閉上了。

    奚辭無視了她的話,笑著親親她的臉,進房裏拿了條薄被蓋在她身上,便輕手輕腳地拖著行李箱進主臥室,將行李箱裏的衣物一一擺放好,理所當然地將他自己的東西一起擺到了主臥室裏。

    整理好行李後,他在房裏轉了轉,打開冰箱見裏麵除了一些保鮮的水果外沒有其他東西,便拿了鑰匙到小區裏的超市買點糧麵和食材。

    直到鬱齡睡飽醒來時,便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食物的香味,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撐

    著身體爬起來。

    雖然仍有些困盹,但到底沒有先前在路上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了。

    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如果睡眠不足的話,脾氣會很糟糕,對人愛搭不理的是常事,惹毛了直接動手都有。這種壞習慣隻有很親近的人才知道,其他人最多以為她隻是愛睡懶覺、不太喜歡搭理人罷了。

    一邊扒著頭發,一邊迴想了下,想起先前在機場遇到江鬱漪了,看她那模樣,應該是剛出差迴來,好像又將她氣著了。

    想到這裏,她很不負責地將之丟到一旁,光著腳落地,蹭到廚房門口,就看到不算空敞的廚房裏正在攪拌著一鍋湯的男人。細碎的劉海柔軟地覆在那飽滿的額頭上,側臉白晳美好,站在那兒,簡直就像廚房裏的誘惑一樣。

    他轉過頭,看到扒在廚房前的她,溫和地笑道:“醒了,快去洗漱,可以吃飯了。”

    鬱齡呆呆地應了一聲,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直到水撲到臉上,她才真正地清醒,忍不住又探頭看了一眼餐廳的方向,就見俊秀的青年端著做好的飯菜出來,食物的香氣更濃了,不用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快速地洗漱完,她忙坐到餐桌前,奚辭笑著給她盛了碗湯。

    湯是排骨山藥湯,上麵飄著幾粒紅棗,湯色澄黃喜人,山藥白色粉粉的,也很好吃。

    吃了一碗湯後,奚辭給她裝了一碗米飯,看著低頭努力地吃,臉上的笑意漸深。

    吃飽喝足後,她終於有精神了,端著一杯消食茶窩在沙發上,一邊和他搭話:“奚辭,你是第一次來b市麽?”

    “不是,來過幾次了,不過都沒怎麽停留。”奚辭一邊做水果盤一邊迴答道。

    事實上,他其實不太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別看他在縣城時和老街的人很熟悉的樣子,其實都是隔著一層,不過是仗著自己在老街那邊有棟房子,那些人覺得是鄰居,鄉裏鄉親的,所以才會待他熱情一些,可他和他們相處的時間真的非常少。

    鬱齡抓了抓頭發,“如果你不習慣……”

    “沒事,總會習慣的。”他抬頭朝她露出一個和緩恬淡的微笑。

    鬱齡嗯了一聲,盯著他的手,那雙手削水果的姿勢非常純熟,動作不緊不慢的,格外地賞心悅目,手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疤痕,完美得就像藝術品一樣。

    奚辭做了一個漂亮的水果盤,端到她麵前,將她手裏

    的消食茶拿走了。

    迴到住了幾年的房間,鬱齡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太習慣,大概是這一個多月,她太過習慣縣城那棟充滿了古意和自然花香的老房子,這會兒看自己住過的地方,總覺得缺了點什麽。自己都這樣,不知道他會不會感覺不太好。

    說到底,如果她以後住在b市,他可能少不得也會跟著她住在這裏。

    一時間,鬱齡心裏滑過某種異樣感,不知不覺話就多了起來,“陽台的花是照顧我的阿姨種的,因為我不會養,所以她種了一些比較好養的花,平時澆點水就行了。對了,你喜歡什麽品種的植物,要不等會兒我們去花店找一些迴來。”

    “那就去有間花店吧。”奚辭也不推辭,這陽台太空了,放著也是浪費。

    鬱齡驚訝地看他,“b市也有有間花店?”

    “有的,它是全國連鎖,一個朋友開的,不過不太起眼,所以知道它的人不多。”奚辭微笑著說。

    鬱齡卻覺得有點兒不太對,“花店裏的水果很好吃,很多植物都不錯,怎麽會知道的人不多呢?”難道幕後老板其實是個不善經營的?

    “大概是老板並不靠它賺錢吧,花店裏的水果不外賣,隻用來贈人的,而且因為數量不多,每天都是限量的。”奚辭解釋道,見她深思後並沒有多想,一時間心裏也不知道是失望呢,還是鬆口氣。

    說幹就幹,鬱齡吃了幾塊水果後,便迴房換了衣服,然後拿了把車鑰匙,就和奚辭一起去找b市的有間花店。

    兩人都不知道路,所以是用導航過去的,直到車子穿過一條不起眼的巷子,鬱齡將車停好後,看著那狹小的花店門口,除了一個和縣城相同的招牌外,好像就沒有什麽特別的了,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間全國連鎖的花店不為人知了。

    這種僻靜的地方,沒有什麽宣傳,生意能好才有鬼了。

    花店裏的店員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見有人進來馬上招唿,直到看清楚奚辭時,驚得眼睛都要瞪凸出來了,叫道:“奚……”

    鬱齡在花店裏張望,聽到聲音,轉頭看去,打量了一眼那店員少年,轉頭對奚辭道:“你們認識?”

    奚辭瞥向那少年,笑道:“嗯,以前見過,林肆,長這麽大了啊。”

    叫林肆的少年趕緊閉上嘴巴,一臉緊張地說,“是、是的,奚老大,好久不見了。”

    奚辭溫和親切地朝他點頭,指明要過來找點盆栽迴去,

    那少年一聽,頓時喜形於色,很是勤快地幫著介紹,一邊偷偷地窺著鬱齡,猜測著奚辭王今天帶著進門的人和他是什麽關係。

    兩人挑了好幾盆花,奚辭順便拎了一袋子花店送的彌猴桃,方才和鬱齡迴家。

    兩人忙著繼續裝飾他們的家時,鬱齡的手機響了,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她一點也不意外,神色平靜地接了。

    “鬱齡,爸爸聽說你今天迴b市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我好讓人去接你?你累了吧?有好好休息麽?別累壞身體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格外有磁性的男聲,語氣十分溫柔。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迴來也一樣。”鬱齡一邊給花澆水,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

    江禹城並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和氣地問道:“你阿婆的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了。”

    “怎麽不帶她老人家過來?b市的醫療體係比縣城的好多了,她在這邊,有什麽事情也方便……”

    “阿婆說她住得不習慣,不想過來。”

    “……是麽?她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

    江禹城沉默了下,方才繼續道:“鬱齡,什麽時候有空,和爸爸一起吃頓飯?”

    鬱齡看向陽台上忙碌的奚辭,說道:“那你什麽時候有空?”比起她這個閑人,她爸才是個大忙人。

    江禹城沒想到她這麽爽快,說道:“什麽時候都有空,今晚好麽?”

    “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中午在山水居中怎麽樣?”

    “都好。”

    鬱齡嗯了一聲,很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這時,奚辭將剛才搬迴來的花盆都擺好了,洗了手過來,笑問道:“剛才是爸爸打來的?”

    “是的。”鬱齡看著他,“我約了他明天中午吃飯,你也一起過去。”

    奚辭的眼眸彎起,笑著說了聲好,眼睛轉了轉,說道:“既然要見嶽父,我需要買點見麵禮。”說著,便拿起手機,給人發短信。

    鬱齡也沒反對,反正明天她隻是帶奚辭去給她爸看看女婿,至於爸爸會不會生氣——肯定會生氣的,不過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嗯,姑娘她就是這麽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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