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天師苦逼地去監工了,鬱齡雖然有心想看看米天師要怎麽將現場複原,不過一看到那些鬼氣森森的鬼奴,就忍不住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決定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她繼續當個安靜如雞的旁觀者。

    被奚辭拉進房時,她突然想起什麽,盯著他已經用白繃帶包紮起來的手問道:“你的手怎麽樣了?要不要去醫院?”

    先前戰鬥結束時,米天師去村長家繼續殂擊申濤,而她則幫奚辭處理手上的傷。

    當時看到他整個手不僅皮開肉綻,甚至上麵還有一種像是被什麽毒物灼傷的焦色痕跡,看起來猙獰恐怖,完全不複昔日那種剛鋼琴家的白晳秀頎、暖如美玉,眼睛都差點刺疼了。

    後來用從奚辭家帶來的金瘡藥塗了一遍,也不知道效果怎麽樣,上次她被妖物襲擊時的抓傷,不過塗了幾天就好了,甚至連個疤痕都沒留下,可見它的效果是很好的。可是這次奚辭手上的傷太嚴重了,覆蓋了整個手,還有多處裂開的傷痕,鬱齡有點擔心是不是要去醫院才行。

    “沒事的,其實並不疼。”他微笑著說。

    鬱齡抬頭看他,嚴肅地說:“不用安慰我,傷成這樣怎麽可能不疼?”

    奚辭也低頭看她,半晌眉宇微微蹙起,臉上露出些許克製的神色,溫潤的聲音有些低,“好吧,確實有點疼,不過還能忍受。”

    果然,她聽到這話後,臉上露出了類似於心疼的神色,抿了抿嘴,轉身又去找米天師了。

    奚辭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明顯愉悅的神色。

    其實他確實不怎麽疼,鬼王槍上的煞氣陰冷可怖,殺傷力非常強大,隻要運轉幾次妖力就能袪除上麵殘留的陰煞之氣,很快能痊愈。隻是……想到她前天在下山時說的那席話,他寧願辛苦一點,也絕對不要在現在恢複成妖的模樣將她嚇跑,任何一點會讓她起疑的跡象,他此時都不想透露。

    聽清楚了鬱齡的問題,米天師目光詭異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正用一種溫和到威脅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奚辭,肝顫了下,忙道:“其實這種被鬼王的煞氣造成的傷,科學治療是沒用的,如果想要快點好,最好是用糯米來敷,用煮熟的糯米敷幾個小時,上麵的焦黑痕跡就會消失,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鬱齡一聽,馬上拉著奚辭去廚房,然後翻箱倒櫃地找糯米。

    被她按坐在一旁的奚辭見狀,微微笑了下,開口道:“糯米在第二個櫃子裏。”

    鬱齡頓了下,轉頭看了他一眼,打開第二個櫃子,果然看到一小袋的糯米。

    對於奚辭這個才來幾天的人比自己這個生活了很久的主人還要熟悉自家廚房裏的東西,鬱齡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反正她不愛幹這些嘛,外婆也沒強迫過她,自然不會關心家裏的米缸放在哪裏了。

    淘米下鍋後,在等待糯米熟的時間裏,鬱齡拖了一張小凳子坐在奚辭麵前,先用淘米水給他泡手,米天師說糯米的淘米水先泡著也有一定的效果。

    繃帶解開後,他手上的傷果然沒有什麽變化,鬱齡看了兩眼,忍不住又移開眼睛,總覺得再多看兩眼,她也覺得疼了,心裏一抽一抽的。

    奚辭微笑著由她折騰,隻在她問疼不疼時,適時地擺出一副忍耐的模樣就行了,然後她就不會再問什麽,反而很緊張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等糯米煮熟時,外麵的幾個鬼奴已經將現場恢複得差不多了,米天師又指揮它們去將田邊挖一些草皮迴來鋪上,讓幾個鬼奴繼續勤懇勤懇地工作,就甩手走了。

    經過廚房,看到奚辭像個優雅如玉的貴公子一樣微笑地坐在那兒,向來像個大小姐一樣讓人伺候的女人此時圍著他團團轉,那關懷備致的模樣,是個男人都要酥了。

    米天師忍不住朝奚辭比了個大姆指的手勢,奚展王果然很牛,大小姐都被他圈養馴服了。

    直到折騰到淩晨三點多,鬱齡才爬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她克製住趴到奚辭懷裏睡的舉動,對他道:“我睡姿應該還算可以,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我不小心弄到你的傷,你記得叫醒我,一定不能忍著。”

    奚辭溫和地應了一聲,眉眼彎彎,如燈下美人,越看越美。

    鬱齡雖然看得很心動,不過天快亮了,實在是熬不住,和他說了一聲晚安,很快便唿吸平穩,漸漸地睡著了。

    聽著她綿長的唿吸聲,奚辭無聲地笑了下,伸手直接將她摟到懷裏,在她下意識地伸爪子搭到他身上將他抱住時,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就這樣抱著她進入睡眠中。

    ***

    天色大亮,鬱齡迷迷糊糊地醒來。

    突然,她猛地睜眼,左右瞧了瞧,發現奚辭果然已經不在床上了,想也不想地掀開被子蹦下床,趿著室內拖鞋就開門出去。

    屋外晴空萬裏,陽光明媚。

    烏莫村依然山明水秀,滿山綠意,田間遠遠

    地傳來人們的吆喝和狗吠的聲音,一切顯得如此寧靜安然,歲月靜好。

    外婆坐在廊下曬紅豆,布滿老人斑的手在粒粒圓潤的紅豆上撫過去,挑出一些壞掉的。看到她毛毛躁躁地滾出來,笑罵道:“你這小閨女,都多少點了還不起?現在睡傻了吧?”

    鬱齡無意識地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看,沒看到奚辭和米天師的身影,便問道:“阿婆,奚辭和米天師呢?”

    “村長家來了客人,村長叫他們過去了。”外婆隨意地答道,對於村長家來人這事情,她老人家並不關心,反正總會有人來告訴她的。

    鬱齡頓了下,很快便想起昨晚米天師說的話,說已經通知異聞組的人過來領申濤了。

    申濤原本是個野路子出身的天師,家族早在半個世紀前就沒落了,沒有長輩專門教導天師術法,就算自己照著書摸索個十幾年,也不見得能比得上正統的天師,這就是有家族師門和野路子之間的區別。畢竟天師的術法是一種傳承,沒有傳承,任你是天才,也摸索不出什麽,也因為如此,使得天師們很講究出身。

    昨晚的事情看來,申濤手段顯然比較酷烈,甚至還懂得那等邪惡的煉鬼之術,想必身後的支持他的勢力定然不簡單。

    申濤原本如何鬱齡也不關心的,隻是昨晚見到被人為煉成鬼王的外公後,她心裏也不平靜起來,甚至恨不得異聞組的人趕緊將申濤背後的勢力扯出來,好弄清楚外公身上是怎麽迴事。

    她想救外公。

    鬱齡想著,看向坐在廊下撿壞掉的紅豆丟掉的外婆,也不急著迴房換衣服,窩坐在外婆身邊的一個小木樁上,說道:“阿婆,我昨晚夢到外公了。”

    外婆驚訝地抬頭看她,然後笑道:“怎麽突然夢到他了?他現在是個老頭子了吧?”

    “不是,外公和相片裏的一樣年輕帥氣,他還問我阿婆好不好呢。”鬱齡半真半假地說,看外婆開心的樣子,心裏又有種悶悶難受的感覺。

    外婆聽了很高興,老人家向來相信夢,特別是夢到死去的親人時,覺得是他們特地迴來看陽間的人。當下便說道,“我很久沒有夢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明天就殺隻雞供給他,免得他在下麵都沒有肉吃……”

    外婆絮絮叨叨地說著,模樣很高興。

    鬱齡坐在一旁,聽著外婆的嘮叨,陽光漸漸地變得炙熱,曬得臉頰熱熱的,忍不住伸手擋在眉宇前。

    外婆說了會兒,

    便將她趕迴房去洗漱吃早餐。

    她醒來時,已經快十點了,很快就要吃午飯了,不過仍是得吃一些墊墊肚子。

    “說到你外公,我就想起他以前說過留給你的嫁妝,原本我都收得好好的,準備你哪天要結婚了,就讓你權叔他們送過去給你當壓箱底的嫁妝,哪知道你這小閨女都沒通知一聲,就拉著人去結婚了,膽子也特大。”說到這裏,外婆依然有氣。

    聽到外婆的嘮叨,鬱齡先是悶不吭聲,最後才問,“外公真的有留給我嫁妝啊?”

    “難不成還騙你?”外婆白了她一眼,決定等吃過午飯,就將房間裏那些原本留給外孫女的嫁妝整理出來,等哪天她迴縣城,再讓他們帶迴去。

    吃過早餐,見奚辭他們還沒迴來,鬱齡到底惦記著奚辭手上的傷,便抓了頂遮陽的帽子戴上,往村長家走去。

    鬱齡外婆家在村東,村長家在村北,走過去要十來分鍾左右。

    剛走到村長家門口,鬱齡就和一群人遇上了。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身材壯碩,長相周正,一雙眼睛非常犀利,一看就像那種特殊部隊裏的人。事實上,這人確實是部隊出身的,因傷退伍後便轉到了特殊部門,專門負責一些不為人所知的特殊事件,像這次申濤的事情,還有他後麵牽扯出來的人命問題,就是屬於特殊部門負責的一種。

    他身邊除了幾個同樣穿迷彩服的人外,還有村長、米天師一行人,縮在最後的是那個西裝男和白領女人等人,是錢昆帶來的人,比起昨天的輕鬆,此時這些人看起來非常不安,神色也有幾分憔悴。

    鬱齡又往周圍看了看,沒看到奚辭。

    為首的男人看了鬱齡一眼,眸色深沉,淡淡一瞥便收迴目光,對村長和米天師說了幾句話,便準備離開了。

    隨他們離開的還有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人,他被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女人押著,垂頭喪氣的,看起來很沮喪的樣子。另一個好像在昏迷中,被人扛著,腦袋軟軟地垂下,看不清楚臉,不過想來應該是那個隻剩一口氣被符鎮著魂的申濤。

    然後,鬱齡注意到,這些人離開後,現場還有兩個眼生的人還在,從他們的氣質打扮來看,像是異聞組的天師。

    天師雖然平時也打扮得像正常人的樣子,但可以從他們的一些行為舉止及衣著打扮等地方看出他們的異樣,給普通人的感覺就是很怪異,很超然的一群人,這也是他們的職業所影響的。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左右,身材高大,四肢修長,後腦勺留了一根老鼠尾巴似的頭發,看起來挺潮的,但表情嚴肅,有點古板的樣子。女的二十五左右,身材嬌小玲瓏,青春活沷,一頭烏黑長發有一半紮在後腦勺,上麵插了兩根銀亮的峨眉刺當發簪。

    米天師走過來,朝鬱齡笑了下,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江鬱齡。鬱齡,這是井宏博,這是婁悅。”

    介紹很簡單,除了說名字外,什麽都沒提,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鬱齡感覺到那一男一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什麽深意,雖然並不算討厭,可也不舒服。

    她冷冷淡淡地朝他們頷首算是打招唿,便問道:“奚辭呢?”

    “奚老大啊……”米天師拖長了聲音,看向山的方向,“剛才上山了,一會兒就會迴來。”

    鬱齡嗯了一聲,也沒問他上山做什麽。

    米天師見她沉默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冷冷的,瞬間好像自己做錯子什麽似的,忍不住摸摸鼻子,對她道,“美女,你是這村子裏長大的,這裏你熟悉,不如帶他們到村子裏逛逛。”

    鬱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一男一女,慢吞吞地說:“其實我對村子也不熟悉,每年也隻是假期時迴來住段日子罷了,以前對村子也並不怎麽關心。當然,還是懂一些的,你們想去看什麽?”

    “風水寶鑒如何?”說話的人是婁悅,朝鬱齡笑眯眯地說。

    鬱齡瞅了一眼米天師,米天師朝她攤攤手,一臉無辜的樣子,鬱齡便道:“那是什麽東西?如果是我們村裏的東西,那是有主的,你們就別想了。”

    婁悅噎了下,感覺這美女實在冷,不好打交道啊。

    鬱齡沒找到奚辭,也不想帶人去逛村子,矜持地說了一聲“有事先走了”,就慢吞吞地離開了,讓婁悅和井宏博隻能看著她的背影幹瞪眼。沒想到村子裏還有這麽有個性的美女,倒是讓他們這些原本也挺有個性的天師都有點兒噎著了。

    米天師在一旁毫不客氣地嘲笑,“看吧,你們賴著不走,讓她誤會了。這位可是個大小姐脾氣,不喜歡的直接給你擺臉色看,你們也別以為她好欺負,她爸可是江禹城,她老公是奚展王!”而且她外公現在還是一個鬼王!

    看,後台硬吧?

    等聽明白了他的話時,婁悅和井宏博再淡定也都抽了口氣,看向已經走遠的那人投以看奇跡的目光,這後台確實硬啊,怨不得這美

    女知道他們的身份時,一點也不悚。

    不管是江禹城和奚展王,這兩個名字,他們都不陌生。

    江禹城當年在b市世家中可是個讓人頭疼的紈絝子弟,後來他從一個讓人搖頭歎息的紈絝變成了江家說一不二的掌權者,僅僅也不過是用了十年時間。他能將江氏集團發展到今天的規模,可不是一個幸運可以概括的,手段非常了得,就算不怎麽關注商業的人,也會多多少少聽說江禹城名字。

    至於奚展王,得,這位隻要是異聞組的人沒一個不知道的,更是不得了,這可是一個統領一方的大妖啊,而且還是妖類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異聞組的人遇到他,也得夾緊尾巴,別輕易地惹著了他。

    聽說他的脾氣不怎麽好也不怎麽壞,清高自傲,不屑與人類打交道,但本事了得,而且還有一幹得力手下幹將,混在人類世界中,所在的五花八門的行業都有,聽說經營得還不錯呢,還是讓人類羨慕嫉妒恨的那種。

    妖就算封禁妖力變成人類,本質上還是妖,想在人類世界混並不容易。但是從這一帶走出來的妖卻沒這困難,因為有奚展王在他們身後,隻要那些妖不危害人類,異聞組的人也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們了。

    所以他們壓根兒沒想到,那個b市讓人仰望的江禹城的女兒竟然會跑來這種山旮旯的村子裏,而且明顯還是這裏的人。更沒想到,奚展王竟然結婚了,話說人類的婚姻法對妖生效麽?

    婁悅和井宏博很快便明白米天師這是警告,讓他們不管打什麽主意,都趁早打消了。

    井宏博抽出一把輕薄的鐵扇,慢悠悠地搖著,對他說道:“來這裏時,何組長告訴我們,烏莫村中有一方風水印鑒,我們也是好奇,想來瞧瞧罷了。”

    “對啊。”婁悅接口道,“風水印鑒可是玄門排第二的至寶,聽說過它的名字,我們還沒有親眼見過呢,這次難得托你的福過來,不飽飽眼福怎麽行?”

    米天師嗬嗬兩聲,然後翻了個白眼,“得了,你們和我說也沒用,我連風水印鑒在哪裏都不知道,難不成要將這村子裏都翻出來?”

    兩人明顯不太相信他的話。

    米天師擺出一副不信拉倒的模樣,說道:“快到中午了,我要去吃午飯,你們自便。”說著,便晃悠著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掌中妖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霧矢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霧矢翊並收藏掌中妖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