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的溫度隔著衣服浸透過來,在這樣陰森黑暗的地方,終於驅除了那種無法克製的恐怖感,也讓她緊繃著的心弦鬆懈下來。

    比起自己一個人麵對這麽多妖物,這個男人一出現,總能讓她感覺到極大的安心。

    鬱齡緊緊地摟著他,覺得怎麽貼著他都不夠,一時間差點忘記周圍的存在了,直到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奚展王,時間很緊,可以走了麽?”

    這突兀的聲音,乍然一聽,實在是討厭。

    “既然你急,請便。”奚辭的聲音依然是那種好聽的清潤柔和,卻又多了某種凜冽之意。

    雲修然頓時不吭聲了。

    鬱齡雙摟著他蹭了蹭,這才轉頭看去,正好看到站在遠處手托一盞引魂燈的雲修然。

    引魂燈中一縷暖黃色的火光幽幽燃燒著,淺黃色的暖光柔和了托著燈的人的麵容,讓那白衣出塵,在這陰森黑暗的山林裏,恍若仙人一般,無端地讓人生出幾分信賴感。

    顯然先前燃燒的黃符就是他所為了。

    奚辭低頭,一隻手攬著她的腰,一隻手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剛才受創的心。

    不可否認,在這有節奏的溫柔拍撫下,她慢慢地恢複過來,然後問了一個蠢問題,“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沒有人迴答這個問題。

    雲修然站在距離他們有二十來米遠的地方,手托引魂燈,一臉漠然,沒有解釋的意思。

    奚辭又拍了拍她,對雲修然道:“我先送她迴山莊。”

    雲修然緊繃的臉變了變,壓抑著聲音道:“恐怕不行,如果不盡快破壞厲鬼棲息的陰.穴,一旦讓它吞噬天生陰體,隻怕那厲鬼更厲害,以我一人之力,隻怕難以壓製它。”

    雖然有點兒不甘願,但雲修然不得不承認,這隻大妖的強大。如果沒有他出手,光是今日因厲鬼出世而引起山裏的妖鬼暴動就讓他疲於奔命,根本騰不出時間對付那隻厲鬼。這也是厲鬼難對付的原因,它不用做什麽,光是出世時陰氣大熾,引動天地之氣,就能給天師們增加很多麻煩。

    也是因為如此,異聞組才會選擇和一些大妖們和平共處,簽訂協議。畢竟大妖們也是需要天地之氣來修練己身,一旦天地之氣受到穢氣汙染,對妖本身也是非常不利的,甚至可能會淪為那種邪惡的妖物。

    不過雲修然的苦口婆心顯然沒有打動奚辭,他已經一把抱起鬱齡,

    準備迴山莊了。

    雲修然神色一冷,將手中的引魂燈拋到半空中,倏然間抽出一柄桃木劍,擋住子他的去路。

    “讓開!”奚辭同樣冷冷地道。

    “奚展王,別忘記了協議中的第七條。”雲修然冷聲道,接著又加了一句,“我可以付你報酬。”

    鬱齡聽到這裏,不禁又有點兒想笑了。原來米天師那句“報酬好商量”並非他的口頭禪,而是天師們的協議?她發現,奚辭估計在這些天師眼中是十分厲害的,不然連那麽厲害的雲修然也不會一邊不情不願,一邊又想要以重金請奚辭出手幫忙了。

    隻是,原來天師輔助戰鬥師是可以選擇幫或不幫的麽?她有點不太明白異聞組的行事準則。

    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了,鬱齡拉拉奚辭的衣服,對他道:“算了,時間緊的話,就先和雲天師走一趟吧,我不要緊的。”

    厲鬼還要害俞荔呢,雲修然說得有點嚴重,她擔心去遲了,會不會讓厲鬼得手了。況且作為一個人類,對於厲鬼這種傷害性比妖物更可怕的非人類生物,也是想要第一時間解決了的,免得到時候自己遭殃就不好了。

    聽到她的話,奚辭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然主動去看捉鬼,明明她特別害怕這東西。

    鬱齡有些無奈地道:“吳朋玲既然想要害俞荔,我總得去看看,怕也沒辦法。”

    奚辭就知道會是這樣,覺得她並不是膽小,隻是怕鬼罷了。和那些真正膽小的人不同,她就是這樣,怕鬼不代表膽小。

    猶豫了下,到底沒有再堅持送她迴山莊了,奚辭朝雲修然道:“行,你帶路。”

    雲修然暗暗鬆了口氣,如果這位真的要走,他還真是攔不住,用人類和妖族的協議要脅,某些時候根本沒有多大的用處。

    當下雲修然手托引魂燈,一馬當先,在黑暗的山林中穿行,身姿非常矯健,顯然是特地鍛煉過的,這樣的環境對他的幹擾雖然有,卻也不會難以前行。

    奚辭跟在後麵,即便懷裏還抱著個人,動作依然非常迅速,甚至比起雲修然,他顯得格外的輕鬆,仿佛這夜間的山林就是他家後院一樣。

    鬱齡窩在他懷裏,就是有這樣的感覺,覺得不愧是天師輔助戰鬥師。

    見他那麽輕鬆,她也安心窩他懷裏了,沒有堅持自己走。主要是四周太黑了,甚至周圍根本沒有路,他們是直接攀沿著山道前進的,若是讓她自己走,估計她會成

    為他們的累贅,她很明白這點。

    天空還在下著毛毛細雨,而山中的天色完全黑下來,除了那盞無論如何都不會燈滅的引魂燈外,天地之間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

    雨飄在臉上,黏黏的不舒服。鬱齡原本是有帶傘的,不過先前被拖走時,傘不知道掉在哪裏了,奚辭雖然塞了把傘給她,可是這周圍不是樹就是高大的雜草,撐傘反而不方便,隻好繼續淋著了。

    不知道多少點了,鬱齡從口袋裏摸出沒有遺失的手機,打開屏幕一看,現在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可是身在這山林中,給人的感覺卻像已經到了午夜一樣,這天黑的速度非常詭異。

    算了,厲鬼都出現了,詭異也沒有什麽。

    “在陰氣重的地方,最好別開手機。”雲修然的聲音響起,他沒有迴頭,卻仿佛看到了一樣,“光線會吸引附近的非人類生物,會很麻煩。”

    鬱齡頓了下,她的記憶力並不差,很快就想起那晚第一次遇到妖物襲擊時,米天師也說過一樣的話,當下趕緊將屏幕關了。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怨不得明明這麽黑,他們為什麽不開手電筒,隻用引魂燈來照明。

    隻是……

    看著以一種不科學的情況在雨中依然綻放暖黃色光芒的引魂燈,鬱齡暗暗吞咽了口口水,她已經看到那些被引魂燈吸引而來的鬼魂了,大多是一些遊魂,慘白慘白的臉,半飄在空中,看著就磣人。

    她小心地在奚辭懷裏縮了縮。

    奚辭雙手抱著她,沒辦法安慰她,隻好將她抱緊了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鬱齡感覺他們好像走了很多地方,特別是這附近的路越來越難走,他們幾乎是在密林裏穿行,也虧得雲修然一邊走一邊拿一把不知道什麽材質的劍開路,引魂燈飄在他們頭上,照亮了這方寸之地。

    突然,雲修然開口道:“就要到了,這裏的鬼氣很重,那隻厲鬼應該就要迴來了。”

    奚辭沒有說話。

    鬱齡卻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不過依然不吭一聲,淡定地窩在他懷裏。

    現在看來,她還是挺安全的。

    雲修然又劈開了一些擋路的雜草,終於麵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塊平地,周圍隻長生了一些高及大腿的雜草,前方的山壁間有一個裂縫,周圍生長著兩顆棗樹斜斜地生長著,擋住了那裂縫口。

    雲修然用劍挑開擋在裂縫口的樹,一股陰氣撲麵而來,他麵不改色

    地側首避開了。

    奚辭站在他身後三步的距離,見陰氣撲來,一手攬住懷裏的人,一手伸出,隨意地一揮,那陰氣便消散了。

    周圍太黑,鬱齡看不到那陰氣,不過乍然陰冷的空氣,仍是讓她注意到了,不用說也知道那是什麽,繼續保持安靜如雞。

    除了安靜如雞,她這個普通人好像也幹不了什麽,還是別惹麻煩了。

    雲修然將周圍的樹都清理了,露出一個類似洞口的東西。

    這便是那隻陰鬼棲息的陰.穴。

    陰.穴聚陰,滋生厲鬼,一旦成氣候,厲鬼出世是必然之事。

    雲修然看了看四周,歎了口氣,冰冷的聲音多了幾分喟歎,“這陰.穴沒有百年時間無法形成,想必當初送葬的人為先人選墓地時,原是選了一個風水寶地,讓先人死後為安的,可惜應該有不孝子弟壞了它的風水,甚至將上好的風水寶地變成了一塊聚陰兇地,方才令葬在此中的屍骸經由陰氣滋養,化作厲鬼出世。”

    鬱齡聽得一知半解,對於風水這塊,她壓根兒就沒接觸過,不過聽起來好像也能明白幾分。

    奚辭則是完全漠不關心,甚至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周圍太黑暗,一時間鬱齡也沒有看清楚他臉上那種涼薄的神色,和他俊秀雅致的麵容截然不相符。

    雲修然也隻是喟歎一聲,接著便托著引魂燈進入陰.穴。

    奚辭抱著鬱齡跟在其後。

    進入陰.穴後,果然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要不是奚辭還抱著她,她幾乎要凍得渾身顫抖了。奚辭身上溫暖的氣息暖暖地包圍著她,驅散了周圍的寒意,讓她才沒有那麽難受。

    雲修然燃起一張黃符,黃符飄到半空中,緩緩飄行,暖黃色的火光驅散了四周的陰寒。

    鬱齡發現,黃符確實是在驅散這洞裏的寒氣,或者稱之為陰氣比較合適。

    黃符的光線並不明亮,卻能讓她大概看清楚這山洞的模樣,看著不過是十來米深、五米寬左右,地上非常泥濘潮濕,四周的山壁布滿了濕漉漉的水漬,如果不看最裏麵擺著的那口被腐蝕得破破爛爛的棺材,這幾乎就是個挺平常的山洞。

    是的,最裏麵擺著一口破爛的棺材,這才是要人命的。

    那口棺材上的漆已經脫了,棺材板看起來破破爛爛的,給人的感覺就是在土裏埋了很久,飽受歲月侵蝕。事實上,要不是這棺木的材質

    比較好,隻怕過了百年,這棺材根本不複存在了。當然,也是這口棺材保持得這麽好,才能讓棺材中的屍骸在陰氣經年不斷的滋潤下,方才化為厲鬼。

    雲修然走到棺材前看了看,對奚辭道,“我現在要焚燒這具棺材和棺材裏的屍骸,厲鬼感覺到屍骨被焚毀時會趕迴來,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

    奚辭將鬱齡放下,漠然地點頭,說道:“我會幫你看火。”

    鬱齡:=口=!為毛她覺得奚辭這話不太對?

    雲修然卻好像對他的答案並沒有覺得不對,開始布置起來。

    接著,鬱齡有幸能看到天師的手段,他先是將係著銅錢的紅線圍著山洞繞了一周,然後在山洞口灑了一層糯米,接著在四周貼上黃符,最後拿出一個瓶子,打開瓶口時,一股刺鼻的味道彌漫開來,雲修然將那瓶子裏的液體倒在棺材上。

    花了大概半小時,雲修然終於布置好了,他看向奚辭。

    奚辭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裏拿出兩支香,輕晃了下,香便燃了,然後將它插在洞口處。嫋嫋的煙霧騰升,不一會兒,空氣中便飄蕩著一股似檀非檀、似花非花的味道,混合著一種清雅安寧的味道,倒不算太難聞。

    “安魂香。”雲修然一眼便認出這是上好的安魂香,有驅鬼逐妖、混淆自然之力的功效,在市麵上非常難尋,就連雲家,每年也不過隻得那麽百來支罷了。

    奚辭沒有說話,點好香後,便對他道:“可以了。”

    雲修然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直到時辰差不多,開始引火焚棺。

    火轟的一下便燃了,整個棺材瞬間被火舌吞沒。而且非常神奇的是,那火在焚燒棺材時,縱使火勢衝天,但是山洞裏的人並不感覺到悶熱或唿吸不順,仿佛火勢被控製在那方寸之地,被什麽東西無形地隔開。

    這和先前雲修然在棺材周圍布下的符有關。

    鬱齡再一次見識到玄門的神奇,對於天師這種捉鬼降妖驅魔的群體,越發的心生敬仰,感覺自己的人生安全,就係在這群能捉鬼的天師身上了。

    棺材燃燒了一會兒時,雲修然的神色一凜,說道:“來了!”

    什麽來了?

    自然是厲鬼來了。

    鬱齡下意識地捉住身邊奚辭的手臂,緊張地看著山洞門口。

    很快地,便感覺一陣陰風從洞口狂嘯而來,接著是一道淒厲的慘叫聲由遠及近,在這黑暗的寂靜深

    山中,尤其磣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鬱齡的腦袋空白了下,僵硬地倚到奚辭身邊,被他環住身體都沒有感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洞口。明知道自己這行為挺犯賤的,可是就是管不住眼睛腫麽辦?

    隨著陰風狂舞,山洞裏貼著的黃符仿佛要脫離控製飛出去一般,那棺材上燃燒的火舌也搖曳不休,時弱時旺,仿佛不再受控製。終於,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朝著山洞一步一步地走來。

    烈烈的火光中,鬱齡看到那拖著僵硬的步伐走進來的……鬼。

    隻看一眼,她再次被嚇得不要不要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概是因為現在山洞裏不僅有引魂燈,還有燃燒的符紙,更有一具正在焚燒的棺材,火光中,整個山洞纖毫畢現,因此也讓她看清楚從洞口走來的鬼,而且是被一股翻騰著的緋紅色的鬼氣挾裹著進來的鬼。

    神話故事裏,仙人臨世時,騰雲駕霧,仙樂飄飄,如夢似幻。

    而這隻鬼出現時,那是鬼氣翻騰,如魔似妖,簡直不能更可怕了。那翻騰的鬼氣不是想象中的黑色,而是一種非常淩厲的緋紅色,給人的感覺仿佛沾上一點就要窒息一般,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覺到它實在不好惹。

    接著,更可怕的一幕出現了,一張臉在翻騰的鬼氣中出現,仔細一看,竟然是吳朋玲的臉!

    此時吳朋玲看起來根本不像個人,並非是說她身上纏繞著的那些鬼氣,而是此時她的模樣,眼睛是一種渾濁的血紅色,嘴唇紅得似要滴血一般,頭發在陰風中張牙舞爪地飛舞著,就算身上沒有翻騰的鬼氣,此時她看起來也十足地像個鬼。

    鬱齡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她對現在的情況不太明白,但從吳朋玲的狀態來看,也知道她此時已經不是吳朋玲,而是真的被那隻厲鬼主宰了身體。

    大概是厲鬼還不能完全控製吳朋玲的身體,所以走路的樣子十分僵硬,有點僵屍的感覺。然而她的速度卻非常快,走進山洞後,當看清楚山洞裏的情況時,她的一雙紅眸頓時鮮豔的得仿佛要淌血淚一般。

    “你……們……竟然……敢……毀我……屍骸……”吳朋玲的嘴一開一合,聲音仿佛從肺腑中呐喊出來的一般,雖然斷斷續續的,給人的感覺卻不是結巴,反而因為那種陰寒的顫意,聽在耳裏十分不舒服。

    然而,不管是雲修然和奚辭,神色都未變,冷眼看著走進來的厲鬼。

    “

    啊啊啊——你們快來救我啊——我要死了——哪個好心人快來救命啊————”

    一道更淒厲的聲音帶著破音叫著,鬱齡這才看清楚了那翻騰的鬼氣中還有一個胖子,而且是被人五花大綁拖進來的胖子,因為先前洞口的鬼氣太濃,一時間倒是沒有看清楚他竟然被吳朋玲拖著進來。

    鬱齡馬上想起,剛才聽到的慘叫聲,其實是這人發出來的吧?隻是沒想到他這麽倒黴,這麽得吳朋玲的關照,吳朋玲走時都要拖上他。

    此時她哪裏不明白先前在迴山莊時一連串的事情應該是厲鬼指示吳朋玲幹的,那些突然跑出來作亂的妖物,不必說也是厲鬼控製什麽東西引出來的,以此來嚇唬眾人,吳朋玲才好趁機脫身。

    此時許副導渾身濕漉漉的,一臉痛哭流涕,眼巴巴地看著在場的人救命。

    看他還能如此有生氣地叫救命,顯然生命力還算不錯,所以一時間不管是雲修然還是奚辭都沒有理他。

    地上突然發出滋滋的聲響,灑在洞口的糯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了,被厲鬼身上的鬼氣汙染,瞬間變成一堆焦黑的糯米,散發腐爛的味道。

    雲修然臉色沉了沉,糯米一向能起識別鬼跡的東西,鬼一旦沾上糯米,便無可遁形。不過這隻厲鬼是附身在人身上,並不需要迫使厲鬼現形,隻起了一點辯識的作用,糯米在鬼氣中瞬間變黑,由此可見這隻厲鬼的實力,比較難纏。

    種種想法一閃而過,雲修然在厲鬼進來時,雙手一合,翻手而起時,一條紅繩朝厲鬼招唿而去,在半空中化為一個密集的蛛網,網的另一頭抓在雲修然手中,幻化出一道道紅光,往厲鬼身上罩去。

    厲鬼眼中紅光大熾,一把扛起拖著的許副導。

    不得不說,厲鬼此時用吳朋玲的身體做出這種動作來非常地搞笑,那畫風仿佛從一個纖纖弱質的美女一秒變成女金剛一樣,扛起一個胖子絲毫不費力。而可憐的許副導被這麽一舉起來時,就成了厲鬼的盾牌,幫它擋住了那飛來的紅繩網。

    紅繩網捆住了許副導,接著被厲鬼趁機砸向正在燃燒著的棺材。

    雲修然不想傷人的性命,隻得一抖手中的紅繩,接著將被捆著的許副導甩到一旁,避開了正在燃燒的棺材,使得許副導整個人砸到地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厲鬼趁機撲上前,身上的鬼氣洶湧而出,朝燃燒的棺材而去。

    那緋紅色的鬼氣一沾到棺材的火時,竟然會吞噬

    火,不過每吞噬一口,它的顏色就弱了幾分,顯然鬼氣雖然能滅火,卻也會消耗它的能量。

    奚辭既然答應幫看火,自然不允許厲鬼趁機滅了火,他幾步上前,抓起一根剛才進山洞時順手折的棗樹枝,朝厲鬼掃去,竟然將厲鬼逼退了幾步。

    厲鬼轉過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他,雙手舉起來,十根手指的指甲此時已經變成了如血般豔紅的色澤,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長,變成十根鮮紅的利爪,朝奚辭揮了過去。

    奚辭躍起身,避開那森然的利爪,同時一腳朝她的胸口踹去。

    厲鬼被狠狠地踹到山壁上,身體恰好沾到了牆壁上貼的黃符,黃符無風自燃,在吳朋玲身上燃燒,奇異的是,那黃符明明燒到了什麽發出滋滋的聲音,仿可是吳朋玲的身體卻沒有絲毫被燒傷的痕跡。

    黃符其實燒的是吳朋玲附身的厲鬼,這黃符的目的是為了將厲鬼從吳朋玲身體逼出來,如果不逼出來,除非將吳朋玲一起殺死,否則根本無法殺死厲鬼。作為天師,不草菅人命是他們的行事準則,雲修然自然也不會在吳朋玲沒有死時,不管不顧地殺死她。

    厲鬼淒厲的慘嚎著,那黃符對它的傷害非常大。

    雲修然繼續一抖紅繩,紅繩朝厲鬼疾飛而去,束縛吳朋玲的身體時,紅繩亮起一道紅色的芒光。

    雲修然抓著紅繩,另一隻手迅速地掏出一張黃符貼到吳朋玲頭上,按著她的額頭,喝斥道:“還不速速顯形!”

    那聲音清亮高吭,宛若有靈一般,一遍遍震蕩開。

    吳朋玲發出淒厲的慘叫聲,美麗的臉龐扭曲如惡鬼,一會兒痛苦難當,哭叫連連地求饒,一會兒又森然以對,兩行血淚從她的眼角流下,怨毒非常。

    角落裏安靜如雞的鬱齡和被綁得像粽子一樣的許副導都看呆了。

    這特麽的真是捉鬼啊,他們漲見識了。

    不過比起已經有過圍觀捉鬼經驗的鬱齡,許副導第一次見到這陣勢,真的嚇尿了,整個人都哆嗦起來,然後眼睛一閉,就這麽昏了過去。

    陰風再次從洞口吹進來,鬱齡離洞口比較近,首當其衝地被糊了一臉陰風,然後就聽到一陣如怨如泣的聲音從洞口傳來,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見到一群麵目猙獰的惡鬼遊魂要擠著洞口進來,不過才剛接近,突然像被什麽嚇住了,尖叫著逃了。

    鬱齡的目光落到洞口那兩支青煙嫋嫋騰升的安魂香上。

    有那兩支安神香鎮著,山洞外被厲鬼召喚來的那些惡鬼遊魂根本進不來,也沒辦法援救這隻厲鬼。

    終於厲鬼被雲修然生生從吳朋玲身上拽了出來。

    厲鬼一脫離吳朋玲的身體時,吳朋玲的氣息馬上萎頓下來,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唇色不再是鮮紅色,恢複了自然的肉色,甚至有點青黑,雙眼閉著,氣息奄奄,仿佛隨時可能會嗝屁。

    鬱齡的目光落到那隻被紅繩束縛著的厲鬼身上。

    厲鬼被雲修然生生拽出來時,原本縛在吳朋玲身上的紅繩很奇特地直接縛到它身上,這不科學的一幕自然不用深究了,鬱齡仔細打量厲鬼,發現隻要這隻厲鬼如果眼睛和嘴巴不要這麽紅,臉上鬼氣不要那麽森然,其實是個挺漂亮的民國時期的妹子呢。

    這時,棺材也被燒得差不多了。

    厲鬼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睛死死地看著自己的骸骨被焚燒盡殆,身上的衝天鬼氣開始變淡,彌漫著的緋紅色漸漸地變成淡紅色,然後是淺紅色,接著近灰白色……

    雲修然神色冰冷,絲毫不為所動,雙手結印,一排黃符飛在半空中,結成了一個陣,圍著那隻被束縛在正中央的厲鬼旋轉。

    隨著棺材和骨骸的焚化,厲鬼臉上猙獰的神色慢慢地退去,直到最後一點火星熄滅,厲鬼身上的鬼氣已然消失,整個人就像個安靜漂亮的美少女,一雙眼睛變成了黑色,水盈盈地朝奚辭望去。

    喂,你看我老公做什麽?

    鬱齡憋了憋,到底沒有憋出這句話來。

    【……既成厲鬼,本不是所願,多謝……這位大人……】厲鬼朝奚辭說道,雙眼淚漣漣,眼淚滴到地上,化作虛無消失。

    奚辭神色冷淡,他腳邊便是已經焚燒成灰的棺材和骨灰。

    雲修然托著引魂燈過來,問道,“你還有什麽心願?”

    厲鬼歎息一聲,輕聲道:【隻願屍骨能安葬在家人墓邊,再無所求……當年小女不幸染病身亡,家父本為小女擇好風水寶地下葬,卻不料不孝子孫移了小女之墓……】聽著她文縐縐的解說,鬱齡一時間想起,這位可是百年前的鬼,近期才成為厲鬼出世,怨不得現在恢複神智後,說話這般古風。

    雲修然點頭,同意了厲鬼的請求,拋出引魂燈,接著就見那隻厲鬼迴頭看了奚辭一眼,接著投身入引魂燈中,進入打開的黃泉路,投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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