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將女變態的事情講給簡小樓聽,原本是個很丟人、打死都不會說出去的童年陰影,隨著被他機智化解,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得到一些讚美。


    太機智了。


    瞧他洋洋得意、等待被誇的神情,簡小樓潑冷水:“我披著鬥篷,站的又遠,她窺探不到我,但絕對窺探到你了。你帶著斂息紗,她瞧不清楚你的相貌,但一定分辨得出是個女人虐待了她兒子。”


    “怕什麽,我娘又不認識你,沒事的。”素和滿不在乎,“往後再見著你,應是四千年後了,四千年前的一抹影子,她記不住的……”


    “你不懂我的意思。”簡小樓打斷他,“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根本沒有什麽女變態,那個欺負你的女變態就是你自己。”


    “嫉妒,純粹是嫉妒。”素和挑眉道,“女變態可不隻欺負了我,千葉山許多孩子都遭了殃,我還算輕的。”


    “這樣麽?”


    “就是這樣。你當我沒考慮過會弄巧成拙?”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簡小樓摸下巴,現在宛如驚弓之鳥,不怕改變曆史,隻怕一不留神給未來的自己挖個深坑。


    釋放出劍氣,預備帶素和折返之前落地的山峰,他們和第五清寒約好還在那裏會合。


    素和“哎呀”一聲:“瓶子忘記拿走了!”


    盛放靈膠蟲的玻璃瓶子,被他順手扔在了溪邊,隻顧著揍小素和,沒來得及收迴。


    簡小樓問:“怎麽,還是個寶物?”


    那瓶子是素和專門讓第五清寒從他儲物戒中扒出來的,簡小樓拿在手中時好奇窺探過,稍有幾分靈氣,並無特別之處,性質和作用應與玉盒差不多。


    素和訕訕道:“並非什麽寶物,是我稍後修習煉寶一道時,熔煉出來的第一件成品,頗有紀念意義。”


    簡小樓好笑道:“為何想起來煉個瓶子?”


    “老子想煉什麽就煉什麽,犯得著同你解釋?”


    白她一眼,素和扭頭走人,準備迴去把瓶子拿迴來。


    他不好意思說,他小時候有個宏偉的願望,擁有一個無底洞一樣的瓶子,裏頭裝滿靈膠蟲,吃一條長一條,怎麽吃都吃不完。


    現在迴憶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幸好他母親將他當做“造化”來經營,嚴格控製他的飲食起居,栽培他的儀表形態、氣度修養,不然的話,搞不好他會成為曆史上第一隻胖到飛不起來的鳳凰。


    ……


    兩人返迴小溪邊時,找不著瓶子。估摸著被他母親給當成兇器帶走了。


    素和領路,兩人順著山道向林間深處走去。


    “你往前飛兩千丈左右,有一株萬年古榕,上麵的樹屋正是我家。”如今法力不濟,素和怕被察覺,指著日出方向道,“你比我娘修為高得多,隱身過去瞧瞧能不能偷迴來,若是已經被她扔進儲物戒裏了,就算了。”


    “你一人留在這裏?”


    “整個山界數我娘九階最高,我有神識火種,怕什麽?”


    簡小樓想想也是,足下一點躍入半空,拔出腰間寶劍,開闔周身氣穴,將真氣灌入劍身之中,手腕一轉,以素和為中心劃了個弧。


    嗡嗡……


    素和周圍升騰起一陣白霧,漸漸凝結成靈氣罩。


    這是第五清寒的罡氣劍罩,一門功法,一旦有外力觸碰,罩子將會釋放出飛劍,主動對施法者發起攻擊。


    簡小樓之前使用罡氣劍罩時,完全憑借第五清寒身體的自主反應,凝結出來的隻是一層氣波罩子。


    曆經上一次被飛星門圍殺,第五清寒教授了她罡氣劍罩的法門,簡小樓融會貫通之後,現如今凝結的罩子外部時不時會有氣劍環繞。


    “也難怪你總護著第五人渣,他一身本事,差不多都要被你學光了,怕是比禪靈子教會你的還多。”素和目露不悅,“不過你這是幹什麽?”


    “我不放心。”


    簡小樓故作深沉地道,“不是有個女變態嗎,萬一那女變態還有個男同夥,組成個變態同盟,一個喜歡欺淩小男孩,一個喜歡欺淩大肚婆,那怎麽辦?”


    她掠空而去,囑咐道,“素和,無論變態如何哄騙,你千萬不要從罩子裏出來啊,才剛挨了一頓打,長點記性!”


    素和愣了下,旋即一彎腰抓起一塊石頭,朝她飛遠的方向猛砸:“簡小樓你活膩歪了,膽敢嘲笑老子?以為我沒法力就收拾不了你?信不信我打你女兒!”


    簡小樓“哈哈哈”的笑聲飄了迴來。


    她才不怕。


    說起來,她很感動素和這一處,再怎樣矯情,再怎樣沒分寸,始終將寶寶放在第一位。有時她甚至覺得,寶寶由她這個親娘來孕育,也未必有他仔細謹慎。


    素和火冒三丈,巴掌高高舉起,作勢要拍在肚皮上:“老子真打你女兒!”


    話音剛落,肚皮突然鼓了下。


    他疼的一皺眉,寶寶踹了他一腳?


    胎動麽這是?


    素和半響說不出話,驚訝,欣喜,激動,好奇,新鮮,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他和寶寶共處於同一個身體將近九個月,半妖成長緩慢,隻感受到她給他帶來的各種非人折磨。


    如今被踹了一腳,好似澆灌多年的鐵樹終於開出了花。


    感動。


    “乖女兒,幹爹開玩笑呢,哪裏舍得揍你。”


    素和雙手撫著肚子好言安慰,眼底含著微笑,清晰的感覺她又輕輕踢了一腳。小腳丫隔著肚皮,與他的手心短暫接觸,他體會到一種難以言喻、奇妙的觸感,眼底的笑意愈深。


    若說之前疼愛這個寶寶,是因為她父母的緣故,隨著時間推移,感受她在腹中一日日長大,素和從心底將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不因任何人的關係。


    素和想,往後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都不及疼愛她。


    畢竟親身孕育一個脆弱的小生命,對於一個男人而言,估計不會再有第二次。


    ……


    簡小樓按照素和的指示,尋到那株枝繁葉茂的萬年古榕樹。


    無數榕樹須紮根入地底,連須都有兩人合抱那麽粗壯,更別提主樹幹了。她取出一張隱身符籙,捏碎,飛上樹杈,施法穿透禁製進入樹屋中。


    阿焉正將小素和抱在腿上搽藥。


    小素和被打的慘不忍睹,腫的似個麵人,癟起小嘴兒,掛著兩溜子鼻涕,使勁兒憋住哭泣。


    看得出來他很怕他娘。


    簡小樓之前聽素和抱怨過他娘,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女人,人往高處走,一切都可以理解,從一隻雲雀攀上蒼嶺鳳王的枝頭,換了誰都得拚命抓住。


    不過她嘴巴訓斥著小素和,手下搽藥的動作又輕又柔,一對兒美眸霧氣蒙蒙,泫然欲泣。


    知道疼兒子,簡小樓對她的評價就不壞。


    看到木桌上的瓶子,簡小樓緩步上前,準備趁阿焉不注意時拿走。


    阿焉給小素和上完藥,將他擱在床榻,抹了把眼淚,一攤手祭出一枚骨戒:“不行,我兒子不能讓人這麽白白欺負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隔了一會兒,骨戒裏發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沒看清楚人?”


    “沒有,那女人一晃而過,還帶了斂息紗。


    ——“那我就沒辦法了。”


    “是沒辦法,還是不願想辦法?你主子想借我兒子,日後將勢力滲透進蒼嶺上層,今日我兒子被那女變態給弄死了,你主子多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你需清楚,我們與你之間是交易的關係,你能接近蒼嶺王,能有一子,皆是我們的功勞,好生栽培他,是你應盡的責任。”


    “你少同我扯這些,現在可由不得你們,想讓我替你們做事,你們就得求著我,得讓我心裏痛快。”


    ——“你……”對麵消音半響,“行了,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借那女變態的名頭將事情鬧大,既是個變態,興許會來瞧瞧怎麽一迴事,自有天羅地網等著她。可她若是不上當,或者早已遠離千葉山,那就真沒有辦法了。”


    “可以。”


    阿焉收了骨戒,默默坐了一會,轉身溫柔的抱起小素和,“還疼不疼?娘給你吹吹。”


    簡小樓深深蹙眉,她聽到了什麽?


    素和他娘確實挺有“上進心”的,借著某個勢力攀上了蒼嶺王,得到地位與資源,同時賣消息給那個勢力,又能得一份。


    對此,素和似乎並不知情。


    簡小樓悄悄偷了瓶子離開樹屋,心裏尋思要不要告訴素和。


    此事對素和有何影響?


    素和在蒼嶺從來不受重視,根本接觸不到什麽核心,整一個閑散人士,他娘賣出去的消息也不是重要消息,那個神秘勢力想利用他都利用不到。


    而且聽他娘說話的氣魄,不是個肯吃虧的善茬,為自己籌謀也是再為素和籌謀。


    並無壞處。


    不過簡小樓迴去之後,還是一五一十告訴了素和。


    素和震驚,眼珠子瞪的快要跳出眼眶去:“可知對麵是哪一方的人?”


    簡小樓搖頭:“不曾指名道姓。”


    “我得去查清楚,敢打我和蒼嶺的主意,找死!”


    “你現在怎麽查,等迴去吧。”簡小樓勸道,“你娘也牽扯其中,搞不好還會連累到你。我覺著你心中有個譜就行了,能反利用就反利用,動手也是私下裏來,不可能擺在明麵上,所以稍安勿躁。”


    素和肅殺著臉:“輪到你教我做事?”


    簡小樓聳了聳肩:“我也是提議而已,愛聽不聽。”


    兩人一路說著話迴到與第五清寒約定之處,第五清寒還沒迴來。素和不停揣測與他娘交易的是哪一方勢力,簡小樓仔細聽著,蒼嶺的仇人真不少,大都是利益糾葛引起的。


    “你聽我說這些不覺得煩?”


    “煩什麽,多有意思。”


    “真是納了悶了,渣龍怎麽會看上你這種世俗的女人?”


    簡小樓臉一黑:“閉上你的鳥嘴吧,你還能比我好去哪裏?”


    最討厭別人說她世俗,但她就是特別世俗。


    這一世生來在個小家族中,東仙又是個等級森嚴的世界,她當初為了查她大哥的死因,為了給家族長臉,一心向上爬,做夢都想考進天意盟。


    甚至還一度想要嫁給戰天翔,去抱戰家的大腿。


    世道如此,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見過夜遊以後,簡小樓終於發現自己身上人間煙火味忒濃了點。


    莫看夜遊曾經四處搶劫,不求上進,又渣又賤,他心底才是真正的陽春白雪,恣意、隨性,逍遙,一點兒煙火都不沾。哪怕現在漸漸適應這個世界,心有城府,無論是殺敖青取資格,還是火球內鑽規則漏洞,他看待一切規矩統統都是蔑視的態度。


    說白了,夜遊骨子裏極其清高。


    簡小樓雖然常常教訓他,心底卻最喜歡他的清高,因為這是她沒有的東西。


    隻是有時她又很糾結,總覺得往後寶寶的奶粉錢都沒著落。


    “第五人渣怎麽迴事?”


    坐在山峰上等了兩個時辰見不著人,素和不耐煩了,同時又很擔心,“咱們進城找找他,莫要出了什麽事情。”


    在星空飛了太久,好不容易腳踏實地,簡小樓正沐浴著落日餘暉打坐,不想動彈:“以第五前輩的閱曆能出什麽事,杞人憂天。我要采購的雜物太多,他也是讓人伺候慣了的,買齊需要一番功夫。”


    素和哪裏擔心他的安全:“我是怕他不小心碰上誰家姑娘,起了色心啊!”


    簡小樓蹙了蹙眉:“尹霏霏的事情剛過,我瞧他的樣子,尚未從打擊中緩過來,不至於吧?”


    素和反詰:“你最了解問情劍,你問我?”


    簡小樓斂目,還真說不準,除非他散功,問情劍氣在身一天,他都難以自持,於是收迴真氣起身,“那去找找他吧。”


    *****


    夜幕無星,皓月高懸。


    簡小樓走進城中時,微微有些驚訝。


    四級界內的一座小城,大多是些凡人和低階修士,在簡小樓的預想中,應該就是普普通通一座城而已。


    但一進城門,她就被顛覆了認知。


    這座城四四方方,瓊樓玉宇,飛鸞走鳳,有一條河流如玉帶,蜿蜒著穿城而過,無數拱橋臨清流之上,百步一景,都不帶重樣的。


    飛簷角下,隨處可見的紅色宮燈隨風輕搖,整座城都被一層朦朧的紅光所籠罩。仔細嗅一嗅,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誘人的香甜氣息。


    簡小樓嘖嘖歎了歎:“仙境一樣。”


    “諸如這樣的城在南宿和東宿多如牛毛。”素和鄙視她沒見識,“就是個專供男人女人玩樂的地方,還仙境。”


    她一怔:“妓院很多?”


    九個月來作息養成,夜深就困,素和打了個哈欠:“很多,都在四級界。連四宿第一商會的‘銀海玉樓’也在這裏有產業。”


    簡小樓嗬嗬:“星域世界有妓院不稀奇,如此大量還形成產業我也是長見識了。當然,男人要應酬,還得解決生理需求,理解。”


    見她快要露出一副“你們男人真齷齪”的嘴臉,素和冷兮兮指著一排樓:“喏,那裏全是男|妓,人族妖族各占一半,威猛陽剛的,油頭粉麵的,滿腹經綸的,連嫵媚妖嬈的九尾狐狸精都有,你要不要再多長長見識?”


    簡小樓瞬間轉了臉色,躍躍欲試:“貴嗎?”


    “趕緊找人吧!”素和咬了咬牙,“哪那麽多廢話!”


    “找人找人。”簡小樓訕訕一笑,“不過你既然知道這裏的情況,還敢讓第五前輩來。”


    “第五人渣眼界高的很,這裏的女人他瞧不上。”


    “也對。”


    ……


    兩人繞著城走了半圈,最終尋到第五清寒石雕一樣站在一處廊下,身姿筆挺,目光直視對麵一座門樓牌坊。


    簡小樓瞧一眼,“銀海玉樓”,才剛聽素和提過。


    她吸口氣:“素和,看來你估計錯誤。”


    素和繃著臉快步上前,揚臂在他背上一拍:“你是不是饑不擇食了?!這裏的女……”


    第五清寒一句話堵住:“我瞧見青苒姑娘進去了。”


    素和發了下呆:“我大嫂?”


    “是的。”


    第五清寒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門樓,“不隻你大嫂,還有幾個我眼熟之人。素和,我聽聞銀海玉樓一直都有地下買賣,是不是真的?”


    素和擰起眉頭思索:“什麽寶物,連我一貫與世無爭的大嫂都引來了?”隨後目光一冷,“不是讓你離我大嫂遠一些,你盯著她做甚?!”


    第五清寒搖頭:“我不是盯著你大嫂,我遇到了一個令我心動的女人,尾隨來此地,順便看見了你大嫂。”


    “前輩……”簡小樓欲言又止,好了傷疤忘記疼,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很想知道,我身上的咒印究竟是什麽。”第五清寒瞳孔幽深,“這段日子試驗了許多猜想,始終沒有結果,尋思著應該還是在女人身上,然而此番動心,亦無不妥……我想再靠近一些,感受我的神魂會出現何種變化。”


    可他心中生出畏懼,遲遲不敢動作。


    素和幸災樂禍:“我估摸著你八成是硬不起來了。”


    第五清寒垂了下眼:“這是你的肉身。”


    素和噎了噎,擺擺手笑道:“沒事,神魂詛咒不會滲透肉身,待老子迴去,又能硬起來了。”


    第五清寒飽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活了四千多歲,連元陽都還在,你硬起來莫非就是為了觀察它怎樣軟下去?”


    素和又呆了下,不住的顫唇,直想轉個身抽出簡小樓腰間寶劍捅死他!


    簡小樓強忍住笑,第五清寒的嘴巴有時也真夠毒。


    忍了好一會,素和寒著臉道:“光杵在外麵有個鳥用?既然存了探究的心思,咱們不妨進去一趟,也順便尋個機會,令我大嫂斷了對你的念想!”


    說完徑直入了樓。


    第五清寒猶豫著抬了抬步子,又放下,爾後目光一沉,壓了壓連帽鬥篷的帽簷:“早晚是得知道的,簡姑娘,陪我走一趟吧,若我舉止有何異常,請你幫我一把。”


    簡小樓應了聲是,也壓低自己的帽簷。


    ——進門是個露天的池塘,池塘正中有朵粉色巨蓮,十幾名漂亮的舞姬在蓮上舒廣袖,拋媚眼,勾魂攝魄。


    瞧見兩男一女都裹得嚴嚴實實,女掌櫃見怪不怪的上前迎客,笑吟吟地道:“三位想玩兒什麽?”


    素和壓低聲音:“買東西。”


    女掌櫃伸出手來:“邀請函。”


    素和使了個眼色給第五清寒。


    第五清寒懵怔了下,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令牌。


    女掌櫃一見令牌,立時一副了悟的表情。


    她召來一位女童:“帶三位貴客‘下去’。”


    “下去”的路上,素和解釋給簡小樓聽:“銀海玉樓的地下買賣,專賣一些無法在世麵流通的寶物,,賣什麽由買主決定。買主想買什麽,來此登記,交付定金,至少湊夠兩個人出價購買同一件寶物,他們才會動用力量找尋此寶。找到之後,給交付過定金的買主發送邀請函,擇個日子競拍。”


    “若是兩人約好一起壓價怎麽辦?”


    “不怕,他們還會邀請一些,他們認為會對此寶感興趣的金主。”


    “什麽寶物都能找來?”


    “那不可能。但銀海玉樓是四宿第一商會的產業,第一商會你知道是誰家的麽?


    “恩?”


    “季氏一族,他們這一代的嫡係長孫你認識,離火宮雲竹子。雲竹子自幼拜入離火宮,他的目標是離火宮宮主之位,至於商會的生意,一直由他弟弟季墨昕打理。”


    膚白腿長腰好的小竹子,原來還是個土豪啊。


    簡小樓想起之前在火球內調戲他的事情,低低笑了一聲。


    ……


    下到底層大殿。


    三人一進殿門,立時引來數十道神識打探。


    內殿是圓環形狀的,中間空出一處場地,是為了展示物品。環形圈內被分隔出五十個獨立的房間,隻有一張圓桌和幾把椅子,統一沒有房門,被一掛乳白色的珠簾取代。


    珠簾有隔絕靈氣的作用,且是單向的。


    簾外人無法向內窺探,屋內人卻毫無限製。


    買家自由選擇是挑開簾子顯露本尊,還是放下簾子隱藏身份。


    在一掛珠簾背後,素巒指著剛入殿的第五清寒:“大哥,我說的人就是他,裹這麽嚴實我都能嗅出他的味道,絕對是咱們同族……”


    說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素巒一扭頭,素因披著連帽黑鬥篷,端正坐著圓桌後麵,雙手捧著一杯熱茶,一對微微上挑的鳳眸透過簾子,癡呆呆看向正對麵的房間。


    那間房的簾子是挑開的,裏麵坐著青苒。


    素巒翻了個白眼,繼續嗑他的瓜子。


    女童將簡小樓三人往素因這邊帶,素和一看情況不太對立馬止步:“簾子後麵有人吧?”


    女童嘻嘻笑道:“是與貴客您一路的呀。”


    素和心裏打了個突,他出示的是蒼嶺令牌,裏麵搞不好是他的族人:“我不願與他們一道,有沒有別的空房?”


    女童一滯:“沒了,今日賣的東西多,五十房都滿了。”


    素和正不知所措,聽見青苒的聲音:“過來與我一起吧?”


    都特麽裹成這樣了還能認出來,素和惡狠狠的瞪了第五清寒一眼,心思稍轉:“走,去她那裏。”


    三人在青苒房裏落了座。


    被素和死死盯住,第五清寒不敢和她說話。


    簡小樓打招唿:“姑娘從混元星島迴來了,我們有些急事走得早,不知易寶大會召開的如何?”


    青苒微微笑道:“說是劍已拔出,讓眾人散了,惹了一通眾怒。”


    估計是丟不起這人,瞞了下來。簡小樓心裏想著,傳音給第五清寒:“前輩,您可尋見那位讓您心動的女子了?”


    “尋見了。”


    “哪裏?”


    “她走過來了。”


    簡小樓正詫異,一聲嬌笑入耳:“青苒姐姐,你還真的來了。”


    塗著蔻丹的指甲撩開一小縷簾子,露出一張嬌豔的美人臉,人族,十二階修為,一看就是第五清寒喜歡的類型,“那顆內丹,你還真打算與我搶啊。”


    青苒見著此女,淡然的臉色隱隱壓著怒色:“原本就是我哥哥的遺物,自然要取迴。”


    那美人笑道:“你哥哥可是說過,他願意將他的一切都給我啊。”


    青苒咬唇:“謝三小姐,請你走開。”


    聽見“謝三小姐”四個字,素和蹙眉:“人渣,你看上謝紫姍了?”


    第五清寒不語,專注的盯著她看。


    他的心“噗通噗通”,比往常動心時,似乎跳的更劇烈。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感覺。


    可能鳳凰的心髒原本就跳的更快一些?


    簡小樓傳音詢問素和:“這謝姑娘是誰?”


    素和冷笑道:“謝家是南宿三大家族之一,一直排擠我們羽族,私下裏爭鬥不少。我大嫂的哥哥曾被這個女人勾引,迷得顛三倒四,唆使他去天殘星奪取什麽東西,兵不血刃將他害死了……怪不得我大嫂要來,原來是找著了他的內丹,這女人真毒,竟打算搶迴去炫耀!”


    簡小樓同仇敵愾,也開始看謝紫姍不順眼:“原來第五前輩看人隻看臉。”


    素和撐開十指捂住肚子,好像捂住之後寶寶就聽不見他說什麽了:“哼!賤人自有天收,她後來也死的夠慘,心都被人給剖出來喂狗了!”


    簡小樓打了個顫。


    競拍即將開始,謝紫姍挑釁完施施然轉身。


    眼尾掃過第五清寒時,故意停頓了下,從她一出現,這個男人的目光就一直凝在她身上,視線像是帶了火,看哪都要燒起來,好奇怪的感覺。


    謝紫姍走迴自己的房間裏去,仆從們慌忙伺候。


    競拍開始了。


    中央空地浮起一座小高台,高台上平放一個托盤,裏麵盛著一顆青綠色的珠子。


    青苒一見那顆珠子,深深吸了幾口氣,勉強不讓自己掉下眼淚。


    負責競拍的女掌櫃笑道:“此物隻收八棱星晶,底價五百,每次一百起拍。”


    殿中頓時一陣抽氣聲。


    星晶為星域世界貨幣單位,以棱角分品質,三至六棱常見,七至十棱極品。


    並且七棱以上禁止流通,隻有掌握礦脈才可拿到原石。


    張口五百塊八棱星晶,買顆十一階的鳳凰內丹都綽綽有餘。


    根本無人出價。


    謝紫姍和青苒也都是一副懵怔臉。


    謝紫姍一拍桌子,氣的粉麵漲紅:“這內丹隻我和青苒那賤人會爭,出這麽高的價你們是不是有病!”


    女掌櫃眯著眼笑而不語。


    ……


    簾子後,素因瞪一眼素巒:“你裝什麽神秘,不早告訴我,我一塊兒八棱星晶也沒帶。”


    不是有儲物戒就把所有家當全帶身上的。


    儲物戒可以縮小物品,但物品仍有幾分重量,大量星晶縮小後重量仍舊可觀,且棱角越多星晶越重。


    素巒拔下儲物戒,往桌上一推:“說了要給你個驚喜,提前告訴算哪門子驚喜,我早和掌櫃說好了,她才出這個價錢,即是給他們的賞錢,也凸顯此物來之不易,你隻管拍來送給青苒,保證讓你抱得美人歸。”


    素因取過手中,有點小感動:“萬一真有人攔呢?”


    素巒得意道:“我五百年前搶了個大礦,至如今足足賺了五千八棱星晶,誰是我的對手?”


    “大哥記你一份情。”


    素因以靈氣擊了一下上方的罩子,有隻帶駝鈴的小鹿噠噠噠的跑了過來,背上背著一個空竹籃子。


    素因取出五百八棱星晶,扔進籃子裏去。


    ……


    看著小鹿噠噠噠歡快的跑迴場中,又聽一陣抽氣聲。


    大家的反應是一樣的,肯定是為了追女人,不然不會有這種傻逼。


    不知是追青苒,還是謝紫姍。


    簡小樓疑惑不已,她以為的競拍隻是喊個價錢。原來不是,隻要出價,就得真金白銀的交上去,而且拍不到一毛也不會退迴。


    真黑啊!


    素和囑咐第五清寒:“你拿我的錢去競拍。”


    第五清寒微愣片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有多少八棱?


    素和反問:“我的儲物戒不是在你手上,你沒看過?”


    第五清寒搖搖頭,神識入內看了看,兩萬多八棱星晶。


    “我先用我自己的,不夠再拿你的。”第五清寒說完看向青苒,帽簷將臉擋完了,唯有聲音醇似酒,“青苒姑娘一定很想要這顆內丹吧,畢竟是親人的……”


    青苒微微怔,沉默不語。


    第五清寒伸手擊了一下上方的罩子,偏頭對簡小樓道:“拿錢。”


    簡小樓取出六百八棱星晶,顫巍巍的扔進籃子裏去,


    對麵又加了兩百,她也加兩百。


    對麵加五百,她也加五百。


    對麵加一千,她同樣加一千。


    ……


    青苒忍不住道:“公子,莫要再破費了,不值得。”


    第五清寒看一眼對麵,帽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隻要我的女人喜歡,即使傾我所有買根針迴來,我也覺得值得。”


    爾後吩咐小廝一樣,氣派十足使喚簡小樓道:“出一萬。”


    滿堂震驚。


    謝紫姍尖長的指甲已快要將桌麵給抓爛了。


    這個賤人哪裏來的好運氣,傍上素因還不夠,又來一個!


    殿中人紛紛揣測他的身份。


    隨隨便便一萬多八棱星晶出手,絕對不是一般人。


    小鹿在麵前不斷搖著短短的尾巴,脖子上的銀色鈴鐺叮叮咚咚。


    簡小樓渾身抽搐,快要心肌梗死了。


    雖不是她的錢,但從她手中出去,肉疼啊!


    “給啊。”第五清寒傳音,“此次出門沒帶多少錢,但一直也沒怎樣花銷,八棱星晶理應還有三萬多吧?”


    “前輩,咱一點點出錢不行嗎,對麵不一定跟得上,這一大把錢可都打水漂了啊。”


    “一次砸的多,水花才濺的大。”


    套路啊,都是套路!


    什麽走心走腎,走的全是錢!


    簡小樓砸吧砸吧嘴,半開玩笑地道:“我發現我被夜遊騙上手騙的太容易了,那條窮龍什麽東西都沒給過我。”


    第五清寒認真道:“怎麽會,他給了你一個寶寶。”


    簡小樓差點吐血。她認命的從儲物戒裏取出一個大星晶袋,恰好一萬整,扔進小鹿籃子裏,哪怕經過靈袋縮小,重量激增下小鹿仍然摔趴在地。


    ……


    簾子後,素因的表情恨不得將素巒給吃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早告訴他此事,他自有辦法將內丹弄到手,完全不必多此一舉。


    非得拍,他帶錢來就是了。


    一萬兩萬的八棱星晶他又不是花不起。


    素巒被他大哥瞪的心虛,偷雞不成蝕把米,憤恨地看著第五清寒三人:“他們究竟哪裏冒出來的!”


    素因冷冷睨去對麵:“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如此打我的臉!”


    ……


    女掌櫃雖和素巒談妥了的,但有人橫插一杠子,拿錢砸的她暈暈乎乎,也怨不得她不守信用:“這位公子,內丹是你的了。”


    第五清寒起身走去場中央,女掌櫃將內丹放進一枚玉盒中,遞給他。


    第五清寒接了玉盒之後,卻沒有往迴走,信步走向謝紫姍。


    一眾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包括青苒。


    謝紫姍冷笑:“怎麽,替那個賤人過來炫耀?”


    第五清寒平舉手臂,掌心一翻:“送你。”


    除了簡小樓和素和之外,又引發滿場驚訝,這是在唱哪一出?


    素和側了側目,餘光瞥見青苒臉上的血色逐漸被抽空,他鬆了口氣。即使第五清寒已經在她心中生了根,曆史改變不了,打擊一下,總讓她餘生不那麽惦念了吧。


    謝紫姍失神片刻,挑挑眉伸手接了過來:“為何要送我?”


    第五清寒向前走了一步,心跳聲開始劇烈:“你想要,不是麽?”


    無法否認,謝紫姍的內心在此刻得到極大的滿足感,抿起嘴兒道:“我想要的東西多了。”


    說著,她以一種極為勾人的眼神看向第五清寒。


    即使他的大半張臉都被鬥篷遮住,謝紫姍仍舊可以感受到他目光的溫度,很獨特,說不上哪裏獨特,總之就是與眾不同。


    謝紫姍伸手繞過他耳邊,將他背後的珠簾給挑了下來。


    原本她很享受青苒那賤人投過來的目光,現在卻又不想讓她看。


    “噗通噗通噗通……”


    嗅到她手臂帶來的香味,第五清寒指尖顫抖,這心跳聲不是從心髒發出來的,是從意識海裏發出來的?


    怎麽迴事,他的意識開始出現混亂,控製不住嘴巴一樣:“你不要這樣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麽?”


    “忍不住想要你的心……”


    謝紫姍覺得有趣極了,朱唇微彎:“沒人攔著你,來要啊……”


    下一刻,她的笑容急劇收了迴來,露出震驚的神色!


    房間內兩名垂首侍奉的仆人嗅到血腥味,一抬頭,嚇的失聲尖叫起來,從側角衝出簾子,就往殿外跑去:“少主!少主!出事了!!”


    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時,簡小樓隻稍一愣,心中駭然大驚。


    拔步衝到謝紫姍的房間內,隻見謝紫姍倒在地上,胸口破了個大洞,第五清寒愣愣站在屍體前,手中抓著一顆尚在跳動的心髒。


    簡小樓眼皮兒重重一跳:“前輩?!”


    見他沒有反應,她拉開他的帽簷,一團團黑氣衝頂,雙頰布滿黑斑,連素和原本的紅眼珠都變成了一整顆不見眼白的詭異黑球。


    “發生什麽事情了?”


    素和後腳進來,瞧見他手裏的心髒,刺激的差點兒暈過去,趕緊捂住肚皮背過身,“乖寶寶你什麽都沒看到,幻覺,都是幻覺……”


    “是魔氣。”


    簡小樓忍下惶亂,準備以業火壓製,卻被素和厲聲打斷,“別再隨意浪費力量,現在不是控製他的時候,做好準備,咱們得殺出去逃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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