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人不懂世事,以為蘇軾身後跟著的是押解的公差,還道蘇軾犯什麽事了。


    蘇軾笑道:“陛下有口諭,我今日便不去刑部了。子由,你的課業都溫習好了?”


    原來這年輕人是蘇軾的弟弟,蘇轍。正史上,唐宋八大家之一,與其父蘇洵其兄蘇軾共稱三蘇。當然了,在這個時空,蘇軾也隻是剛剛金榜題名,蘇老泉還是未曾中第,蘇轍則是沒有考過科舉。


    蘇轍時年已然二十四歲,被蘇軾連累,所以考不了科舉。不僅是蘇轍,連蘇洵都是一樣。因蘇軾前些年公然言論政事,被幾個二五仔悄然舉報,蘇軾鋃鐺入獄。要不是陸承啟登基,頒布了不以言論論罪的聖旨,恐怕蘇軾此間還是在牢獄裏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來。就算出來了,他們蘇家的聲譽什麽的全毀了,考科舉便是一個夢想,可望不可即。


    皆因大順的七不準考,若是進了牢獄,便是犯了其中之一,就連直係親屬都不能科考。大順的科舉,嚴禁跨州府考試,需得本籍發放考號,憑號而考。若有案底之人,當地官府便絕對是不發放考號的。沒有考號,就沒了參考資格。


    這個規定雖然嚴格,但也有他的道理在。犯罪之人,必定是德行有虧。雖然難免有冤假錯案,可也冤枉不到哪裏去。德行有虧之人,做了官,豈不是百姓的災難?


    這七不準考,原先沒有直係家屬這一條的。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人犯罪。全家受難。是世俗眼光所界定,說不清誰對誰錯。州府官衙不給你考號,你除了上京擊登聞鼓告禦狀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


    不過這樣的情況,擊登聞鼓,也是敗訴的多,勝訴的少。所以說蘇軾時來運轉,要不是陸承啟來到這個時空。也不知他的下場是什麽。


    蘇轍聽聞蘇軾掛念他的課業,立馬說道:“迴兄長,正在溫習呢!”


    蘇軾院中的石桌,發現蘇轍沒有說謊。也是,蘇轍都二十四歲的人了,要還是不懂為自己未來著想的話,那他【,就太遜了。現如今,蘇轍唯一有壓力的是,兄長貴為一科狀元,他要是下一科考差了。那他一輩子都會活在兄長的陰影下麵了。


    有壓力才有動力,所以蘇轍為了下一科。已經開始卯足了勁,誓要金榜題名,不到前三甲,都算失敗。


    蘇軾身後的小黃門聽了他們兄弟倆的對話,笑意十足地說道:“蘇主事,這是你的兄弟?是了,為金榜題名,還是要刻苦的。須得像你兄長這般,再拿個狀元迴來!”


    蘇轍不知可否,蘇軾見狀,連忙向小黃門賠罪道:“公公莫怪,舍弟還不懂事……”


    那小黃門知道,蘇軾是陛下官,給他幾個膽也是不敢對蘇軾發怒的。先前還有些尷尬,聽得蘇軾這般一說,連忙說道:“時日不早了,蘇主事,你準備接旨吧。對了,此乃密旨,不得有第二人在場!”


    蘇軾一聽,正想說不是口諭嗎,怎麽又變成密旨了?剛想開口,卻見小黃門給他拋了一個眼神,立即便會意,原來是為了掩人耳目。


    蘇軾不由地心想道:“聖上有甚麽事,非得下密旨這般神秘?難道……”想到最近朝廷內外熱議的造船一事,蘇軾也驚呆了:“我又不會木匠活造船什麽的,要是借了這檔差事,該如何是好?”


    蘇軾的政治覺悟其實不低,猜測得雖不中,亦不遠矣。見小黃門著急要迴去複旨,也不拖遝,擺了香案,焚香淨手之後,屏退閑雜人等,跪下接旨了。


    小黃門見所有事都準備妥當,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黃色絹布,上麵有宣紙粘在上麵,攤開之後,以隻有蘇軾能聽到的聲音念道:“製曰,蘇軾自春闈之後,任刑部主事一職,政績突出,令朕刮目相夔州路梓州路廣南路福建路監察司傳來暗報,此窮鄉之地,大有鬻兒賣女之事,監察司已然救出千百名孩童,手腳皆有殘疾。朕聽聞,心中震怒。人販子如此張狂,無視國法,定要揪出其頭腦,一網打盡。朕觀朝中大小官員,唯獨蘇卿能勝任。特此授爾尚方劍,掌先斬後奏之權,四品以下,有證據便可捉拿。如若不從,可憑此聖旨尚方劍調集廂軍,圍剿之。望卿見機行事,此四路監察士,盡歸卿調遣。還望卿悲憫此些孩童,盡可能不要誤傷。洪祥三年七月即望。”


    小黃門自己念著也有些語音抖顫,待得念完之後,不僅是他,連蘇軾都驚呆了。如此大案,就連刑部尚書都沒有得到消息,卻叫他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刑部主事去辦,這隻能說聖眷太厚了!


    小黃門一臉豔羨地把聖旨交給蘇軾,再捧來裝著尚方劍的劍匣,小聲地說道:“聖上還有口諭,蘇主事要立時動身,家人為你保密。如果辦得好,朕不吝封賞。”


    蘇軾立即開始表態了:“臣定當竭盡全力,救出被拐孩童!”這話倒不是假的,不僅為了自己的仕途,更是為了名聲。有時候,名聲比官階更加好用,君不見,韓伯珂之名,已然被當做了戰神?現在如王韶,又是前途不可限量!蘇軾有一顆為民之心,也不否認有一顆為名之心。這兩者並不衝突,甚至是很好的互補關係。民聲好了,名聲自然也就好了。名聲好了,小皇帝裏,難道還不給你加官進爵?


    小黃門聽了,知道如何複旨了,笑眯眯地說道:“咱家這便迴稟陛下,蘇主事自便吧!”


    說完,這小黃門領著那兩個太監,便匆匆離去了。隻剩下蘇軾跪在書房之中,一手拿著聖旨,一手捧著尚方劍,一時間還道自己是做了夢。


    此刻,書房又有人探頭進來,說道:“子瞻,那些公公都走遠了,你怎麽還不起身?為父教過你,隻跪天地君親師,為父此刻也不需你跪的!”


    蘇軾抬頭一來是他的父親,蘇洵蘇老泉是也。見兒子有了出息,他忍不住來調侃一番了。不過聯想到自己屢次科舉都不中,也是有些神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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