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模糊的畫麵逐漸清晰,是什麽感覺呢?


    沈雲傾想,她一直以來的種種疑惑,也許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嚴子殊仍舊是那樣的忙碌,平遙城似乎也有了些許不同。


    他與沈雲傾說,再過兩天,這邊的事情結束了,他就帶著她往穆然平原另一邊的城池去走一走。


    沈雲傾也不拒絕,隻要他說,她便點頭應和了就是。


    每天送了嚴子殊離開,她便會帶著青竹過去找楚修琰。


    楚修琰每天帶她做幾樣她曾經做過的事。


    有時帶她去撫琴,有時帶她去瞧瞧那些海棠鐲子。


    楚修琰說起他們的許多事,卻唯獨沒有說起,他們的真實身份。


    沈雲傾問過他,每一次,他都說下次見麵告訴她……


    於是一直拖到了今日,沈雲傾也沒能知道他到底是誰。


    這一日,她照常帶著青竹出了客棧去找楚修琰。


    楚修琰沒有與她在城中閑逛,他將沈雲傾拉上馬,帶著她一路去了穆然平原。


    安尋在城中扣著青竹,省得她跟過去搗亂。


    這麽多天的相處,沈雲傾是真的相信楚修琰,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那些話,更是因為打心底裏的親近。


    她不排斥楚修琰,這是一種直覺,她相信這樣的直覺。


    “傾兒,你要不要和我離開。”楚修琰的臉頰輕輕的貼著沈雲傾的發,笑著問道。


    沈雲傾一怔,微微蹙了眉頭:“我……我再想一想。”


    “你都想了這麽久了。”楚修琰輕輕夾著馬腹,馬兒在穆然平原慢悠悠的溜達著。


    沈雲傾也不知如何與他說,這件事她考慮了這麽多天,卻是沒有答案。


    “阿琰。”


    “嗯?”


    “我曾經,是不是有一張琴?”


    楚修琰頗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而後笑著點了點頭:“是求凰琴,我送給你的。”


    說著,他的手臂微微緊了一些,將沈雲傾圈在懷中,聲音中滿是歡喜:“你想起來了?”


    “隻是一點點……”沈雲傾瞧著遠處的風景,她想,楚修琰確實是值得相信的。


    關於海棠花,關於求凰琴,她能想起的支離破碎的片段,他都知曉。


    想來,他是比嚴子殊更親近的人吧。


    可即便是這樣。


    “等我告訴了子殊,我就同你走。”沈雲傾笑著靠在他懷中。


    這樣溫暖的懷抱,她很熟悉,隻是一直一來,都想不起來。


    今天也是一樣,這樣的熟悉,可任憑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來。


    楚修琰微微蹙了眉頭,若是嚴子殊知道了,怕是不會放他們離開。


    他每日與沈雲傾會麵,已經是冒著極大的風險了。


    如今他身處大秦,本身並不占優勢。


    況且這兩天旁敲側擊,從沈雲傾口中,他也知道,嚴子殊並不是一般人,在大秦,似乎也是頗有身份的。


    沈雲傾失去記憶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嚴子殊,所以她才會這般信任嚴子殊。


    楚修琰不知怎麽勸說她。


    如今她肯隨著自己離開,他不敢再要求沈雲傾什麽,隻要她開心,這一次,哪怕拚了命,他也會去做。


    “等我們迴了大楚,我陪你在錦城好好走一走,去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楚修琰牽著韁繩,笑著說道:“雲染他們也在等著你,若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哼。


    沈雲傾迴過頭去,卻見楚修琰雙手抱著她,帶她躍下了馬。


    他的手臂處插了一支箭。


    “阿琰!”沈雲傾頗有些慌亂,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有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


    她看著楚修琰的手臂,除了伸出手,撫上他的傷,再沒有別的辦法。


    楚修琰抬頭瞧著過來的幾人,若不是他躲得快,剛剛的第二支箭,就該穿透他的胸膛了。


    “嚴子殊。”楚修琰咬著牙,我看著慢悠悠走過來的嚴子殊,還有他身後的幾個人。


    嚴子殊手中一張弓,他抬起手,將箭搭在弦上,緊蹙著眉,將箭對準了楚修琰。


    沈雲傾下意識的擋在楚修琰的身前:“子殊,別……”


    嚴子殊不會傷害沈雲傾,自然放下了弓箭:“雲傾,你……你護著他?你都想起來了?”


    “你果然有事瞞著我。”沈雲傾笑了笑,看著嚴子殊。


    嚴子殊忍著心中的怒火,對著沈雲傾招了招手:“雲傾,過來,他不是好人。”


    “嚴子殊。”楚修琰冷笑一聲,將沈雲傾拉到了身後。他瞧著嚴子殊:“你若當我是兄弟,就不該阻止我與傾兒。”


    嚴子殊輕笑著扔了手中的弓箭,慢慢的靠近楚修琰。


    楚修琰毫無防備,隻是蹙著眉頭。


    卻見嚴子殊突然發難。


    伸手成拳,握住楚修琰手臂上的箭,狠狠的紮了下去。


    楚修琰手臂劇痛,抬腳便要踢開嚴子殊,嚴子殊飛身躲開。


    楚修琰捂著手臂,快速拔出了手臂上插著的箭,扔在了地上。


    他緊咬著牙,頭上驀地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阿琰。”沈雲傾衝過來,看著他被鮮血染紅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


    正此時,夙歌與文硯兄弟也走了過來。


    文硯和文昊尚不清楚狀況。


    夙歌卻是清楚的,她笑著上前,看著楚修琰:“建安王,哦,不,現在應該叫您,太子殿下了。”


    “夙歌……”楚修琰抬起頭,看著她。


    沈雲傾卻是驚訝的瞧著楚修琰:“你……你是大楚的太子?”


    她握著楚修琰的手一頓,就想著要抽出手。


    楚修琰緊緊的握住,不肯鬆開:“傾兒,你是我的太子妃,隻是你不記得罷了。”


    “我……”


    “楚修琰,你把雲傾送進監牢,是你親手逼死了她,如今,還有臉麵,說她是你的太子妃嗎!”嚴子殊厲喝一聲。


    楚修琰側頭瞧著他,而後趕緊迴頭看著沈雲傾。


    沈雲傾搖了搖頭,她不敢相信,今兒……她信任的兩個人,其實都是騙了她的。


    “傾兒,你聽我說……”楚修琰不顧手臂的疼痛,他隻想安撫著沈雲傾,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傾兒,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我……”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沈雲傾抽出手,看著楚修琰。


    楚修琰還想要解釋什麽。


    嚴子殊卻已經提了劍過來,一劍刺了過來。


    楚修琰連忙飛身躲開。


    “楚修琰,我不會讓你帶走雲傾。”


    “不是你的,強求不來!”


    楚修琰奮力招架,他的胳膊本就中了箭,如今,嚴子殊仗著武器的優勢,更是將他逼得節節敗退。


    沈雲傾正要過去幫忙,卻聽一聲:“夙歌,攔住她!”


    夙歌一貫聽嚴子殊的話。


    她仗著自己會武功,更是直接站在了沈雲傾麵前。


    眼看著楚修琰身上挨了幾劍,沈雲傾頗有些焦急。


    “夙歌,你讓開!”


    “屬下隻聽從殿下的命令。”夙歌自然是不肯相讓。


    沈雲傾向前,她便直接攔住,將她牢牢的控製在原地。


    “子殊……”沈雲傾喚著他,想要他停手。


    嚴子殊卻是充耳不聞,手中的劍毫不間斷的攻向楚修琰。


    楚修琰聽到沈雲傾的聲音,轉頭一瞧間,卻讓嚴子殊抓到了空檔。


    一劍劃傷了手臂。


    沈雲傾的腦海中驀地響起:我記得你怕疼。


    她捂著腦袋,那一幕幕,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會……


    這個聲音,該是楚修琰的。


    他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那個被他護著的人,是自己嗎?


    她好似想起了什麽……


    “傾兒。”


    “傾兒……”


    “傾兒!”


    是誰在一遍遍的喚著她的名字。


    不過短短一瞬間,好似有什麽在腦中湧現一般……


    “阿琰……”她輕聲的嘟囔了一聲。


    一些記憶在腦中,無比的清晰……


    沈雲傾下意識的伸出手,抽出了夙歌的佩劍。


    夙歌沒想到這個時候,她會想起什麽,所以也沒什麽防備。


    一下子就被奪了劍。


    沈雲傾直接衝過去,擋開了嚴子殊的劍。


    嚴子殊一臉驚訝:“雲傾……”


    “子殊,你不該騙我。”沈雲傾的胸口又開始疼了,許是又用了內力,如今她隻能蹙著眉頭,忍受著如今的不適。


    楚修琰滿心歡喜的握住沈雲傾的手臂,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染紅了幾片,他卻毫不在意,隻是看著沈雲傾。


    “你想起來了?傾兒……你想起來了!”


    沈雲傾滿目的心疼,她扶著楚修琰:“你不該來。”


    若是他不來大秦,也許她失去了記憶,這輩子兩個人都不會再有交集。


    他會是大楚的下一任君主,會有一個身份與他匹配的皇後,再不會被她牽絆。


    楚修琰笑著,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若是不來,哪裏知道,她還活著……


    嚴子殊放下手中的劍。


    夙歌他們也圍了過來。


    沈雲傾提著劍,護住了楚修琰。


    嚴子殊上前一步,夙歌幾人也都上前,散開準備圍住沈雲傾和楚修琰。


    “雲傾,這裏是大秦,你們跑不出去。”嚴子殊微微蹙了眉頭:“是他先對不起你,你為何還……”


    “放他走!”沈雲傾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將劍夾在自己的脖子上:“子殊,你放他離開,我就留下。”


    “雲傾。”嚴子殊一怔,竟未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記起來……


    瞧著她堅決的目光,嚴子殊不得已,扔了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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