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傾沒有去過碧波寺,卻聽說過那裏風景甚好。


    楚修琰與她坐在馬車中,笑說道:“碧波寺春暖花開之際,最是美麗,後山的景致也是不一般的。”


    “等到春暖花開了,我們再過來吧。”沈雲傾瞧著他,眼中的期盼絲毫不加掩飾。


    楚修琰直接答應了下來,摟著沈雲傾,將身上的大氅蓋在沈雲傾身上。


    “你若是想去,我與湄姨說一聲,何時去都隨你。”楚修琰低頭吻著她的臉頰,笑著說道。


    沈雲傾側頭看他:“你不陪我去嗎?”


    “自然陪著。”


    得了這個迴應,沈雲傾才心滿意足的轉過頭去。


    “我想看看外麵。”沈雲傾靠在他身上,撒嬌一般說道。


    楚修琰掀開簾子,與她一同看著大楚的街巷。


    “等你從碧波寺迴來,我就帶你出來。”楚修琰笑著說道。


    沈雲傾點了點頭。


    楚修琰瞧著她興致懨懨的模樣,當即喚了安尋過來。


    “去買一串糖葫蘆來。”


    “諾。”


    安尋領了命,沒一會兒,就買了串糖葫蘆過來。


    楚修琰接過來,給了沈雲傾。


    沈雲傾接過糖葫蘆,吃了一顆,然後遞到楚修琰嘴邊:“你也吃。”


    楚修琰拗不過她,索性張口,也吃了一顆。


    “上一次你讓安尋吃糖人的時候,我就想著該有一天也輪到你。”


    沈雲傾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楚修琰。


    他不喜歡這些酸酸甜甜的小玩意,也許是從小錦衣玉食,他的膳食頗為講究,自然對民間小吃,不怎麽懂。


    楚修琰瞧著她俏皮的模樣,笑道:“其實……味道還不錯。”


    沈雲傾笑著與他分吃著……


    “阿琰……”


    “嗯?”


    楚修琰一迴頭,卻看到沈雲傾皺著眉頭。


    “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楚修琰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沈雲傾瞧著手中的糖葫蘆:“皇上……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吧。”


    不怪她不安心,實在是……楚帝對她的印象實在是不好。


    楚修琰微微皺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沒事,不會有事。”


    雖然這樣說,可是他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這次祈福,他甚至沒有辦法守在沈雲傾身邊。


    碧波寺的特殊……還在於不會留宿男香客,所以……他和一眾皇子,都會在今日傍晚,隨著楚帝離開碧波寺。


    他隻希望,自己之前衝動服下“芳華”的事情,能夠讓楚帝明白,她對自己到底是多麽特別的存在。


    眼下,說是在安慰沈雲傾,不如說是……安慰他自己……


    ————


    碧波寺就在錦城外不遠的地方,因著賢妃的關係,山腳下,有兵士守衛。


    平日他們不會幹擾來碧波寺的祈福上香的人,隻是為了有突發事件的時候,守護賢妃罷了。


    這山談不上高,卻是要自己爬上去的。


    楚修琰一直扶著沈雲傾,葉柔也在另一邊扶著她。


    “咳咳……咳咳咳……”沈雲傾停了腳步,弓著身子咳嗽著。


    不是累,隻是受寒,一下子激到了。


    楚修琰卻趕緊給她順著背:“我背你上去。”


    “不用。”沈雲傾瞧著前前後後的人,若是讓他背了,成什麽樣子。


    他是建安王爺,無論再怎麽寵愛,她都是隻是側王妃,若是她讓他背了,豈不是讓他成了笑話。


    楚修琰皺眉,不想理會那些,就要背起沈雲傾。


    葉柔趕緊攔了下來:“王爺,您這樣,不是逼著皇上除了雲傾嗎……”


    這樣不顧麵子,去寵愛一個女人,皇上就是越是器重楚修琰,就越會將沈雲傾視為眼中釘。


    沈雲傾也直了身子,笑道:“我好歹也是當過將軍的人,哪有這麽嬌氣。”


    說罷,與葉柔攜手向上爬著。


    楚修琰隻得跟在她身邊。


    ————


    到了碧波寺門前,沈雲傾瞧著周圍的景象,才發現,雖然入冬了,可是這裏也仍舊別有一番風味。


    沒有了碧波環繞,卻多了些蒼涼莊重。


    因著楚帝到來,碧波寺今兒這幾日都沒有香客,除了本來在寺中的尼姑,沒有旁人了。


    住持領著寺中的人站在門前迎接著楚帝和一眾皇子王妃。


    沈雲傾四下看去,低聲問道:“哪個是賢妃娘娘?”


    “她沒過來。”楚修琰摟著她,說道。


    “沒來?”沈雲傾驚訝,楚帝來了,她也敢不過來嗎?


    楚修琰點了點頭:“她……應該不想過來吧。”


    足以看得出,賢妃究竟是如何的得寵。


    楚帝來了,她可以不出來接駕,這本身就是一種特殊待遇。


    住持為一眾女眷安排了房間,葉柔與沈雲傾同住在一起,兩人的丫鬟住在旁邊的屋子。


    楚帝領著後妃去上香祈福。


    楚修琰則領著沈雲傾去見了賢妃。


    他們過去時,賢妃正看著桌子上的一支玉釵,怔怔出神。


    “湄姨……”


    季如湄聞聲轉過頭來,卻是紅著眼眶。


    看到楚修琰與沈雲傾時,連忙起身,收起那支玉釵:“坐吧。”


    沈雲傾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便隨著楚修琰坐在一旁。


    季如湄看著沈雲傾,笑道:“你就是沈雲傾?”


    “是。”沈雲傾連忙站起來福身:“見過賢妃娘娘。”


    季如湄過去扶起她,笑道:“這裏沒有什麽娘娘,你就隨著琰兒,喚我一聲湄姨,如何?”


    “湄姨。”沈雲傾自然是願意的,當即喚道。


    季如湄輕輕點頭,讓她坐在一旁。


    楚修琰與季如湄並不見外,直接說道:“湄姨,琰兒想拜托您照顧傾兒。”


    季如湄直接應了下來:“這次祈福,皇子都要提前迴去,想來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


    楚帝上過香,一眾皇子過去上香,而後……他們就要離開了。


    沈雲傾出來送送楚修琰,心中隱隱有一抹不安,說不清是因為什麽。


    總覺得……碧波寺不似表麵的這般平靜……


    楚修琰離開後,她便隨著皇後葉淺夕一眾人,在佛堂上香祈禱。


    整個下午,都在佛堂。


    “各位娘娘,請隨貧尼移步膳房。”寺廟住持過來,請她們過去用膳。


    葉柔扶著沈雲傾起來:“你這身子,跟這兒跪了一下午,怕是乏了,不然……迴房用膳吧。”


    沈雲傾微微搖頭,笑道:“左右也沒多久了,姐姐,走吧。”


    兩人一並去了膳房。


    碧波寺的膳食都是素食,沈雲傾與葉柔同座。


    “傾兒。”季如湄帶著丫鬟過來,喚著沈雲傾的名字。


    一眾妃嬪,皆是福身:“賢妃娘娘。”


    便是寧妃,也是福身喚一聲姐姐。


    隻有皇後葉淺夕沒有福身。


    季如湄淡笑著一拂手:“這裏是碧波寺,沒有賢妃娘娘,不必如此。”


    她親自過去,扶起了寧妃,笑道:“多年不見,可還好?”


    “謝姐姐掛念,一切都好。”寧妃恭敬說道。


    兩人瞧著,感情竟然還是不錯。


    季如湄轉頭看著葉淺夕,嘴角的笑容更是放肆:“既是寺廟,也更沒什麽皇後可言了,妹妹這禮,就免了,請姐姐見諒。”


    賢妃在大楚,隻有楚修譽一個兒子,楚修譽得盛寵,封廣譽王,不插手政事。


    她沒什麽顧忌,就算是麵對皇後,也是毫不畏懼。


    葉淺夕微微眯了眼睛,末了,卻是輕笑一聲:“妹妹這話有理,你我姐妹,不必拘禮。”


    “姐姐還是這麽善解人意。”季如湄瞧著她,上前一步:“阿晚的事,妹妹日夜不忘,不知姐姐還記不記得,永華的生辰……”


    葉淺夕的臉色明顯一變,似乎難看了許多。


    “自然是記得。”葉淺夕勉強一笑,點了點頭:“下月初,永華也該迴了。”


    兩人說的話,並不算隱晦。


    可那個阿晚,知道的人卻是不多。


    寧妃是一位,葉柔是一位,還有……沈雲傾也是知道的。


    那是楚修琰的母妃。


    據說……宸妃黎晚死的那晚,正是永華公主楚韻出生的那天……宸妃是……難產而亡。


    可沈雲傾知曉,真相不是如此,每每提及此事,楚修琰神色間的憤恨,她看的分明。


    賢妃與皇上的分離,也是在那之後……


    這件事的背後,不是一句難產就能說得過去的。


    如今瞧著賢妃與皇後的樣子,怕是這件事,與皇後也脫不開幹係。


    不過季如湄顯然也沒想如何,與皇後說了兩句,就各自坐下用膳了。


    “湄姨。”沈雲傾笑著拉過葉柔,說道:“這是葉柔,是……”


    “我知道她。”季如湄打斷了沈雲傾的話,看著葉柔,竟是沒有再說什麽。


    葉柔一怔,連忙道:“娘娘……”


    “我聽譽兒提起過你……”季如湄輕歎一聲:“你……也喚我湄姨吧。”


    葉柔哪能不懂她的意思。


    楚修譽與她提起時,定是說他們二人如何好,那時哪料到,葉柔竟會嫁給建安王……


    如今終於見了他的母妃,卻是換了身份,再不能像之前的心境了……


    “湄姨……”


    葉柔苦澀一笑,低下頭,這一聲湄姨,也是賢妃在告訴她。


    她與楚修譽……怕是沒有結果了……


    季如湄瞧著她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世上,總沒有什麽……是完滿的……”


    是說葉柔與楚修譽,又何嚐……不是在提點沈雲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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