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楚修琰坐在床邊。他瞧著沈雲傾的容顏,握著她的手。


    “傾兒,你會怪我嗎?”楚修琰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閉著眼睛。


    他不知道,接下來他要這樣冷落沈雲傾多久。


    也許是十天半月,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半年……


    直到他能夠保護她的時候,他才會光明正大的,把所有的寵愛都給她。


    “傾兒……”


    燭火跳動,映著楚修琰微微蹙起的眉頭。


    楚修琰不敢相像,明天早上,要如何麵對沈雲傾。


    如果……她責怪自己,自己又當如何?


    真的忍得下心,將她……關迴清荷院嗎?


    這麽多年,他都快忘了矛盾,糾結,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如果這樣,能讓她安穩的養傷,也是好的。


    今夜……就讓他在這裏陪著她吧。


    ————


    第二天一早,沈雲傾醒來時,身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提醒著她,昨晚……不是夢。


    昨晚,她曾迷迷糊糊的醒來,楚修琰就坐在他身邊。 可是現在……房間空蕩蕩的,隻有她自己。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可是想起昨天他驚慌失措的樣子……


    沈雲傾不禁輕笑,看起來,她在他心裏,不是那般無足輕重的。


    她撐著身子下了床。


    一開門,刺骨的冷風吹了進來,她捂著嘴,輕輕的咳了兩聲。


    “主子,您起了。”紫苑趕緊過來扶著她進了屋子,喚了婢女來給她梳洗打扮。


    “王爺呢?”沈雲傾坐在銅鏡前,由著紫苑給她束著頭發。


    紫苑將發釵插在沈雲傾的發髻中,笑道:“王爺下了朝就迴去書房了。主子,昨兒晚上,王爺陪了您一夜呢。”


    “是嘛……”沈雲傾低著頭,抿嘴輕笑。


    她起身,過去用了膳食。


    用膳後,紫苑將藥端了過來,福了福身:“主子,紫苑去知會王爺一聲。”


    沈雲傾本覺得藥苦,卻怕一會兒楚修琰來了擔心。


    索性端起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而後趕緊倒了水漱口……


    ————


    左等右等,卻不見楚修琰過來,紫苑也沒有迴來。沈雲傾便披了衣裳,去書房找楚修琰。


    好在書房與臥房相距不遠,沈雲傾微微哆嗦著身子,小跑著過去。


    隻是……這一路上,竟然是暢通無阻,連個暗衛都沒有。


    不過沈雲傾也習慣了,之前她去書房,就算是有暗衛,也沒有人阻攔她。


    所以……她也沒有多想。


    習慣性的直接推開書房的門:“阿……”


    琰字尚未出口,卻硬生生的憋了迴去。


    她趕緊福了福身:“雲傾見過王爺。”


    這書房中,竟還有別的人在。


    那人身子挺的筆直,看起來就是一身風骨,傲氣凜然。


    楚修琰緊緊蹙著眉頭,看向沈雲傾,神色頗為不耐:“放肆!”


    他嗬斥道:“愈發不懂規律了!”


    沈雲傾一怔,竟不知如何得罪了楚修琰。向來最討厭她循規蹈矩的,不是楚修琰嗎?


    如今有外人在,她自然不會傻到直接問出口。


    不過愣神的功夫,隻聽楚修琰喝道:“沒看到本王正與曹大人議事嗎,還不退下!”


    沈雲傾趕忙福身:“雲傾知錯,雲傾告退。”


    正要退出去,轉身的一刹那,隻聽楚修琰喚住了她。


    “等等。”


    聽了這聲音,沈雲傾轉身,福了身子:“王爺。”


    “你有多久沒去向王妃請安了?”


    沈雲傾抬頭看他,他明知道自己和葉柔的關係,而且……這幾日她的身子差,不去請安,不也是他的吩咐。


    看到一旁的曹大人,沈雲傾輕歎,福身:“雲傾知錯,明兒就去請安。”


    正此時,安尋奉了茶迴來。 看到沈雲傾時,十分驚訝。


    連忙對著楚修琰跪下:“王爺……”


    “本王讓你在門外守著,你就是這麽辦事的?”


    “屬下辦事不利,請王爺責罰。”


    楚修琰一甩衣袖:“將側王妃帶迴清荷院,麵壁思過!”


    沈雲傾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他。這般雲淡風輕,毫不在乎的口吻……


    沈雲傾苦笑,福身:“臣妾告退。”


    安尋正要跟著一起退出去,隻聽楚修琰說道:“迴來自己去領罰。”


    “諾。”安尋躬身退了出去。


    那位曹大人曹平津看向楚修琰:“王爺,這般對側王妃,是不是……”


    “寵歸寵,卻不能讓她逾越了。”楚修琰擺了擺手,坐迴椅子,笑看著曹平津:“曹大人,繼續吧。”


    ————


    沈雲傾被禁足清荷院,閉門思過。


    “主子,您這般為他,他卻不知好歹!”雲晞氣不過,拍著桌子,頗有些惱怒的說道。


    紫苑趕緊捂了她的嘴:“雲晞,禍從口出,你總是這般,會連累了主子的。”


    雲晞這才不情不願的住了嘴。


    沈雲傾卻是不以為意,喝著水,笑道:“不過是閉門思過,雲晞,你該學學紫苑,別總這般冒失。”


    雲晞向來聽沈雲傾的話,如今,更是訥訥的低下頭,不再言語。


    “咳咳……”沈雲傾的胸口一陣疼痛,她捂著胸口。


    “主子。”紫苑趕緊過來,將水杯遞給沈雲傾,然後給她順著後背。


    沈雲傾喝了水,喘了喘,眼神卻瞥著門的方向。


    “你們先下去吧,我想歇一會兒。”


    雲晞正要說什麽,紫苑拉住她的手,帶著她下去了。


    沈雲傾撐著桌子站起身,走到琴架後坐了下來。


    伸手撫上求凰琴。輕輕撥弄,這琴的聲音低沉,不似一般琴的清亮明快。


    沈雲傾撥弄著琴弦,琴音卻是婉轉明亮的。


    “咳咳咳……”


    沈雲傾突然停了手……


    搖頭苦笑,這身子還真是不爭氣,不知道是不是驕縱了,竟然一道劍傷就受不住了。


    “傷還沒好,不休息,撫琴做什麽!”


    一聲滿含慍怒的聲音響起。


    而後,一個溫暖的手掌,輕輕撫過她的背,為她渡著內力。


    “我以為你不打算出來了。”沈雲傾輕笑,側頭看著一旁的嚴子殊。


    嚴子殊看到她狡黠的笑容,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你故意引我出來?”雖然這樣說,嚴子殊卻並沒有收迴手,仍舊用內力調養著她的身子。


    沈雲傾按住他的手,站起身:“不必費力了,沒什麽大事。”


    “沒什麽大事?”嚴子殊微微蹙眉:“我可是聽說,你這咳疾,怕是要一直將養才行。”


    “不就是咳嗽嗎,我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沈雲傾擺手,轉身時,卻忍不住撫著胸口,喘著氣,舒緩著剛剛咳嗽牽引的疼痛。


    嚴子殊無奈,走到一邊,拿起自己帶過來的食盒,將裏麵的藥碗端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會像上次一般,想要摔了這琴。”


    嚴子殊將熬好的藥遞給沈雲傾。


    沈雲傾微微蹙眉,接過藥碗:“子殊,你幫我把紫苑叫過來吧。”


    嚴子殊點了點頭,出了屋子。


    沈雲傾長舒了一口氣,起身就要將這藥倒進花盆。


    誰知……這藥碗剛要傾斜,嚴子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就知道你不會乖乖喝藥。”說完,嚴子殊奪過藥碗,放在桌子上。


    按著沈雲傾坐在床上,拿了勺子來喂沈雲傾。


    “苦……”


    “楚修琰說了,這藥,要看著你喝完。”


    嚴子殊十分鄭重,勺子舉在沈雲傾嘴邊,就等著她喝下去。


    沈雲傾知道自己逃不過了,索性奪過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不就好了。”嚴子殊放下藥碗:“你不怪他?”


    沈雲傾倚靠在床邊,笑道:“我多半猜得到,無非是皇帝想要我的命。王爺故意疏遠我,也是想保護我吧……”


    “看來,他是白白擔心了。”嚴子殊微微聳肩,看著沈雲傾:“你什麽時候想到的?”


    沈雲傾看著他:“在察覺到你來的那一刻。”


    “我?”嚴子殊竟不知,是自己讓沈雲傾寬了心。


    沈雲傾點了點頭,閉著眼睛,笑說道:“他若是不在乎我,要禁足我,你怎麽可能進得來。”


    嚴子殊一怔,站起身,收著藥碗:“若是……我偷偷溜進來的,不是他許的,你會不會很失望?”


    “當然……”沈雲傾很快就迴了嚴子殊的話。


    如果是他自作主張過來的,最多說明楚修琰真的不在乎她了。


    可是……那又如何?


    “無論他在不在乎我,我都得活著,不是嗎?”


    嚴子殊一怔,將藥碗放迴食盒,轉頭看著沈雲傾。


    閉著眼睛,靠在床邊,輕鬆愜意的模樣,就知道她剛剛所言非虛。


    這般豁達,當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


    有雲晞和紫苑的照顧,還有嚴子殊不辭辛勞的看著她喝藥,沈雲傾的傷勢好了大半,傷口結痂,好起來也不過是時日問題了。


    楚修琰派了人過來,將紫苑帶去了珺兒那兒。


    聽說珺兒病得很厲害,紫苑過去照顧著也方便。


    好在沈雲傾也沒什麽大事,紫苑也能放心的過去。


    這清荷院,除了沈雲傾和雲晞,便隻有一些個婢女伺候了……


    眼瞧著身子一點點的好起來,雲晞更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她。


    卻還是沒料到,沈雲傾突發高熱……


    這病來得很突然,沈雲傾陷入昏迷,讓雲晞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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