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貴沒有參加湯芫的開張宴,他見不得湯芫好。


    主要是落差太大了,他是陵海大酒家的總廚的時候,湯芫還隻是兒子的一個同學,她媽也隻是車站對麵那個跟人合租一間店的“炒菜婆娘”。


    後麵他買下人民大橋橋口那幢爛尾樓,如果不是兒子臨時出事,他的海鮮酒家已經開張,生意肯定特別紅火!


    當時林惠敏也隻不過是饞嘴街的一個“小炒販子”,就連她弟在船上那小打小鬧的小生意,也不是什麽上得台麵的。


    可是今天,湯芫聽說已經是華國影後的私人廚師。


    而她還在江城租下一間名聲特別好的鋪位,還打敗了華國藥膳世家寒江雪的大廚。


    她的店開張了,趙子貴怎麽可能吞得下這口氣去參加?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她治好的,菜譜也是她給的!


    但是他覺得,這些反正都是他給了錢的!湯芫肯定得替他兒子做菜!


    給個菜譜算什麽!


    他還替湯家把這邪性的菜譜帶走了呢!湯家應該謝謝他!


    他一定要研究好菜譜,很快,他也可以像湯芫一樣在江城開店了!


    他一定能找迴當年的風光!


    趙子貴的房間門被響敲,拉開門,是他兒子。


    趙亦勳一開門下意識地別開臉——他看到了趙子貴桌子上鏡子裏的自己。


    趙子貴上下打量了他的兒子一下,說:“你是該多走動,醫生說你得撐過這一段,以後等好了,植皮手術再考慮做不做。”


    他兒子的皮都快燒光了,未必能自體植皮,用別人的皮,一旦排斥,就是死路一條,他是不希望兒子做植皮手術的,能撿迴一條命都不錯了。


    趙亦勳不是這麽想的,他覺得,這麽不能見人地過一輩子,還不如現在就死了。


    他不想跟他爸討論這個問題,目光落在他爸手上的菜譜上。


    趙子貴把手裏的菜譜翻譯件晃得啪啪響:“等爸研究好了,到時在江城開大酒店賺大錢!你以後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趙亦勳全身都被包上,隻有臉露在外麵,他神色晦暗不明:“爸,這菜譜你複印了,我給你翻譯就成,這原本,你就還給人家吧。”


    趙子貴又舉起那疊紙想敲下去,紙落到一半,他才記起兒子現在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手打了,悻悻地收迴手,粗著聲音說:“怎麽?你可憐那家?!還是你喜歡上那婆娘了?!我跟你說!人家現在沒了菜譜照樣風光著!店開張了知道不?!就今天!”


    趙亦勳眼睛瞪大,臉上幾道結團的傷疤讓他的表情看起來異常猙獰。


    他喃喃地說:“開店了……今天……那我給她送份開張禮物……”


    “今天才第一天開張,沒想到就出了這麽一件事,讓各位見笑了。”林惠敏先一一地跟請來的客人道歉。


    大家都知道這事兒錯不在林惠敏,都安慰她,畢竟新店開張第一天,出了這種事情,對店的聲譽肯定是有影響的,誰知道那些人怎麽傳呢?


    人言可畏。


    武警醫院那邊很快就傳來結果——病人體內查出□□!


    病人已經及時洗胃了,但是還因為其他原因在昏迷中,說如果再晚點送過來就肯定救不下來了,醫院方麵已經通知了家屬。


    湯芫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有點慌了,跟在一旁等消息的警察說:“我可以保證我們的所有食材都是新鮮的!”


    另一個醫生出來了,說:“小姑娘別緊張,我們查出了病人有痛風病史,身材毛病不少,在服藥前又服用了大量維生素,並且服藥前後都食用了大量鮮蝦,兩者產生反應,才會形成□□中毒,這事兒真不怪你。”


    湯芫這才鬆了一大口氣。


    病人的三個兄弟這會正在拘留所裏,悔得腸子都青了。


    因為抓他們的時候還反抗襲了警,現在他們的手都被反剪在身後扣著,坐在鐵椅子上。


    他們被審了半天了,被嚇死了不知道多少細胞,但還是死咬著不肯說半,就嚷著什麽都不知道!


    那警察雙手一攤,一砸桌子就出去了。


    湯芫從醫院迴到家,前腳剛進門,後腳電話又來了。


    醫院那邊說:“病人家屬說要見你。”


    莊時澤說:“不知道又有什麽事,我陪你去,我讓我舅跟武警醫院的監控房說一聲,讓留意咱們去的病房。”


    湯芫也覺得心神不寧:“辛苦你替我跑前跑後了。”


    莊時澤隻是微微地笑了笑,說:“那你給我多做點吃的。”


    湯芫笑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說這個。


    不過他提醒了湯芫,她集中精神,心裏默默地想著“菜譜”,然後心裏說著——做一道讓剛才在我店裏暈倒的客人好起來的菜。


    “菜譜”很快就給了任務——請做一道香菇滑雞粥


    材料:老火白粥、香菇、薑絲、嫩雞。


    功效:讓病患迅速恢複精神,服下立即見效


    湯芫跟莊時澤說:“你先等我一會兒,我煮點兒吃的帶過去。”


    莊時澤說:“你還給他煮東西吃?他今天擺是來訛你的。”


    湯芫搖搖頭:“你先等等吧。”


    店裏的人都走了,他寢室的兄弟和湯芫寢室的姐妹把地方都收拾好,現在店裏窗明幾淨,隻是因為下午那件事,今天是營業不成了。


    丫丫陪著湯偉鵬在樓上看電視。


    莊時澤隻好在廳裏隨便找張凳子坐著等。


    湯芫走進廚房,隨便打開一隻鍋就發現了材料。


    她覺得“菜譜”也許是設定好的,隻要是她去揭鍋蓋,總是一揭一個準。她心想,也許“菜譜”就是看她揭哪個鍋,就把食材傳到哪個鍋裏。


    香菇是已經泡好的,深棕色的傘肉胖嘟嘟地舒張著。


    嫩雞也已經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肉色晶瑩。


    老火白粥,“菜譜”沒有提供。


    通常“菜譜”沒有提供的,都是她已經現有的食材。


    她看了一圈廚房,老火白粥是沒有,但是她有白粥啊!她煮的白粥是典型的陵鎮白粥,米水分明明粒粒成型,隻米邊爆開點兒花邊,算不上老火粥。


    她把鍋裏的白粥勺出幾大勺,盛在一隻呂鍋裏,再開大火讓白粥繼續煮。


    中途把薑絲加進去,泡好的香菇割十字花。


    斬好件的嫩雞用料酒,生粉,生抽,鹽,雞精,白糖還有薑絲醃著。


    鍋裏先放入紅棗及香菇,等鍋裏的粥滾起了大泡,再放入醃好的雞肉,沒過一會兒,雞肉轉白,湯芫把火熄了,讓粥的餘熱把雞肉完全燙熟。


    她把粥裝在圓形的保溫飯盒裏,捏點蔥花撒上去,灑點白胡椒粉。


    再帶上對她給那家夥煮粥怨念頗深的莊時澤一隻,前往醫院。


    家屬其實隻是替病人傳達意思,真正想見湯芫的人是那病人。


    家屬看到湯芫帶了粥來,又想起這件事的真相了,心裏都愧疚得不得了,再聞著這粥一陣陣的清香,就更加內疚了。


    粥已經煮到軟綿,入口即化,雞肉脆嫩,白胡椒粉透出的微辣讓白粥的味道都鮮活起來,連一口米湯都特別香醇潤,仿佛整個胃都舒服得放鬆下來。


    其一個中年婦女說:“小姑娘,是我老公對不起你啊!”


    病人正躺在床上喘大氣,能吃東西,但是整個臉都是灰白色的,嘴唇也是死白死白的,看著特別嚇人。


    湯芫搖搖頭:“人沒事就好了。”


    莊時澤一直全身緊繃地盯著每個人看。


    那婦女說:“不!我們家欠著不少錢,我老公這是被錢蒙了眼……他、他們今天就是想去害你的!有個叫‘水子’的人給了錢,叫他去的!”


    湯芫突然就挺直了身——水子!這名字她在她爸寫的材料裏看到過!


    當年她爸出事的時候,她大伯船上的船員之一!


    莊時澤也看過材料,他一聽這名字,驚訝得抱在胸前的雙手都鬆了下來,看著說話的中年婦發。


    湯芫的唿吸頓時加快了,她按捺著心跳,問:“水子是誰?”


    這時病床上的人艱難地張著嘴,他吃過粥之後,突然就感覺好多了,唿吸沒那麽緊了,氣也容易喘了,就吃力地說:“他……寒……江……雪……楊……誌……”


    這時在拘留所的三個人在審問的警察摔門出去之後,另一個還接著上,精神上已經有點扛不住了。


    這時又進來個警察,麵目特別和善,上來就讓人把他們的手扣解了。


    旁邊的人還不太願意,但還是解了,那仨頓時覺得遇到了菩薩。


    那警察說:“真對不住,我的手下都太粗魯了,兄弟,你們受苦了。”


    那仨差點兒沒跪地上叫爺爺,沒一會兒就被套出來了——幕後指使人是寒江雪楊誌。


    正在陵鎮為過幾天湯偉鵬案開庭遞材料的楊隊長,剛準備給材料封好就收到了消息——案件的涉案人又找到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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