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走,鍾粹宮就安靜了下來。


    宜嬪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方才絲毫沒有刷過存在感的納喇氏。


    看納喇氏的神色,恐怕是在他們來之前受了教訓。


    宜嬪低聲和太後交談了兩句,抬腳走到了納喇氏麵前,“惠貴人,你帶本宮到烏雅氏那裏去瞧一瞧吧。”


    既然要處理,當然要先找當事人問問情況了。


    事實上,在聽說烏雅氏小產的時候,宜嬪很是驚愕。她實在是沒有料到會出這種事。康熙對後宮子嗣極其看重,除非是他明確表達出厭惡的皇子,否則是絕對不會有人敢對皇嗣動手的,這也是康熙後來子嗣很多的原因。


    在宜嬪的印象中,除了天生殘疾的七阿哥和出身卑微的八阿哥之外,其他的皇子們的成長過程都很安穩,就連良妃還是辛者庫罪奴的時候,她懷著的八阿哥不也安穩的出生了嗎?


    她實在是想不出來,會是誰對烏雅氏下了手。


    納喇氏是絕對不可能的,她進宮時間已久,自然很清楚康熙對子嗣的重視。其他一些有能力動手的人,也不該下手這麽的冒失。藏紅花、夾竹桃,這兩樣東西實在是太明顯了,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當宜嬪娘娘見到烏雅氏的時候,心情立馬就好了起來。


    烏雅氏這會兒的模樣很是狼狽,小產導致她的身體很虛弱,麵色慘白如紙,給宜嬪和納喇氏請安的時候腿都站不太穩,要不是有人攙著,說不定就要摔倒了。


    房間裏飄蕩著一股血腥氣,宜嬪用帕子遮住了鼻子,擰著眉毛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宮人,“該死的奴才,你們都不知道收拾一下房間嗎?”


    聽到宜嬪的責問,幾個宮女立馬跪了下來求饒。


    納喇氏的臉色也不禁尷尬了兩秒。因為看烏雅氏不順眼,而且對方還沒有什麽份位,她便有意指使這些宮人們冷落烏雅氏,平日裏,烏雅氏身邊壓根兒就沒人伺候,當然也沒人幫她收拾房間了。要不是今兒個的事兒鬧大了,這邊壓根兒就不會有宮人候著。


    “行了行了,吵的本宮頭都疼了。”


    不耐煩的製止了宮女們的求饒,宜嬪掃了眼神色慘然的烏雅氏,稍稍收斂了一下心裏的快意,召人搬了副椅子坐下後,便開始向烏雅氏詢問了起來,“你平日裏可有跟什麽人結仇?那些貼身衣物除了辛者庫的宮人之外,還有什麽人能接觸到?”


    “迴娘娘的話,奴婢平日裏鮮少出去,更是從來沒有於人有過仇怨,那些衣物、那些衣物平時都是在辛者庫清理之後,直接送迴奴婢房間的。”


    “哦?那你近來都跟什麽人有過接觸?”


    “...除了鍾粹宮裏的人之外,奴婢並未於其他人有過接觸。”


    挑了挑眉梢,宜嬪略帶深意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納喇氏。


    烏雅氏這一番話,可是把納喇氏給置於險地了啊。


    收到宜嬪的眼神,納喇氏頓時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和宜嬪往日的恩怨計較了,立馬惶恐開口道:“娘娘明察啊,臣妾絕對沒有加害過烏雅氏!也從來沒讓手下的人做過這種事!臣妾可以保證,這件事絕對跟臣妾沒有關係!”


    納喇氏最怕的就是這個罪名被壓在了自己身上,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啊!


    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對皇嗣下這種毒手。


    審視了好一會兒納喇氏的神色,宜嬪才不急不緩的收迴了視線,沉聲說道:“本宮相信你不會這麽做,但是這問題...恐怕還是出在鍾粹宮的。惠貴人,你若是想證明證明自己的清白,恐怕還需要拿出更多的證據來。”


    證據?她上哪兒去找證據啊?!


    納喇氏麵帶焦慮的看著宜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言語。


    “這樣吧,本宮給你指條明路。”


    看夠了納喇氏的窘態,宜嬪娘娘這才開口道,“你在鍾粹宮住了這麽久,對鍾粹宮的情況最是了解了,找出近來和烏雅氏接觸過的宮人應該不難...要知道,隻有找出了真兇,你才能真正的洗清嫌疑啊~”


    眼睛一亮,納喇氏當下不禁對宜嬪生出了一股感激之情。


    她也是當局者迷,竟然忘了還有這麽個辦法了!


    當然...那股感激也隻是出現了三兩秒的功夫。納喇氏對宜嬪的憎怨,那可不是這麽輕易就能抵消的。向宜嬪告了聲辭後,納喇氏立刻就去著手調查之事了。對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納喇氏一走,宜嬪就打發了房間裏的其他人,隻留下夏晴候在身旁。


    她神色微冷,對烏雅氏厲聲問道:“本宮當你是聰明人,所以才親自來找你過問這件事,你卻想把本宮當成傻子看嗎?惠貴人縱使是平時對你有所虧待,你也不該刻意將罪名往她的頭上去套...烏雅氏,你若是真心想要找到那個加害於你的人,就給本宮老老實實的迴話。”


    以烏雅氏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這件是絕對不會是納喇氏動的手腳。


    她顯然是對納喇氏存了怨氣,所以剛才才故意將懷疑目標往納喇氏身上去引。


    剛恢複些許血色的麵色頓時一白,烏雅氏眼含淚水的跪了下來,對著宜嬪叫起冤來,“冤枉啊,娘娘明察,奴婢絕對沒有陷害惠貴人的意思,奴婢敢拿性命保證,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絕對為實,絲毫不敢有任何作假!”


    嗬,就知道你不會承認。


    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宜嬪冷哼了一聲,卻是丁點兒都不給烏雅氏好臉色。


    “你是沒有說假話,但是卻顯然是想要拖惠貴人下水!烏雅氏,本宮明白的告訴你,這件事既然已經驚動了皇上和太後,那幕後之人遲早是會被揪出來的。你若是聰明一些,就該安安分分的迴答問題,而不是在這個時候還耍什麽小心機。”


    夏晴可是就站在一邊兒聽著呢,她這會兒和烏雅氏的對話,要不了多久肯定就能傳到皇上的麵前去。這個時候,她當然要抓住機會給烏雅氏上上眼藥了。隻要給康熙留下個烏雅氏心思狹隘的印象,日後,烏雅氏就別想順利的登上高位了。


    身體僵了僵,烏雅氏不敢再辯解什麽,雖然臉上還是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嘴上卻唯唯諾諾的向宜嬪告罪,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樣...嗬。


    可惜了,在場的人隻有宜嬪和夏晴兩人,當然沒人去欣賞烏雅氏的演技。


    “行了,本宮再問你一遍,平日裏可與哪些嬪妃有過恩怨,亦或者是感覺有誰對你有敵意。”一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宜嬪繃著臉問道。


    烏雅氏聞言,立馬開始在腦海裏迴想了起來。


    其實在宜嬪來之前,她就已經在心裏開始猜測那個下手的人到底是誰了。正如宜嬪所言,烏雅氏當然知道惠貴人是沒那個膽子動手的,而這些日子來,她偶爾碰見的幾個嬪妃...都對她挺有意見的。不過要說真有動機動手的,烏雅氏還真想不出來。


    “...本宮問你話呢,沒讓你自己想。”


    毫無形象的朝屋頂翻了個白眼,宜嬪一臉不耐的催促道。


    “娘娘贖罪...稟娘娘,奴婢這一個多月來倒是遇到過幾位貴人,不過並未與人結怨。”說完這話,烏雅氏瞧見宜嬪臉上又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在心底暗罵了一聲,她老老實實的把那幾位貴人的名號給一一報了出來。


    烏雅氏每報出一個人來,宜嬪就在心裏默默的給排除了。


    這幾個人大都是答應或貴人,而且還都是不怎麽受寵的,平日裏也都很低調安分,就算會對烏雅氏看不順眼,也斷然不會給烏雅氏下藥...尤其是在沒人知道烏雅氏有了身孕的時候。


    宜嬪心道,這個下手的人真是不好推測啊,不過應該不難找到。


    這人的目的她實在是猜不透,烏雅氏有了身孕的事,就連她這個重生的人都不能百分百確定,那人又為什麽要對烏雅氏下導致小產的藥?難不成...是抱著瞎貓去抓耗子的心思,隨隨便便就給烏雅氏下藥了?


    不過這手段,實在是不夠高明。


    這會兒瞎貓還真抓到了耗子,那個人要是不夠沉穩,一定會露出馬腳來。


    皇上在後宮裏的眼線有多廣,宜嬪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她知道,既然皇上已經被驚動了,他肯定是會動用那些眼線的,這樣一來,要找到真兇,肯定是很容易的。而她要做的事,就是在皇上找出真兇之前,盡力的表現自己的辦事能力。


    烏雅氏還在一個個的匯報自己見過的嬪妃。


    還真別說,人還挺多的,聽的宜嬪娘娘都有點兒煩躁了。


    “長春宮的李答應,還有萱答應...”


    嗯?這個萱答應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呢?


    宜嬪有些納悶兒的眨了眨眼,稍微在腦海裏想了想,然後,她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色——她想起來了!萱答應,那不是她的那個庶妹嗎?


    郭絡羅宜萱,和宜嬪娘娘同父異母的庶妹,生母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妾侍,平日裏也沒什麽存在感。


    她是和宜嬪同一批進的宮,不過被分配到了離翊坤宮挺遠的長春宮,平日裏,宜嬪和這個庶妹的關係也並不是太親近。


    宜嬪本來就不怎麽喜歡自己的這個庶妹。


    她這個庶妹的性子實在是不合宜嬪娘娘的口味,小家子氣的很,一點兒都沒有郭絡羅家女眷慣有的大氣,動不動就眼淚汪汪的裝委屈可憐。


    而且還頗為勢利眼。


    宜嬪娘娘還沒承寵的時候,對方平日裏壓根兒連去翊坤宮看往宜嬪都沒去過,後來宜嬪得了寵了,立馬就一副‘姐妹親近’的姿態跑去湊近乎,話裏話外都各種示意讓宜嬪給皇上舉薦她的意思,膈應的宜嬪直接發脾氣把人給轟走了。自那以後,那郭絡羅宜萱就再也沒去過翊坤宮。


    所以乍一聽到她的名號,宜嬪竟是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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