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下電話,葉念墨起身踱步到陽台外,剛跨出一步,他停下腳步,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門口和陽台的交匯處。


    隔壁陽台,一個女孩膝蓋蜷縮著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長長的睡裙把她全部包裹起來,月光照在她的側臉,顯得寂靜而哀傷,而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那孤單的夜晚,她身邊的房間,有一個男人陪著她站了一夜。


    丁依依是被門鈴聲吵醒著,她翻了翻身,嘴裏嘟噥著,「成寶你去開!」


    前台小姐帶著笑意拿著餐盤等在門口,心中哀嚎不已,一大早就被派來送早餐,可是她是前台啊,這些事情怎麽會是她做?


    一想到別的男人有錢對女朋友又那麽好,自己的男朋友每個月拿著幾千塊的死工資還經常和朋友出去玩,她就忍不住直嘆氣。


    門拉開了一條縫,她急忙擺出職業的笑容,然後詫異的看著一隻狗爪放在門把手的地方,一爪子開了門。


    一人一狗默默對視,良久走廊裏響起驚天動地的嚎叫聲:「我怕狗!」


    房間裏,丁依依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真的很對不起,成寶很乖的,不咬人!


    前台小姐看著快到她大腿部的藏獒,勉強的笑了笑,她利落起身,重心不斷在嚇軟的雙腳間交換著,「沒關係,這是我們為中獎人員提供的早餐服務,請您務必一定要享用。」


    前台走後,丁依依打開餐盤,詫異的發現竟然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一小碗熬得濡濡的海鮮粥,一疊爽口的小菜。


    丁依依吃得開心,半響才發現嗎,門居然沒有關,她起身走到門口,才發現旁邊的房門打開著,清潔人員正在打掃。


    她看了一眼,感覺清潔工手裏的一個夠模型的麵具有些眼熟,她的心猛地緊縮,昨晚上男人深邃的眼神浮現在腦海裏。


    她正想上前一步問得清楚一些,房間裏響起的電話聲卻讓她不得不轉身迴房。拿起電話,她微微一怔,開心的接起來,「初雲?」


    「你跑去哪裏了,還安全著嗎?」葉初雲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還有些顫抖,丁依依順手打開電視,一邊迴話,「我很好,你怎麽了,我聽著你聲音不對。」


    電視裏正在播放新聞,一個女孩坐在高高的屋頂上,風捲起她的長髮,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搖搖欲墜的坐著,任憑樓下人來人往潮雜的聲音。


    丁依依看著建築有些嚴肅,猛然想起這好像就是自己酒店旁邊的一棟商業大廈,電話裏葉初雲像脫水般的長籲了一口氣,語氣也染上幾分勉強的笑意,「沒事,我就是問問,玩得開心!」


    手機被毫無預兆的掛斷,丁依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電話,心裏猜不透葉初雲為什麽會突然情緒失控。


    電視裏傳來人們的唿叫聲,身穿白衣的女孩最終選擇從14層高的樓頂跳下來,她的身體輕盈得好像一片紙張,在空中飄飄蕩蕩,丁依依忍不住關掉了電視。


    葉初雲坐在房間的地板上沉默的看著電視,女孩墜落在地上,紅色的鮮艷血漿噴灑著,周圍是鼎沸的尖叫聲,他捂住自己的心髒。


    看到電視的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那個女孩是丁依依,他害怕極了,害怕丁依依邁不過這道坎,害怕坐在頂樓的那個女生真的是他。


    他急切的給她打電話尋求她平安的訊息,手機裏傳來的每一次忙音都讓他心力交瘁,他不得不承認,他愛慘了丁依依,無法自拔。


    早上葉初雲的電話讓丁依依有些心慌,她漫無目的的走在東江市的大街小巷,直到日落黃昏,成寶跟在她身邊不安的躁動著。


    東江市的黑夜籠罩在一片犬馬聲色裏,作為旅遊城市,這裏的酒吧文化顯然又是一個特色,丁依依裹緊了身上的圍巾,看著穿著單薄,畫著濃妝的女生踩著高跟鞋邁進一家家酒吧。


    她突然很想買醉,隻要醉了就不用想以後她和葉念墨該怎麽辦,傲雪怎麽辦,傲雪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鬼使神差的,她抬腳朝酒吧裏走去,成寶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剛踏進酒吧,她就被裏麵震耳欲聾的聲音震退了幾步。


    牆壁上,一個男人壓著另一個女人吻得難捨難分,在昏暗的燈光中更顯糜爛和誘惑,丁依依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走了進去,她太需要發泄了。


    酒吧裏隨著音樂瘋狂擺動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就算看到戴著藏獒的女孩也隻是好奇的瞥了一眼,然後再次投入到瘋狂的音樂裏。


    丁依依走到吧檯,調酒師看著她笑道:「第一次來?」


    丁依依笑著不語,忽然桌麵上放下了一杯藍色液體,她抬頭,調酒師指著不遠處道:「那邊那位先生請您喝的。」


    丁依依轉身,昏暗燈光裏,一個男人慵懶的坐著,見她看他,他朝她舉起杯子,然後一飲而盡。


    「他可是這酒吧裏有名的浪子,看來他對你有意思。」酒保邊擦著酒杯邊說道,丁依依轉過身,從包裏掏出一百塊,「送同樣一杯酒到他的桌子上去。」


    調酒師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調好酒送了出去,不一會,丁依依身邊傳來慵懶的聲音,「我能不能坐在這裏?」


    他身上的男士香味讓丁依依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如果你能夠坐得了。」


    成寶就虎視眈眈的蹲在一旁,丁依依想著不等他坐下成寶估計就要發飆了,嚇嚇他也好。沒想到等男人坐下了,成寶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出了丁依依的疑惑,男人笑著拿出一個香囊,「看到沒有,藏獒對這種香很沒有抵抗力,我家裏也養了兩隻,都是我到內蒙古親自抓迴來的,不過卻沒有你這隻好,你願不願意賣?」


    「這是我的家人,不賣!」她早已經把成寶當成家人一樣的存在,聽著男人無所謂的語調,她的口氣也不好。


    男人搖搖香囊,空氣中香氣更重,他湊近丁依依,眼神輕佻,「既然你的狗不賣,你賣不賣?」


    「成寶!」丁依依怒得大喝一聲,男人哈哈大笑,「沒用的,藏獒最怕這種香味,它現在隻能好好的呆在那裏。」


    「那可不見得。」丁依依冷冷的看著他的身後,「成寶好好教訓他!」


    「汪!」原本乖順的藏獒嗥叫著一聲咬住了男人的屁股,周圍早就被吸引圍觀的人發出一陣陣鬧笑。


    男人得厚,成寶又沒有真的下手,他驚叫著朝前跑,隻聽見撕拉一聲,成寶叼著幾塊布料洋洋得意的走迴丁依依身邊。


    男人臉色極差的狠狠瞪著丁依依,和他坐在一起的另一個同夥也大大咧咧的走上來,圍觀的人散了些,都同情這個可能會被打的女孩。


    丁依依心裏也有些緊張,她咽了咽口水,想著如何脫逃,忽然一雙手把她往身後拉,一個身影快速的挪到她的麵前。


    成寶朝著男人吠叫起來,丁依依看得出男人是在幫她,急忙喝止成寶,男人和同夥看著麵前五大三粗的男人,隻好敗興離開。


    「謝謝。」丁依依感激的看著他,男人隻是匆匆說了一句,「不用謝。」


    看著男人大步流星的離開,丁依依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她想請那個男人吃頓飯,拐角處,丁依依奇怪的找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的救命恩人。


    忽然角落裏傳來說話的聲音,丁依依剛想開口,聽到一個熟悉的人名後不敢置信的停住腳步。


    「葉少,事情已經辦妥,是,會繼續跟進。」


    丁依依站在角落,她覺得全身發冷,葉念墨居然派人跟著自己,腦中突然浮現葉念墨曾經和她說過不會放她離開,她以為隻是一時的氣話,沒想到她來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迴到酒店,隻覺得全身軟軟的泛著寒氣,剛踏入酒店的一瞬間她甚至在懷疑自己到這酒店是不是也被安排好了。


    她走到前台,神色冷靜,「葉少什麽時候過來?」


    前台小姐想著既然葉少特地安排要照顧好她,想必兩人的關係一定也很親密,告訴她葉少的形成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葉少前天就到了,今天五點離開酒店,不過葉總助讓把房子留著。」她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對麵這個女人的臉色越來越差。


    夜晚,飛往東方市最後一次航班起飛,頭等艙裏,一個男人翻動著書頁,盡管他神色裏透露著淡淡的疲倦,眼神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銳利,讓過往的空姐忍不住打量。


    葉念墨看著書,字體卻在眼前跳動,丁依依那晚的表現讓他很擔心,究竟要怎麽樣子才能抓住那個女人?


    結婚嗎?既然早就確定是她,那就結婚吧。不過現在還不是好時機,至少等丁依依這一次散心迴來。


    飛機逐漸在夜幕中降落,葉念墨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往酒店趕,他已經做好了每天往返東江市和東方市的準備。


    「葉少。」前台小姐有些心虛,幾乎不敢抬頭看那個偉岸的男人。


    葉博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隨著少爺坐上電梯,電梯門剛打開,他看著少爺剛走出電梯便停住了身形,他出了電梯,丁依依站在走廊的盡頭靜靜的看著她們。


    丁依依看著他,他們之間隻隔了七八米,誰都沒有動,她看不到他的疲憊,隻覺得自己像沒有自由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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