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起身出門,在走廊上等著兒科那邊的會診結果。


    夏一涵在別墅裏覺得靜的發慌,如果她不去工作,她可能會持續這樣的狀態。


    味同嚼蠟地吃完早餐,夏一涵找到管家,說想要一輛車,她要出去一下。


    葉子墨吩咐過,還特意開了個會說明夏一涵在葉家的地位。以後別墅裏的所有事都像以前那樣,要請示她的,所以別說她是要一輛車,她就是要辦再大的事,管家都會奉命行事的。


    「是,葉少夫人,馬上給您安排。不過,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問問您要去哪裏,我沒別的意思,怕待會兒葉先生急著找您,我不好迴答。」


    夏一涵微笑著說:「我是去上班,跟他說過了的,他要是問起,你就說我去上班了就行。」


    「好,葉少夫人路上注意安全。」


    夏一涵上了車,手中還拿著葉子墨買給她的手機,她想要打電話給葉子墨說一聲她去上班了。


    那邊孩子出生了,應該是很忙吧,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打擾他。


    夏一涵直接去了李和泰的公司,李和泰見了她,一臉笑意,還是那樣讓人如沐春風。


    「我就知道你會來,職位還給你留著呢。你也別急著辦入職,先適應一下看。」李和泰溫和地說。


    他知道夏一涵會來,也知道她最近感情的事沒有個徹底的著落,怕是隨時還有可能會走。他知道夏一涵的為人,處處為人著想,如果已經正式辦了入職,她離開時就會更有愧疚感。


    「你是老闆,聽你的。」夏一涵俏皮地笑著說。


    李和泰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她的小臉兒,忽然發現她眼睛有些腫了,不是特別明顯,仔細看還是看的出的。


    他和煦的笑收起來,有些嚴肅地問她:「怎麽迴事?剛和好就吵架了?」


    「沒有,和泰哥。」夏一涵輕聲說。


    「別為他掩飾,要是跟他在一起不開心,你還有很多選擇,沒必要這麽委屈自己。」李和泰更嚴肅了,他嚴肅起來的時候樣子也是很嚇人的,跟他平時看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夏一涵看得出李和泰是真關心她,就像個哥哥一樣關心。當然,他偶爾看她時那種火熱的眼神,她也是撲捉到過,她知道他對她多少也還是有些男女之情。


    不管是出於什麽,沒有人有義務關心她,她從來都這麽認為。


    感激的同時,她也覺得有些負擔,為什麽她會欠下這麽多人的情債,都沒有辦法還。海誌軒如此,李和泰也是如此。甚至是莫小軍,想到再見不到他,她心裏總是隱隱的發悶。


    思緒轉到莫小軍身上,夏一涵輕輕嘆息了一聲,這讓李和泰的表情更加緊繃。


    「看你,怎麽弄的怎麽這麽不高興?發生什麽事了?先別工作了,先處理好心情再來工作,走,我們出去喝杯咖啡。」


    李和泰說完,根本就不給夏一涵機會拒絕,上前就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走。


    李和泰一般不強勢,他要是強勢起來,一般人肯定是拒絕不了的。


    他是為她好,夏一涵知道,她雖然不喜歡他這麽抓著她,這是他的公司,她也不想大聲拒絕,讓他沒麵子。


    轉念一想,他是她母親的兒子,也就是她哥哥,隻是抓了一下她的手腕,也不算什麽吧。


    李和泰帶著夏一涵去了他公司旁邊的一家咖啡屋,上午,裏麵沒什麽人,進門後李和泰這才鬆開了夏一涵的手腕。他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讓夏一涵坐,據他觀察,女孩子總喜歡靠窗的位置。


    李和泰叫來了服務生,問夏一涵喝什麽,夏一涵說隨便,李和泰就做主給她點了一壺養顏的茶,他自己則要了一杯苦咖啡。


    夏一涵說出來上班,其實也是為了分散注意力。


    她這時的確沒有太多的心情工作,尤其好像沒有多少力氣來重新開始。


    隻要一靜下來,她就會想起葉子墨握著宋婉婷的手,從她眼前一點點的消失。葉子墨打來電話的時候,她心裏會好受些。孩子一出生,她知道他再怎麽樣也會把注意力轉移一些,他們的確再不可能像從前一樣了。


    孩子會橫在中間,他們就不可能再那麽如膠似漆,寸步不離。


    她不知道是不是跟經歷有關,從小過度渴望愛,一旦抓到了愛,就會產生過度的依賴,總要很久才能適應改變。


    這個時候有人想要跟她談談,比讓她強迫自己工作,心裏能夠好受些。


    「你們怎麽了,現在說給我聽聽吧,是他又欺負你?」李和泰態度稍微軟化了些,臉上關心的表情還是沒變。


    「沒有,你誤會了和泰哥。我昨晚確實是哭過,是我自己心情不太好。昨晚宋婉婷要生了,葉子墨送她去了醫院,今天早上她的孩子出生了。我已經說好了要接受,隻是事情真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和我以前想像中的還是有區別。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的對待我,就是在醫院等著宋婉婷生產,他還給我打了幾次電話。是我自己不好,我可能想的太多了,怕到時候孩子會搶走他的注意力,就不愛我了。」


    夏一涵的眼神有些憂鬱,說話的聲音很低,說完後還有些無助地看著李和泰。


    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時候,要不他怎麽一直主張葉子墨把那個孩子打了。


    「現在迴頭還來得及,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還可以有很多選擇,未必非要跟葉子墨在一起。你隨便選一個,也不需要跟別人的孩子相處了。」


    「不!和泰哥,我不會離開他。如果我能離開,早就離開了,我愛他!我也已經做好了接受的準備,可能隻是需要一點兒適應的時間吧。」


    「你啊!」李和泰搖搖頭。


    他沒再勸,興許夏一涵就像她母親一樣,那時候她又年輕又漂亮,一大把的選擇。但她就是看準了他父親,不管他怎麽為難,她就是那麽有韌性,不肯離開。


    再怎麽說,夏一涵的處境都比她母親當年要好。最起碼孩子還小,她現在就開始跟孩子相處,孩子對她也會依賴的。


    夏一涵扯唇笑了下,說:「我沒事了,跟你說一下心裏就好過了。」


    看出她不想讓他為她擔心,李和泰心裏還是很感慨的。這樣的女人,上天對她不公平啊,她應該擁有完美無憂的生活。


    希望她眼前的一切煩惱都會盡快過去,不管她是跟誰在一起,他都希望她能快樂。


    李和泰沒再說什麽,待他們喝的東西上了,他很體貼地幫夏一涵倒上,慢悠悠喝了一會兒,才又說:「你要是非要跟葉子墨繼續下去,就一定不能讓宋婉婷總留在葉家。隻要她在,孩子永遠都別想跟你真心。再說那個女人心思太壞了,你未必鬥得過她。」


    「嗯!我知道的和泰哥,葉子墨也說過了,等她做完月子,孩子就跟她不相關了,會安排她走的。」


    夏一涵雖是這樣說,她內心也是矛盾的。


    一個母親孕育一個孩子,再經歷分娩的痛苦,多不容易。


    要不是宋婉婷太壞,總想要把葉子墨爭過去,還利用孩子,她又何嚐會贊成她們母子分開呢?


    自從看到宋婉婷要生的時候葉子墨握著她的手,她的心好像總不能平靜。到現在她也還是忍不住在想,上次葉子墨是因為宋婉婷要自殺,所以他就沒讓她把孩子打掉。


    假如宋婉婷滿月了,硬不肯跟孩子分開,葉子墨讓她走,她又自殺,他是不是還會把她留下?


    她抬眼看著李和泰,真想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可一想,李和泰怎麽能給的了她答案呢?


    這個問題,怕是現在問葉子墨也問不到答案。


    她現在就必須要做好思想準備了,葉子墨若是實在舍不下宋婉婷,總為她心軟,她也不能毫無原則的繼續過這樣的生活。


    她最後的期限就是宋婉婷做完月子,身體康復,他不讓宋婉婷走,到時候就是她夏一涵該離開了。


    別說葉子墨和宋婉婷還沒有結婚,他們就算是結婚過,她就算是他的前妻,也沒有前妻總呆在他家裏的道理吧,即使是為了孩子也說不過去。


    ……


    林菱給葉子墨打電話,說會診的結果出來了,醫生希望孩子的家長去。


    葉子墨進了病房,對宋婉婷說他出去有些事,就離開了。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孩子,吃奶以後,孩子安穩地睡了,讓人心裏多少還有些欣慰。


    葉子墨去了位於樓下的兒科,林菱已經對幾位醫生透露過葉子墨的身份,雖沒有具體說是誰,大家也差不多猜到他就是太子爺了。


    幾位醫生對葉子墨說話都非常恭敬,且小心。


    「有什麽情況,各位醫生請直說吧。」葉子墨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是這樣,葉先生,這孩子我們診斷的結果是先天性心髒病。」


    葉子墨的心一瞬間又被牽動,即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這個真真實實的結果,他也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他表情是平靜的,平靜的讓所有醫生都覺得很意外,也覺得這個父親是不是太冷血了。


    「是病總有治療的方法,各位醫生既然已經診斷了,想必也討論了治療方案吧?是需要做手術,還是保守治療?」葉子墨沉聲問。


    幾位醫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由兒科主任對葉子墨說:「患兒的情況不太樂觀,在先心病中算是比較複雜的。目前不能動手術,動手術成功的概率太低,現在隻能採取保守治療。」


    「保守治療具體怎麽治療?是用藥?」


    葉子墨知道這麽小的孩子用藥肯定是對孩子身體有副作用的,但不用藥,很可能孩子連命都保不了。


    醫生再次搖搖頭,說:「抱歉,葉先生,這孩子的情況也不能用藥。他是先天性的生理畸形,用藥也沒辦法改變。我們說的保守治療,是指觀察。有一部分患兒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自愈,另有一部分在孩子四五歲時可以考慮手術介入。」


    還有一部分呢?醫生沒說,葉子墨也從他冷肅的表情中看出來了,大部分的孩子其實是會被淘汰掉,也就是死亡。


    「您看看,這是孩子的檢查結果。」葉子墨拿起結果一看,上麵有圖像,孩子的心髒的確是長的……


    「如果現在給他做手術,成功概率能有多少?我是說矯正到和一般嬰兒一樣?」葉子墨問。


    兒科主任搖了搖頭,沉重地說:「幾乎為零,他不適合手術,隻能等待。」


    葉子墨的表情變了變,主任忙低聲說道:「真抱歉,也是我們醫療技術有限。唉!其實現在的醫療技術都很有局限,像這樣的先心病沒有辦法在孕期檢查出來。如果在孕期就能檢查到,我們會建議家長做引產手術。」


    此時此刻,悔之晚矣。


    葉子墨早知道他當時是喝了酒才懷的孩子,且宋婉婷還用了藥。可惜當時彩超檢查根本就沒有辦法看出來,要是那時他堅持了,孩子就不至於出生後再來受這份苦。


    那位婦產科的老醫生一直勸他要注意孕婦的心情,注意跟孩子交流,他卻從未做到。


    假如他能早點知道孩子的存在,能早些對孩子好,是不是今天孩子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了?


    林菱看出葉子墨很自責,便走上前問兒科主任:「孩子出現這樣的情況,大部分是什麽原因引起的?」


    「這個原因很複雜,一般來說,懷孕前三個月是嬰兒各器官的發育期。孕婦有吸菸,酗酒,或者是精神過度緊張焦慮都可能引起,另外在懷孕前父親酗酒吸毒,也是有可能的。」


    「謝謝醫生,除了觀察,孩子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葉子墨問。


    「盡量讓孩子保持情緒平穩吧,想必您也看到了,孩子哭的時候由於他整個心髒和血液循環係統有問題,孩子容易缺氧導致窒息。嚴重的話……」


    「知道了!」葉子墨不想聽到嚴重的話後麵那幾個字。


    不管怎麽樣,孩子總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會盡他最大的努力,來保護他,既然他來了,他就一定一定要把他留下。


    這時孩子還太小,他會按照醫生的建議先觀察。等到孩子到了半歲以後,他會帶著孩子去找國外最專業的兒科去給他做治療。


    葉子墨把診斷結果交給林菱,對她說:「這個你先妥善保管好,還是那句話,別告訴任何人。」


    他話音剛落,手機鈴響,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一看,是李和泰帶來的。


    「葉子墨,他這樣的女人你不應該讓她哭。我不管你怎麽看重你的孩子,別忘了,你還有個女人在等著你!」


    葉子墨麵色一凜,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他的態度很坦誠,以葉子墨的性格,一般不會這麽說話,他能這麽說,說明他是真這麽想,也說明他對夏一涵的確是重視的。


    李和泰還能說什麽,他替夏一涵抱不平的同時也知道葉子墨現在很為難。


    誰都不可能要求他對他的親生兒子不理不睬,那也不人性。


    就像當年他李和泰再怎麽鬧,他父親生氣是生氣,最多也就是打他一頓屁股,再暗地裏哄哄小妻子而已。


    葉子墨掛斷電話後按了夏一涵的號碼,卻沒打過去。


    他不想讓夏一涵知道李和泰給他打電話的事,不想讓她覺得他是因為有人提醒才關心她。


    他對她的愛和對她的關心不會因為有了這個孩子的降生就改變,盡管他的注意力會稍有轉移,他也還是會時刻想著她的感受。


    葉子墨迴了病房,小葉正恆還在睡著,宋婉婷閉眼養著精神,宋夫人在給月嫂們做工作。


    「我說小李小周,你們也別生婷婷的氣。她這人從小脾氣就不好,這剛生完孩子,看到孩子哭,著急才跟你們發脾氣的。以後保不準她還是會有這時候,你們兩位脾氣一看就好,要多擔待啊。」


    兩位月嫂連連說:「夫人,是我們沒做好分內的事,不怪這位夫人,我們以後會注意的。」


    林菱一直跟在葉子墨身後,進了病房,葉子墨當著宋婉婷的麵對林菱吩咐:「你再去請五個月嫂來,其中安排兩個專門負責宋小姐的飲食起居。五個人,照顧孩子。這位李小姐,負責抱孩子就行,不過請注意,我不想聽到孩子哭。周小姐,專門負責給孩子泡奶粉餵水,如果宋小姐自己有奶水,餵母乳的話,周小姐就在一旁幫幫忙。再來的月嫂,一個專門給孩子換尿片,洗屁股,一個負責給孩子洗澡,還有一個專門管孩子的穿著,適當的增減衣服。以後每個人各司其職,我隻有一個宗旨,孩子要隨時保持不餓,不渴,不冷,不熱,不哭,不鬧。工資可以再翻倍,翻幾倍都行,但我說的必須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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