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葉子墨正好已經給她準備好了驚喜,為了讓她高興,他把每一樣東西都買了兩三個。


    他手裏提著那些五顏六色閃著光的小東西跑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夏一涵拚命地在往前奔跑。


    在他心裏,是篤定地認為她肚子裏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的。


    這麽跑,見她在跑,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孩子怎麽受得了?


    「小軍!小軍!莫小軍!我是夏一涵!」夏一涵邊跑,邊在唿喊,葉子墨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邁開大步追她。


    夏一涵過於激動,腿有些發軟,跑起來磕磕絆絆的,葉子墨的速度很快,沒一下就追上了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喝問:「你肚子裏有孩子?你不知道嗎?誰讓你亂跑?」


    「小軍!是莫小軍!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夏一涵轉迴頭,極其激動地對葉子墨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是一臉的淚了。


    葉子墨聽到這個名字,臉更是沉的像是堆上了千年的積雪。


    「你看到他了?你看到了死人,你一個幻覺,就激動成這樣?連我的孩子都不在乎嗎?」葉子墨咬牙切齒地問,生氣中把手上拿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狠狠地摔到地上。


    流光溢彩,在地上散開,碎裂,甚至有些都濺到了兩個人的身上。


    「不是,不是幻覺,他好好的站在那裏,就在那裏!」夏一涵猶在激動,甚至葉子墨給她買的東西她都沒有注意,甚至他滔天的怒氣她也沒有注意。


    她實在是被那個男人給驚住了,那樣真真實實的站在那裏,仿佛還看著她在笑似的。那不是莫小軍會是誰呢?


    她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來年,她怎麽會不認識他的模樣。


    在葉子墨看來,這個女人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在哪裏?」葉子墨的聲音冰冷冰冷的,夏一涵根本就沒在意他是什麽樣的語氣,什麽樣的臉色。


    她依舊激動著,指著斜對麵高聲說:「在那裏!」


    可當她和葉子墨的目光同時看過去的時候,那裏就隻是幾個婦女帶著孩子,別說是什麽疑似莫小軍的人,就連個男人都沒有。


    夏一涵簡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拚命搖頭,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見了的,我真是看見了的呀。」


    「看到了,是因為你太想了!」葉子墨的話沒有了一點的溫度,他的心就像是被這個女人給用刀狠狠地割了一般。


    如此的良辰美景,他滿心是她,甚至為了她去買小孩子的東西。


    這麽多年,他葉子墨何曾為女人做過什麽。


    她呢?在他想著她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那個死了的人。隻不過是個幻覺,她就不顧一切地衝出去,甚至於肚子裏孩子的安危,她全然不管。


    葉子墨放開了夏一涵的胳膊,再次冰冷地說道:「你去找他吧!」


    說完,他頭也不迴,轉身就走。


    夏一涵沉在一種失望透頂的情緒中,腦袋裏實在是想不清楚,為什麽實實在在看到了的,會是一種幻覺呢?


    可是除了幻覺,又怎麽解釋過世的人出現在她眼前呢。


    隔著那麽遠的距離,隔著細細的水簾,她也隻是瞥到了一眼。


    興許,真是看錯了。


    夏一涵悵然若失地轉迴頭,看向葉子墨,隻看到他的背影。


    他剛剛說了什麽?她又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糟了!她一定讓他生氣了。她趕忙邁步往他的方向追過去,腳下踩到被葉子墨摔在地上的閃亮的小牛角,旁邊還有一個綠色的閃著亮的玫瑰花。


    這是他買給她的?


    她怎麽那麽該死,竟然忽略了他。


    「葉先生!你等等我,好嗎?」她加快腳步想要追他,卻發現肚子有些悶悶的痛。肚子痛?夏一涵的心猛然湧起一股寒意。該不會,該不會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事吧?


    她剛剛跑的那樣急,她怎麽,怎麽可以這樣!她捂著小腹,頓時感覺到一種強烈的恐慌。


    拜託!老天,請你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墨,你等等我,我肚子痛!」夏一涵不敢再追他了,捂著疼痛的小腹蹲下身來。


    此時酒酒也轉了一圈迴來了,見夏一涵有些痛苦的蹲在地上,她嚇壞了,趕緊跑過來,蹲下身關切地問她:「怎麽了,你是怎麽了?」


    她的唿喊聲音不大,還在盛怒著的葉子墨根本就沒聽見。


    「葉先生!您幹什麽去了?一涵肚子痛!」酒酒衝著葉子墨的背影使勁兒叫了一句,這時噴泉的音樂告一段落,周圍算是安靜下來。


    肚子痛這三個字讓葉子墨就像被電擊了似的,他猛然轉迴身就往夏一涵身邊跑,臉上竟有幾分驚慌。


    他緊抿著唇,麵色極其嚴肅,到了夏一涵麵前,二話不說,俯身就將她抱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夏一涵急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幾近哽咽。


    酒酒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非常的自責,都怪她四處亂跑,要不然可能他們就不會有事。


    葉子墨的眉始終深深地皺著,他是小心眼,他很憤怒,他第一次興起讓女人給他生個孩子的想法。現在她為了別的男人,傷了他的孩子,他沒有辦法說一句沒關係,沒有辦法溫柔地安慰她。


    「一涵,你這是,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你懷孕了嗎?」酒酒焦急地問,兩個人誰都不迴答他的話。


    這裏是新區,配套設施還沒有完全做好,沒有什麽好的醫院,要到老城區可能會堵路,葉子墨當即決定迴別墅。


    以郝醫生的醫術,如果隻是流一點血,有漏胎的情形,他應該是能給保住的。


    葉子墨大踏步地往前走,司機在原地候著,見葉子墨抱著夏一涵過來,忙打開後座的門。


    他雖然是已經憤怒極了,把夏一涵放進車裏的動作卻還是緩和的。


    酒酒自己打開車門,動作飛快地坐進去。


    「迴別墅!」葉子墨冷聲命令,司機一腳油門,車沖了出去。


    夏一涵的手始終捂著肚子,擰緊了眉,確實是痛的厲害。她忍著那股酸脹的痛感,仰著頭看葉子墨,還在低聲跟他說:「對不起,墨,真對不起。我……,我竟然……」


    「竟然忘記你肚子裏有孩子嗎?」葉子墨的聲音冷硬的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一樣,眼神更是狠厲的嚇人。


    仿佛要是她敢傷著了他的孩子,他恨不得掐死她一般。


    夏一涵緊緊地咬著唇,她對不起他,她對不起他們的孩子,她對不起。就算是說十萬句,百萬句的對不起都不足以補償她犯下的錯。


    孩子是無辜的,這孩子怎麽會遇上她這麽不負責任的母親呢。


    夏一涵沉默了,她低著頭,任淚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


    她感覺到有一些東西在下半身流了出來,雖然不是很多,跟每次月經時的血量差不多,她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這更讓她繃緊了神經,緊緊抓住葉子墨的袖子,低低地說:「完了,墨,我們的孩子,好像流出去了!」


    夏一涵實在是痛苦,幾乎是絕望地哀鳴了一聲。


    葉子墨的臉愈加陰沉,他惡狠狠地注視著夏一涵,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道:「你最好給我祈禱孩子沒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我連死了的莫小軍都不會放過!」


    此時的夏一涵已經顧不得他說什麽不放過她,也沒有去想他能對已經過世了的人怎樣。她的一顆心揪的死緊,敏感的神經全關注在小腹上。


    哪怕隻是一點點滲出的血,她都感覺像是已經血流成河了。


    酒酒坐在前座幹著急,想要勸勸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勸。


    夏一涵的眉始終皺著,雙手放在小腹上一動不動。


    老天爺,求你一定不要讓我的孩子有事,我求你了,我想要這個孩子,我想給他生這個孩子。我沒有不願意,在我點頭答應他的話時,我就已經決定了,這孩子我要,我真的要。


    所以,求您給我留下,哪怕要我為了這孩子一輩子的修行,我都願意的。


    「會不會開車?太慢!再快些!」葉子墨煩躁地沖司機吼了一聲。


    「是是,葉先生,我馬上加速,馬上加速!」可是不管司機再怎麽加速,車都像是要飛起來似的,葉子墨還是覺得慢。


    該死的女人一直在抱著肚子,一定是有孩子在裏麵,而且一定是孩子有事,他真是急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努力讓自己平息怒氣,讓自己變的冷靜和理智。可他現在才知道,孩子會牽著大人的心,平時再怎麽沉著,到了這樣的時候,也冷靜不下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腦袋才清醒了些,掏出手機按下快捷鍵,他對管家吩咐道:「立即把兩個醫生帶到夏一涵的客房等著!」


    「是,葉先生!」管家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隻是聽命行事,心裏卻也隱隱地有些擔心。


    車總算開進了別墅,直接開到了主宅門口,管家早就候在那裏,上前開了門。葉子墨先行下車,把夏一涵從車上抱下來,他的手托著她的臀部,感覺到了那裏有些濕。


    一定是血!探到血的那一刻,他的心一瞬間就像掉進了冰窖裏一樣。緊繃著的表情,甚至微微顫抖的雙唇都說明此時的葉子墨是多麽緊張。


    夏一涵沒再說對不起,她看著葉子墨的表情,幾乎都絕望了。


    她能感覺到那是鮮血,孩子應該是沒了。沒了,是不是從此以後她的心也會跟著死了。她靜靜的,靜靜的看著葉子墨那張陰沉的臉,就像傻了似的看著。


    她似乎明白了,這個男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對她有絲毫的溫情了。


    他對她再冷酷,她也是活該,都是她自找的。


    葉子墨抱著夏一涵進了她的客房,兩名醫生都站在她房間裏候著,他把她輕輕放到了床上,又迴頭叮囑酒酒去拿些女性用品。


    「葉先生,她怎麽了?」郝醫生問。


    「她懷孕了,剛才流血了……孩子一定要給我保住!郝醫生,我拜託您了!」


    「葉先生,您別著急,我一定會盡力的!」郝醫生答應完,走到夏一涵床邊,拿出他把脈用的手腕墊,叫夏一涵把手放上去。


    葉子墨的目光一會兒放到郝醫生手指下夏一涵纖弱的手腕上,一會兒又放到她似乎消瘦下去了的腹部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感覺她的小腹一下子就癟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郝醫生很認真,不過眉是微微聚在一起的。


    夏一涵亦是非常緊張,甚至手心都在冒汗,額頭也不自覺地滲出很多汗來。


    她極其希望郝醫生說一句,孩子沒事,隻是一點小小的問題。


    「你上次月經是什麽時候?」半天郝醫生才問了一句。


    「應該是上個月23號。」


    「嗯。」郝醫生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葉子墨說:「葉先生,沒有把到喜脈,她的脈象說明……她隻是來月經了。」


    夏一涵的表情是錯愕的,隨即又似乎想到了,確實快到了日子。這一天是20號,以往偶爾她也有早來的時候。隻是這次,好像心裏就想著一定會懷上葉子墨的孩子,倒忘記了好朋友要來的事。


    竟然被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弄的驚天動地,夏一涵很不好意思,可此時她顧不上羞窘,滿心都是葉子墨。


    「葉先生,您聽到了嗎?沒有懷孕!沒有,隻是……隻是來了……」


    「沒有懷孕你很驚喜麽?」葉子墨語調很冷漠,眼神也是極冷的看著她。


    他一點都不為這個消息高興,他注視著床上這個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的女人。她聽說她隻是來了月經,為什麽可以那麽欣喜。而他,是那麽失望,他的孩子,他就是執著地認為她肚子裏有他的孩子。


    現在孩子沒了,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怎麽能不難受。


    孩子的母親呢?她很高興沒懷上,也是,她從沒想要給他生,沒有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不是!」夏一涵皺眉搖頭,她想要好好跟他解釋一番。


    沒有孩子,她也很失望,很落寞。但她看到葉子墨以為她孩子流掉了時那樣憤怒和絕望,她是真的捨不得。


    她現在就在想,沒有懷,總比流產了的要好。


    她過了這次月經,就還可以給他懷一個寶寶的,他們的機會不是還有很多很多麽。


    「不必說了!」他冷硬地說道,隨即地郝醫生淡漠地吩咐:「郝醫生,你看看需要給她開些什麽藥調理,就開個方子吧。」


    郝醫生心裏嘆息了一聲,覺得這兩個人怎麽看著相處的這麽累呢,可惜他隻是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她的體質從小就很虛弱,寒氣太重,因而痛經的厲害,我會開方子幫她調理的,葉先生放心。」


    葉子墨毫無表情地說了聲:「謝謝,您看著辦吧。」


    郝醫生又把了把脈,問了夏一涵一些問題,比如手腳會不會很冷,一般從幾月份開始覺得冷。並且看了看她的舌苔,又看了看她的手心,才胸有成竹地寫了個方子。


    「謝謝!」見郝醫生要離開,夏一涵仰頭道了一聲謝。


    郝醫生走的時候,酒酒迴來了,一進門就關切地問夏一涵:「一涵怎麽樣?孩子一定沒事的,是麽?」


    夏一涵搖了搖頭,輕聲說:「醫生說沒有懷孕,隻是好朋友來了。」


    葉子墨陰沉地看了一眼夏一涵,看完後,轉身就走。


    「墨!」夏一涵叫他,他頭也不迴。


    「葉先生!」她又換了一個稱唿,他還是沒有理她,出了她的房間,他重重地摔上了門。


    「葉……」夏一涵的淚順著臉頰又一次的流了出來。


    她真的很想很想跟他說一句,沒事,這次沒有受孕,我們還有很多機會的,我會努力的,可他好像根本就不想聽她說話。


    「一涵,他好像很生氣,你先換衛生棉好不好?洗個熱水澡,再清清爽爽地去找他,興許那時他氣消了,就能聽你說話了呢。」


    「他會聽我說嗎?」夏一涵看著酒酒,失神的問。


    她那個模樣,酒酒實在是心疼,連忙安慰她:「會的會的,你也平靜一下,我們去洗澡。」


    夏一涵被酒酒拉去了大浴室,直接淋了浴,換上一套幹淨的睡衣睡褲。


    「一涵,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都急死了,我總在這裏想,都怪我,要是我一直在你身邊,可能你就不會和葉先生鬧矛盾了。」


    夏一涵搖了搖頭,輕聲說:「這怎麽能怪你呢?」說完,她又嘆息了一聲,才對酒酒說:「我看到了一個人,我感覺好像小軍。我現在都懷疑我到底看到了沒有,是不是因為昨晚上做了夢,把夢和現實重合了,才會出現錯覺。可我當時就是很奇怪的覺得是真實發生的,我好像看到他就站在那裏。你知道嗎?自從小軍走後,我不知道夢見他多少次了,當我看到他,我真的,我控製不住自己了。我當時也不記得肚子裏可能已經有了孩子,我什麽都管不了,我就像瘋了。我往那個人的方向跑,墨在後麵追我,我還很激動地跟他說我看見了莫小軍。都是我的錯,我實在是太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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