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夥計推開平整的板壁,於承福看著長長的走廊,驚訝的瞪大了眼。


    這間茶坊他自己來過,跟施會長一起來過,還帶著他媳婦過來喝過一迴茶,沒想到竟然還別有洞天。


    到了走廊盡頭,夥計站住,欠身示意了於承福,轉身往迴走。


    於承福微微探頭看進去。


    兩扇敞開的落地窗前擺著桌椅,李小囡坐在桌旁,一隻手端著一隻茶杯,左邊手裏喝一口,品品,再喝一口右邊手裏的。


    “李姑娘。”


    於承福沒敢多看,欠身招唿。


    “你來了,請坐。”李小囡急忙放下杯子,站起來見禮。


    “不敢當。”於承福忙長揖到底。


    “這個地方,我不過是能借用而已,於行老哪有什麽不敢當的,於行老請坐。”李小囡再次笑讓。


    於承福陪著笑,急忙再拱手謝了,用半邊屁股坐在李小囡對麵的椅子上。


    這間茶坊早就是王府產業,這個隱秘的小樓閣,必定是那位世子爺專用的地方,能借用可不是而已那麽簡單。


    “黃先生說你很聰明,那我在你麵前繞圈子肯定就是班門弄斧,於行老肯定想到了我找你有什麽事了吧?”李小囡幹脆直接。


    “姑娘過獎了。”於承福想了下黃先生是哪位,“是生意上的事兒嗎?”


    “秋蠶已經上簇了,今年的秋蠶繭怎麽收,絲綢總行發過話沒有?”李小囡倒了杯茶,放到於承福麵前。


    “姑娘的意思,在下……”於承福話沒說完,心思轉動,硬生生咽下後麵的推脫,“姑娘有什麽打算?”


    “江南絲綢總行在行織坊全部停工歇業,各家都放了些織工到牙行轉手,我覺得,這秋蠶繭,他們大約也不想要了,你覺得呢?”李小囡看著於承福。


    於承福猶豫了下,含糊道:“在下也這麽覺得。”


    “那你覺得,那些在行的織坊是從此關門歇業,還是不管歇多久,總歸還是要開門複工的?”李小囡接著問道。


    於承福被李小囡這一句問的十分噎氣。


    他家也是在行的織坊!從此關門歇業,他們一家子以後吃什麽?


    “江南總不能沒有織坊。”於承福含糊了句。


    這句問話實在不好答,也沒法答。


    “於行老能不能仔細說說,你覺得江南在行的織坊會怎麽樣?”李小囡緊追問道。


    “這得看案子什麽時候能結,怎麽結。”於承福頓了頓,陪笑道:“有人傳說,世子爺打算把織坊都收歸到織造司?”


    “收歸到織造司肯定不會。”李小囡笑道:“世子爺是覺得江南絲綢總行插手朝局什麽的,不大好,他好像很生氣。


    “聽你這意思,案子審結之前,織坊不會複工?”


    “姑娘想做秋蠶繭的生意?”於承福反問了句。


    “要是織坊肯定複工,那趁現在囤積蠶繭,肯定能賺錢是不是?”李小囡笑道。


    “繭子不能久存,要立刻繅出絲來。”於承福含糊了句,“也要看織坊歇到什麽時候,要是拖到明年春天,到春繭下來的時候,有新繭,就沒人用舊繭了。”


    “那你覺得織坊歇業能歇到什麽時候?能到明年春天嗎?”李小囡笑問。


    “在下以為,得看絲綢行和海稅司的案子什麽時候能審清結?”於承福看向李小囡。


    “案子什麽時候能審結,這我可不知道,我問過黃先生,黃先生說他也不知道,問他審得怎麽樣了,他說不能說。”李小囡攤手道。


    於承福噢了一聲,他知道黃先生是誰了。


    “江南絲綢總行的朱會長已經……”李小囡摸了下脖子,以示砍了頭了,“家也抄了,要是案子審結的時候,絲綢總行那些人要麽殺了,要麽流放什麽的,那現在的江南絲綢總行是不是就算是散了架了沒了?到那時候,你們聽誰的?”


    於承福揚起眉毛,片刻,頭往前伸,屏氣問道:“這是姑娘還是那個誰的意思?”


    “這還要誰的意思?難道於行老以為,案子審結的時候,江南絲綢總行,平江絲綢行什麽,還跟原來一樣?朱會長還是朱會長,施會長還是施會長?”


    李小囡臉上的驚訝仿佛在問你是不是傻?


    於承福不停的眨著眼,片刻,看著李小囡問道:“姑娘打算接手幾家織坊嗎?”


    “不打算!”李小囡幹脆搖頭,“我就做我的細布生意。前一陣子我買了些織工,也是為了教那些嬸子姐姐們織布。”


    “織坊也織細布,細布和絲綢是一樣的生意,姑娘要是接手織坊,在下願附驥尾。”於承福垂下眼,片刻,看向李小囡,拱起手,一臉嚴肅道。


    “我不打算做織坊生意,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這事兒我不懂,幫不了你。要不,你去一趟王府別業,找一位姓周的先生,讓他指點指點你。”李小囡笑道。


    於承福眼睛亮閃,站起來,衝李小囡長揖到底,“多謝姑娘指點。”


    李小囡送走於承福,繞到茶坊後院,上了車,晚晴立刻伸頭問道:“生意談成了?”


    “沒,談岔了。”李小囡歎了口氣。


    “啊!”晚晴憐憫的看著李小囡,伸手拍了拍她,欠身拿了碟子驢打滾兒,放到李小囡麵前,再拍了拍她,“他們茶坊裏新請了位北方廚子,說這驢打滾兒是拿手絕活,我嚐過了,確實不錯。


    “吃一塊吧,唉,我瞧著吧,你這生意做的,虧錢的時候比賺錢的時候多多了。”


    “跟你說過多少迴了,我這是放長線釣大魚,賺錢的時候在後頭呢。”


    李小囡拿了塊驢打滾兒,咬了一口,嗯了一聲,“好吃!”


    “對了,你來幹嘛?又有大娘子的信了?”李小囡又咬了一口,含糊問道。


    “前天剛有一封,今天哪還能有!大娘子七天給你寫一封信,我都記著呢。”晚晴倒了杯茶放李小囡麵前,“是洪伯讓我過來給你遞個話兒,我們世子爺遞了話兒迴來,說後天就能迴來了。”


    “你家世子爺後天迴來,幹嘛給我遞話兒?”李小囡喝了口茶。


    “洪伯這是照應你。比如我,給你遞了信兒迴去,我就得到庫房,把庫房裏裏外外好好打掃一遍,整理清爽,該收的收起來,該拿的拿出來。


    “再把跟著你東跑西跑的事理一理,萬一我們世子爺問起來,我就能對答如流。”晚晴給李小囡傳授經驗。


    李小囡咬著驢打滾兒,忍不住給了晚晴一個白眼。


    晚晴淨給她傳授的她根本用不著的經驗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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