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姐弟正吃著飯,尹嫂子托著一碗蟹粉獅子頭進來,將碗放到桌上,笑道:“嚐嚐,這可是我們三嫂的拿手好戲。”


    “嫂子吃過了?嚐一塊油餅?梅姐烙的油餅好吃得很。”李金珠笑讓。


    “吃過了,你們吃你們的,咱們又不是外人。謝謝二姐兒,味兒怎麽樣?”


    尹嫂子謝了梅姐遞過來的小椅子,從李玉珠手裏接過茶,伸頭看著已經挾起半塊獅子頭的李小囡。


    “好吃,入口就化。”李小囡急忙點頭。


    這獅子頭確實極有功底。


    “我們三嫂難得展一迴手藝。”尹嫂子說著,撇了撇嘴。


    李小囡側頭看向尹嫂子。


    尹嫂子一提到她這個妯裏,不是酸就是沒好氣兒。


    “你這小妮兒,看我幹嘛!接著吃啊,一人一個呢,你哥哥沒在家,你把你哥哥那個也吃了。”尹嫂子笑道。


    “嫂子過來是有事兒吧?”李金珠笑問道。


    “有,不急,等你們吃完。”尹嫂子笑道。


    幾個人都加快了速度,梅姐收拾走碗快,尹嫂子笑道:“是細布上的事兒。


    “咱們這細布生意越來越好,這一陣子一直有綢緞莊的人探頭探腦的看,我沒理會,今天綢緞行裏來了個管事,到鋪子裏找我說話。


    “先是講咱們這布莊既然賣的是細布,開業前就該到行裏報備,要是都像咱們這樣,說開鋪子就開鋪子,說賣細布就賣細布,那不就亂了套了?


    “接著就問咱們這細布是哪家織坊的貨,後頭又講,咱們把細布賣這個價,是亂了行市,我說我就是個掌櫃,這事兒我告訴我們東家,怎麽迴事,該怎麽辦,都得我們東家作主。”


    尹嫂子從李金珠看向李小囡。


    “咱們要是不理會,你覺得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麽?”李小囡看著尹嫂子問道。


    “行裏都跟官府勾搭著的,像綢緞行這樣的大行,他們的行首是有職份的,掛在織造司,說是從九品呢,照常理來講,下一步就是官府上門了。”尹嫂子看著李小囡。


    “那咱們先不理會,等等看看?”李小囡看著尹嫂子道。


    “行!”尹嫂子爽快答應。


    “幹等著?”李金珠擰著眉,不放心的問了句。


    “嗯,等他們出招,咱們拆招。”李小囡笑道。


    “阿囡,嫂子多問一句,你能答就答,不能答就當我沒問。咱們這細布生意,那位貴人知道麽?”尹嫂子壓低聲音問了句。


    “知道。”李小囡幹脆直接的答了兩個句。


    尹嫂子頓時笑出來,拍了拍衣襟,“那咱們就見招拆招,誰怕誰啊。我先迴去了,明兒又該買雞蛋鴨蛋了,咱們趕早,涼快。”


    “嫂子慢走。”李小囡站起來,看著李金珠將尹嫂子送到院門口。


    李金珠迴來,看著李小囡,不等她說話,李小囡就笑道:“咱們早就想到了,我以為開門沒幾天就得有人找上門呢,沒想到這麽晚。”


    李金珠慢慢唿出口氣,片刻,一聲長歎,看著李玉珠道:“學棟考上秀才前,我就想著,等學棟做了秀才公,咱們家就再沒有什麽操心害怕的事兒了。


    “接著是銀珠的親事,從一定下來,我就提著心。現在,銀珠跟二郎好好兒的。”李金珠的話頓住,抬手拍了拍李小囡,“可我這心提得更高了。”


    李小囡一臉討好的笑。


    “阿爹說過,過日子就是過一道關又一道關,一道關接著一道關。咱們在小李莊的時候,多難,不也過來了。阿囡聰明著呢,阿姐放寬心。”李玉珠笑道。


    “這死妮子就是太聰明了。”李金珠高抬手,落下來卻是撫在李小囡頭上,“阿囡,你心裏要有數,十分的力最多攬七分的活,聽到沒有?”


    李小囡不停的點頭。


    ………………………………


    平江綢緞行派人往越陽布莊去過一趟,伸長脖子等了兩三天,既沒見到越陽布莊的人上門,也沒有任何人情托過來,也沒有任何人遞話過來。


    和越陽布莊一條街,隔一天或幾條街的幾家綢緞行一天至少一趟的到行裏催問進度,把綢緞行的施會長催得火氣都上來了。


    等到第三天中午,施會長等不下去了,打發人把幾位行老請過來商量。


    “這越陽布莊到底什麽來頭?”一個行老擰眉問道。


    “就是越陽皮蛋行。”施會長沒好氣道。


    “那就是仗著他們往別業,往府衙送皮蛋這點子臉麵了?”另一個行老撇著嘴,一臉鄙夷。


    “得打聽清楚。”再一個行老擰眉建議。


    “難道到現在還沒打聽清楚?”坐在施會長下首的行老瞪著施會長。


    “那先打聽?打聽清楚了再說?”施會長沒理會質問他的行老,掃過諸人,沒好氣道。


    “老崔說得對,早就該打聽清楚了,這都什麽時候了!唉,老會長那時候,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兒!”一個白胡子行老一下下捅著拐杖,唉聲歎氣。


    一代不如一代啊。


    施會長斜瞥了眼白胡子行老,沒理他。


    “小於啊,你上門遞話的時候,說清楚了?”一個行老盯著坐在最下首,最年青於行老問道。


    “說清楚了。”年青的於行老點頭。


    “這膽子也太大了!”


    “可不是,太不把行裏放眼裏了,再怎麽,咱們這是官行!”


    “不管他越陽布莊怎麽迴事,什麽背景,都不能這樣,這簡直目無王法!”


    “我就說,施會長就是性子太軟,看看看看,出事兒了吧!”


    ……


    諸行老七嘴八舌,拐杖捅地的,拍桌子的,廳裏一片噪雜。


    施會長煩惱無比的揉著太陽穴。


    施會長對麵的於行老,看著施會長道:“咱們行裏最大的事兒,在稅,越陽布莊從織工手裏收布,必定取巧逃了稅,這是犯了律法的事,會長得趕緊告訴劉府尹,請劉府尹示下。”


    “嗯,這話極是,你陪我去一趟府衙。”施會長站起來,團團拱手,提高聲音道:“諸位!我跟於行老去府衙說說這事兒,諸位在這兒,或是迴家等信兒吧。”


    在諸行老又一陣噪雜聲中,施會長和於行老一前一後出來,直奔府衙,請見劉府尹。


    ------題外話------


    啊,舊債不見還,新債又添上!


    這個月肯定清債,明天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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