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跟著顧硯,全程目瞪口呆的觀看了錦緞和提花細棉布兩間織坊,問了周郎中一堆的問題,心滿意足。


    “什麽時辰了?”顧硯一幅無聊模樣,隨口問了句。


    “午初三刻。”石滾急忙欠身答話。


    “該吃飯了,想吃什麽?”顧硯轉身問李小囡。


    李小囡被顧硯問的一個怔神,隨即道:“我迴家吃,梅姐該做好飯了。”


    “從這裏到你家得半個時辰呢!”顧硯嫌棄的橫了眼李小囡,看向周郎中,蹙眉問道:“這附近有哪些知名的酒樓?噢,對了!”


    顧硯折扇啪的拍在手掌心。


    “早就聽說你們平江織造的飯菜極佳,正好嚐嚐,這兒到哪兒廚房最近?”顧硯看起來興致盎然。


    “三廚房,世子爺還是到小廚房……”周郎中一嘴巴苦水。


    世子爺要在他們織造司吃午飯,怎麽不早點說一聲呢!


    現在午初三刻,各個廚房飯菜都端出來了,他們織造司大大小小十七個廚房,哪個廚房的飯菜能端到這位世子爺麵前?


    傳說極佳,那都是提前一天兩天,甚至一個月兩個月就采買準備的飯菜啊!


    這位世子爺這份任性,可真是實實在在,一絲兒虛假都沒有!


    “咱們去三廚房?”顧硯彷佛沒聽到周郎中的建議,看向李小囡笑道。


    李小囡連連點頭。


    和後世大廠房一樣寬敞高大的織坊,令人震憾的大提花織機,堪比後世的流水作業,讓她對織造司的食堂充滿期待。


    李小囡點了頭,顧硯抬腳就往外走。


    周郎中隻好跟在後麵,掙紮著做出最大的努力。“世子爺,三廚房人多味雜,世子爺還是去小廚房吧,世子爺……”


    世子爺顧硯理也不理周郎中,跟著引路的長隨,直奔三廚房。


    離了幾十步,一股子濃烈的熬白菜的味兒撲麵而來。


    顧硯皺起了眉頭。李小囡抽了抽鼻子,轉頭看向晚晴,眉開眼笑道:“有熏魚的味兒,你聞到沒有?”


    晚晴低眉垂眼,隻當沒聽見。


    “世子爺,您還是到小廚房……”周郎中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三廚房闊大而熱鬧,織女們三五成群,捧著大碗,坐在長桌旁,說著笑著吃著飯。


    顧硯直奔分派飯菜的大桌子。


    大桌子上堆滿了粗瓷大碗,旁邊架著三隻大桶,一隻桶裏是微黑微黃的糙米飯,一隻桶裏裝著熬白菜,另一隻桶裏堆著大塊熏魚。


    織女們拿著碗,依次接過一塊米飯,一勺白菜,兩塊熏魚。


    看到錦衣華服、氣度不凡的顧硯直衝過來,後麵還跟著她們織造司總管周郎中,正在派飯菜的幾個粗壯婆子嚇得僵滯呆愣的如同木偶人。


    顧硯仔細看了看米飯,又聞了聞白菜,實在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李小囡伸長脖子,看著那一大桶熏魚,抽了抽鼻子。


    這熏魚實在太香了!


    顧硯已經站到了熬白菜麵前,沒有任何挽救的餘地了,周郎中心一橫,倒澹定了,幹笑道:“世子爺,您要不要……嚐嚐?”


    “熏魚就是要這麽大桶大桶的才好吃,你要不要嚐嚐?”李小囡轉頭問晚晴。


    她有點兒餓了,熏魚實在太香了!


    晚晴低眉垂眼,充耳不聞。


    顧硯側頭看向李小囡,片刻,伸出折扇,捅著她往外走,“去他們小廚房看看。”


    “那個熏魚!”李小囡迴頭望向那一桶熏魚。


    她好幾年沒吃過食堂的熏魚了!


    顧硯堅定不移的推著李小囡往外走。


    石滾衝身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立刻落後一步,拉住周郎中,指了指熏魚,周郎中會意,急忙過去,悄悄吩咐婆子裝一大碗熏魚送到前麵。


    李小囡跟著顧硯看了織坊,把能想到的問題問了個清楚明白,再吃了頓織造司的小灶飯菜,在采蓮巷口下車時,石滾又偷偷塞給她包著一大碗熏魚的小包袱,這一天心滿意足。


    ………………………………


    顧硯在別業門口下了馬,王貴從門房裏急迎出來。


    “出什麽事了?”顧硯一邊往裏走,一邊問了句。


    昨天亥正前後,姚武的一個兄弟,騎著馬,渾身熱汗趕到別業,請世子爺立刻去一趟臨海鎮,說是出大事兒了。


    顧硯沒見他,隻讓王貴跟著趕去了臨海鎮。


    “前天,姚武他們接了給一隻船隊卸貨的活兒,都是絲綢。姚武發現他們卸下的絲綢數量和杭城織造司開出的貨單不符,姚武說他估算了下,船上的絲綢得比貨單多出十幾萬銀子的貨。


    “姚武就找借口拖延卸貨,讓人看著這批絲綢,立刻打發人過來報信了。”王貴垂手垂頭答道


    他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們世子爺把姚武等人放到臨海鎮的目的,可姚武這麽硬生生攔下這些絲綢,還打發人跑到別業報信,這事兒肯定不合適。


    顧硯猛的頓住步,看著王貴,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隻憋的猛歎了一口氣。


    十幾萬銀子,就把這個姚武釣出了水麵!


    這個蠢貨!


    顧硯站住,深吸慢吐了幾口氣。


    不能全怪姚武,是他又大意了,阿囡那妮子,對著那一桶又是汗又是土的熏魚都能流出口水,姚武這個窮鏢師能好哪兒去?


    十幾萬銀子呢!


    如今隻能將計就計,把一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演到底了。


    “去臨海鎮。”顧硯吩咐了句,轉身往外走。


    ………………………………


    人靜時分,臨海鎮海稅司旁邊那間石頭小院裏。


    正屋隻亮了一盞油燈,何記老號的當家人何承澤盤膝坐在油燈下,對著本帳冊,慢慢撥著算盤珠盤著帳。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到了門口,簾子掀起,何瑞銘喊了聲阿爹,進了屋。


    “走了?”何承澤合上帳本。


    “剛走。”何瑞銘坐到父親何承澤對麵,“大發了一通脾氣,說要嚴辦,還說要去一趟杭城,嚴查杭城織造司,賞了那個姚武一百兩銀子。”


    何承澤擰著眉頭,片刻,沉沉歎了口氣。


    “阿爹?”何瑞銘看著父親,遲疑了下,問道:“阿爹想看什麽?”


    “想看看咱們這位小主子的心胸氣度,唉。”何承澤再次歎氣。


    何瑞銘皺著眉,一臉困惑,“這樣不好嗎?世子爺不是個心機深沉的,咱們能看明白他,不是挺好?”


    何承澤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出了一會兒神,又歎了口氣,有幾分疲憊的吩咐道:“你去挑幾壇子好酒,再封五十兩銀子,給那個阿武送過去。”


    “好。”何瑞銘站起來,退了兩步,站住,看著父親,關切道:“阿爹,你沒什麽事兒吧?”


    “沒事兒,你去吧。”何承澤緩聲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家阿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閑聽落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閑聽落花並收藏吾家阿囡最新章節